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人鱼小姐（1/2）

布鲁斯一直都知道自己和别人不一样，他可以看到已经不在这世上存在的人依旧做着他们过往的事情，也可以倾听到他们的说话声，还能和对方进行沟通。也因为如此，在孤儿院的众多孩子之中，他是最不为讨喜的小孩子。

“怪胎！”

“你这个怪胎！”

吵嚷的小孩子们一哄而散。

被推搡跌倒在草地上啃了一口泥巴的布鲁斯木着脸抬起头，就看到了一个黑色长发的女人，她的五官并不像布鲁斯日常所见到的女性。怀里抱着一袋面包的她就用那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双眼注视着自己。布鲁斯站了起来，用衣袖擦了擦自己的脸，也不管对方，转身就走。这是他们的第一次见面。

在被这一带的孩子王压在身上揍了一顿的布鲁斯看着被蹭破的裤子上的窟窿还有被沙石磨蹭划破渗出鲜红血迹的膝盖出神，原来怪胎的血也是红色的啊！

“你没事吧？”

布鲁斯抬头，是自己之前见到的那个女人。也不让布鲁斯有所抗拒，那个女人不由分说就用清水清洗布鲁斯膝盖上的伤口，从而进行护理。末了，坐在一旁长椅上的女士还邀请布鲁斯享用她随身携带的饭盒里的三明治。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

布鲁斯觉得那个女人很奇怪，莫名其妙地对一个陌生的孩子友好，而且还贡献了自己的午餐给对方。这一点是布鲁斯从一个小女孩，忽略女孩身后沾满鲜血斧头的确可以说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口里得知。

“那个是她一天的午饭。我经常看到她带着那个饭盒去工作。”那个小女孩对经过那段路的人都很注意，“她跟我妈妈很像，对待自己的孩子很温柔。”小女孩离开世界的时候，唯一执念的便是自己的父母。

再后来的会面，布鲁斯便是在孤儿院见到了那名女士，她是帮人将物资送到孤儿院。然后有一天，院长告诉自己，自己可以离开，有人愿意领养自己。

在院长办公室，布鲁斯见到了那名衣着朴素的女士，她甚是不自然地伸手将滑落在耳颊上的碎发别在脑后，“布鲁斯，你愿意来我家，当我的孩子吗？”

跟在院长身边的灵魂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吵得布鲁斯头都要炸开。布鲁斯最后还是头脑昏沉地点头，然后他看到了那名女士露出一个温柔的笑容。

也许，成为她家的孩子也是件不错的事。布鲁斯觉得自己这个主意也不坏。

新家并不大，东西也不多，但是收拾得很整齐很干净。布鲁斯在那里见到了那个家的孩子，拿着画板的黑头发黑眼珠的男孩子，而那个男孩的名字是韩世英。

韩世英对于自己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弟弟也说不上热情，也说不上疏离，两个孩子就那样站在那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移动半分，更没有说出一个词眼。这个场面持续到准备好饭菜来喊他们两人吃饭的女士出现。

说真的，这个女人对他真的很好。就连自己预想中的母亲也没有她那么温柔。她没有重此轻彼，可以说是将一碗水端平。就好像，自己本来就是这个家的一员。被亲吻额头的布鲁斯迷迷糊糊地想，或许这样下去也很不错。

虽然没有喊出妈妈那个称呼，但是布鲁斯在心里不止一次呼唤那个称呼。

如果知道我是个怪胎的话，她还会对我那么好吗？还会照顾我吗？真的不会就像之前领养自己的夫妇一样将自己送回孤儿院吗？布鲁斯不止一次思考过这个问题，这个家虽然很小但是很温暖，他对它产生了眷恋。

尽管布鲁斯竭尽全力将自己伪装得如同平常人家的孩子，也去了新的学校，但是他还是看到了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那些东西一直纠缠着他不放。

被关进厕所里的时候，布鲁斯看到的是被处以绞刑吊在上方的妇人，睁大双眼的妇人就那样紧紧盯着他。布鲁斯疯了似地拼命敲打被关闭的门还拉高声音发出刺耳的尖叫，尽管他努力使自己坚强起来，但是他还是无法控制自己内心的恐惧。就在布鲁斯以为自己会继续被困在这狭小的空间内时，门咔哒一声被打开。上衣皱巴巴的韩世英依旧是那个面瘫的表情，用着没有丝毫感情起伏的语调问话，“你没事吧？”

