第66章 烟烬(1/2)
临猗并没得到想要的答案,因为母亲只是抚了抚他的发顶,紧紧地牵起他的小手。
城门烈风萧萧,御林军仪仗早已候列多时。
冯渊脊背笔挺,恭敬地上前迎驾,“懿贵妃有请,陛下的车马即刻便要入城。”
已在两年前与鲜卑第三次交战后,冯渊便恢复了卫尉身份,再不用伪装成宦官潜伏于内庭之中。
谢家死灰燃尽,再不能掀起风浪,他已是功成身退。
但皇上仍是留他在紫微城奉职,是以姜娆数年里,和他见面的次数倒比和卫瑾还多些。
临猗性子像姜娆,乖觉懂事,十分沉得住气,小小年纪便有不俗的气度。
他安静地立在母亲身旁,一瞬不瞬地凝着那数丈高的城门。
远处有轰鸣的马蹄声渐进,响彻天地,直将脚下的土地都震撼了三分。
“恭迎陛下班师回朝,佑我大周万古昌平——”
随着传令官的高声传唱,众将垂首,举剑高扬,直指苍穹。
姜娆缓身福礼,姿态恭敬,和她一同来的,还有华贤妃盛真,因为她的父亲再立军功,战绩赫赫。
不论从家世还是地位,盛真都要比姜娆更胜一筹。
朝堂上多年来上书凑请重新立后之言,屡屡不绝,呼声最高的便是镇国将军之女华贤妃。
却尽数被皇上压了下去,姜氏虽然生了太子,但名分上仍是贵妃,前朝对她的根底十分抵触,舆论重重,在这个以家族地位论尊卑的时代,她注定了不能被世人所接受。
历来皇后皆是出身名门,母仪天下。
但盛真却也仍是贤妃,盛真无子,首当其冲。
尘烟中,那黑马徐徐驰行,马上之人英武挺拔,如山巍峨。
姜娆仍在远处,看着他渐渐走近,近到能瞧见那张历经多年征战、在脸容上刻下的痕迹。
如今已是昭和六年,皇上刚满四十,乃不惑之年。
算起来,此次作战,历时最久,长达七个月。
整整七个月,他们未见一面,未通一封书信。
卫瑾高头大马,沙场的戾气似还未散尽,萧瑟沉郁。
自从入城后,他眉峰凛冽,但那冷峻的双眸,却隐隐在寻找那抹散在人群中的倩影。
并不长远的路,显得格外漫长。
她绛衣如霞,鸦髻如云,艳丽犹如初见,却是平添了几许沉静,再不若当初锋芒毕露。
他们的儿子,正肃容立在一旁,以一种陌生而敬畏的眼光,看着自己。
卫瑾突然觉得胸腔似要胀裂了一般,被压抑了七个月的情绪轰然溃散。
他纵身下马,越过朝拜的百官群臣,径直走向尽头。
众目睽睽之下,缓缓立在面前,周身还有沙尘的气息,就这么凝着她,千言万语只余沉默。
“臣妾恭迎陛下,愿陛下龙体康健,守护大周江山。”话语是如此的生硬,丝毫听不出他想要的关切和期盼。
卫瑾到嘴边的话,生生咽了回去,冷笑了笑,“爱妃当真深明大义。”
姜娆再福身,“太子安好,陛下莫要记挂。”
“朕看爱妃,才是毫无记挂罢。”
分明是久别重逢,却是以这样一种针锋相对的姿态。
临猗伸出小手攥住卫瑾的袖摆,“父皇此次回来,能否多陪陪儿臣,儿臣还有许多不解之处,要向父皇讨教。”
那声音稚嫩青涩,脸容认真,但唯有姜娆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替自己着想。
说起解惑,太傅何尝不可,他不过是想让卫瑾多陪陪自己罢了。
卫瑾蹲下来,郑重道,“父皇此次回来,便不走了。”
临猗展颜而笑,“君子一诺千金,父皇不可反悔。”
卫瑾被他烂漫的表情逗笑了,胸房柔软下来,他伸出粗粝的手指勾住那小手,“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气氛,终于有所缓和。
卫瑾转过头时,临猗悄悄踮脚附在姜娆耳畔,狡黠道,“孩儿可替您留住父皇了呢…”
姜娆忍俊不禁,点了他额心一下,一笑置之。
华贤妃款款上前,一脉柔情,“陛下远征,臣妾在宫中记挂万分,日日祈祷,保佑陛下和父亲能避开万险…”
这样的姿态,才是一个妃嫔迎接久日不见的皇帝,该有的姿态。
一柔一冷,高下立判。
卫瑾示意性地握了握盛真的手,“你们盛家乃朕的左膀右臂,你父亲更是英勇无匹。明日犒赏宴上,朕要亲自替他加封。”
盛真连连自谦,卫瑾眼风扫过姜娆,她目光似在别处。
卫瑾顺着瞧过去,不由地心头一凛。
她望着的,正是武安侯的方向。
此刻,连珏已经卸下盔甲,素衣白袍,迎风舞动,越发显得清隽出尘。
谪仙一般的人,仿佛如何也不会被尘世所玷污。
也就是这么个文秀君子,却是战场上令敌人闻风丧胆的猛将。
卫瑾眸色越冷,他用力握住盛真的手,“今晚,朕去你宫中歇息,好生准备。”
盛真俏脸一红,点点头。
迎接完毕,陆续归宫。
卫瑾率先乘了龙撵而去,华贤妃的鸾撵紧随其后。
登车前,临猗扯住姜娆的袖子,嘟着嘴道,“到手的鸭子却飞了,母亲您当真是不爱父皇么?”
姜娆被他老成的话语逗得哭笑不得,“你父皇累了,需要歇息。”
临猗撇撇嘴,“儿臣瞧着您看武安侯的眼神就很温柔…”
姜娆板起脸色,临猗自知失言,便住口不再出声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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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功宴上,君臣把酒共饮,豪气干云。
列位有功之臣皆按功绩大小分封加赏,上至将军下至士卒,一个不漏,人人有赏。
此举,无疑更激励了士气,坚定了士兵为国效力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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