看着伸出左手的韩世英，布鲁斯心头一动，不自觉伸出右手放在了韩世英的手上。而握在一起的手自此以后没有再分开。

尽管一点也不喜欢打架，但是每当别人欺负自己的时候，韩世英总会站出来给予对方还击。布鲁斯问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韩世英的回答也很简单，因为妈妈说过我要照顾好你。

韩世英是这个家知道布鲁斯能够看到鬼魂的第一个人。那个时候，布鲁斯也是一时不慎才将真相脱口而出。

“你也认为我是个怪胎吧？”说出口后，布鲁斯心里懊悔莫及。

“我不喜欢怪胎那个称呼。”韩世英脸上的表情倒是没有变化，“他们也总是说我是怪胎，但是妈妈却说她永远都不会认为我是个怪胎，也不想听我到我说自己是怪胎，而且是永远不。所以，我也不会认为你是个怪胎。你不是怪胎，布鲁斯。”

对布鲁斯来说，韩世英就是解开他心结的那个人。也是他，让自己重新充满勇气。

在男孩子第一次意识到自己长大的时刻，布鲁斯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就已经不再将韩世英视作兄长和朋友，这个认知让他惊慌。为此，布鲁斯选择了暂时的离开。

就在离家住校的三年时间里，布鲁斯确定自己已经没有办法再用以往的态度去对待韩世英，也心知这并不正确的他选择了将这份感情埋藏在心中。

我不能破坏这个家。布鲁斯不停地告诫自己。但是看到一个女生在韩世英脸颊落下一个吻的场面，布鲁斯脑海中紧绷的那根弦彻底断裂。

那一天晚上，被留在家中的两个大男孩瞒着自己的母亲搬出了好几瓶酒。相对无言的沉闷气氛让他们在不知不觉间喝了不少酒。

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个样子？为什么我们疏离了彼此？你就那么讨厌我？

看着用湿漉漉的眼神注视着自己的韩世英，布鲁斯的心一个咯噔，酒劲上来的他一时激动吻上了面前的双唇，许久才分开。

我不讨厌你，只是我爱你。布鲁斯的心在说出那句话的瞬间便变得轻松。也许日后我会后悔自己此刻的莽撞，也许日后我不能再和你像如今这般相处，但是我不后悔。

爱吗？双眼迷蒙的韩世英伸出手抚摸布鲁斯的脸，喃喃低语，我也爱你。

也就在那一夜，不该发生的事发生了。

回到家中的母亲看着并排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二人，用着欢快的嗓音说话，“你们和好了？之前我可是很担心你们兄弟的感情变淡的说。”

看着因为听到自己要从学校搬回家里那个消息而高兴的母亲，布鲁斯心里是十分愧疚，而他也看到了韩世英眼里的失落和担忧。而他能做的也只是伸手握紧了自己掌心的手。

就像所有的地下情侣一样，他们瞒着所有的人开始了地下恋情。他们很珍惜彼此在一起的时光，也不敢设想将来。

布鲁斯知道，对于韩世英来说，母亲便是他的唯一，而他自己也不愿意看到那个女人伤心落泪。所有他们都不约而同地逃避将来。

没有什么能阻止时间的步伐，布鲁斯的心也越来越慌，他已经没有办法再放开世英的手，最重要的是，他们已经不再是小孩子，已经没有了任性的权利。

当那篇新闻报道出来的时候，布鲁斯的心情难以描述。他并不认为这段爱情有什么过错，只是对于一位母亲来说，这并非是她所愿意听到的消息。

出乎意料的是，那个总是温柔地微笑的女人并没有反对。曾经遭受丈夫和自己所信任的学妹背叛，独自一人将两个孩子拉扯长大的那名女性，她所希冀的也不过是她的每一个孩子都能到他该得到的幸福。

在神父和亲朋好友的见证之下，布鲁斯和韩世英交换了彼此的戒指。

“你们，一定要在一起好好地过日子。”穿着一袭米白色礼服常服的女士就如同布鲁斯初见般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