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2/2)
闫似锦也瞧出苗头,竟一手摩挲下巴,轻笑道:“有意思有意思,你不会告诉我,你是专程保护他的吧?”
“是又怎样?不是又如何?”姑娘梗脖子,不但不唬人,那样儿倒有几分娇憨。
“阿蒲姑娘,你错怪他们了,他们是好人。”致远终自地上爬起,抱着那柄并不算重的剑东倒西歪走过来。
我与闫似锦齐齐跌掉下巴。我们作何好事了?怎就你认定了是好人?
果然那位阿蒲姑娘也觉不靠谱,先自致远怀里轻松拿过剑,在手里踮了掂随手掷地上。然后扯过那位道爷,一旁小声嘀咕起。
闫似锦继续摩挲他下巴,面色活泛极了。我恨恨的拾起那断了的半截柳枝,戳他腰。
“怎的,小师弟,魂被勾走了?”
闫似锦微微侧目,朝我神秘兮兮眨眼。我忙凑过去一点,他目光却已跃过我又到了那万分不妥的夜集。
“瞧见没有,我知道为何妖界突然这么夸张的出动上百妖精了。”
“呃?!”
闫似锦将目光抽回,投到正与阿蒲激烈争论何的致远身上,声调愈发低了几分:“耨,那位道爷可是唐僧肉。”
“呃……”我也将目光黏在致远背上,却只见他一副瘦弱得风吹便倒架势,不由觉得牙疼。
“啧,千年难遇的大补品。修妖道的吃一块可抵三百年修行,修鬼道的随随便便饮口血,可以直达鬼王级别。”
闫似锦边说边摇头晃脑,看那架势似已将道爷直接当下酒菜了。
“喂喂,你可别动歪心思。”我拿手在他面前晃晃,这小子立马缩脖子。好么,倒还没忘我点石成金的能力。
“我动心思没用。咱修仙的,吃了也白吃。”
我目光仍在那位道爷背上,忆起方才一把普通长剑就直接击倒他的场景,牙更疼了。
这位爷,是咋长这么大还没被吃干抹净的?!
“喂喂,二师姐,人家有主了你还是断了念头吧。”我正发呆,闫似锦那小子便一声高过一声的唤我,生怕全天下人听不到似的。
我忙跳过去想捂他口,却被他身子一闪轻松躲开。
他笑,“别啊师姐,我对目前这具肉身挺满意的,暂时不想变成金身。”
我气结。正要继续和他混扯,就一眼瞥见不远处那市集突然更不妥。
却是本明明暗暗鬼火一般突然间全黑。那种黑似灯火全无又似整个夜集被蒙上了一层黑幕布。总之就是不妥。接着便嗅得一股子浓郁的腥臭之气。腥臭之气中偏还夹杂着香。于是这种嗅觉体验便更差,简直到了令人抓狂的地步。
随着那股子又腥又臭又奇香的味道,集市的浓黑蔓延过来。好像突然之间我们视线所及之处都是这种彻底纯粹的黑了。
本争论不休的阿蒲与致远显然也已发现情况有异。致远傻兮兮的仰头瞧着,阿蒲一把将他拉到身后。
忽然间异味大涨,黑幕布的苍穹之上有一片粉红桃瓣飘落。
先是一瓣两瓣一朵两朵,骤然间成了漫天雨。这雨中一顶大红轿子由四个红衣人扛在肩上,踏空而来。
有似有似无歌声荡起。幽幽的低低的,似吟诵似低喃。我看的出神,只觉那歌声惆怅无限,竟真真感染到我,突然间就觉自内而外生出一股子厌世来。
正怔愣着,谁突地扯住我袖口一带。
便一头撞上何,这一下差点没将我鼻子当场撞歪。我边揉边抬眼瞧,就见闫似锦那张线条冷硬的脸。不过这张脸现下带着明显笑意……甚至是揶揄。
搞嘛?这小子果然越来越蹬鼻子上脸!不但占我便宜还笑话我?!
歌声仍低吟,一股一股往我耳内钻。
我勉强张了张口,未发出一个音。鼻子的酸痛令我心绪宁和了。
“怎么了师姐?感动哇?”闫似锦歪头问我。
他歪头的样子看起来像个未经世事的孩子,何况脸上还挂着那样灿烂笑意。我晃神,就傻兮兮问他:“你不怕变成金身了?”
他耸肩,“你看我变成金的了?”
“那你方才?”
“逗你玩的。”
“你?!”
他依旧歪头瞧我,忽然压低音,“师姐,你好美。”
我心弦狠狠一荡,他又笑:“师姐,我——”便勾头锁定我眼,瞧着瞧着就垂眼帘。
微微侧脸朝我唇来,我一激灵,他的样儿实在诱人。那两片唇微微张着,就连吐出的气息都暧昧。
心就要跳出嗓子眼,突然间不知手脚该往哪儿放,甚至不知该如何应付这突发状况。只是,地点貌似不对啊!
可那两片唇,真的好诱人!
在他的唇就要贴上之际,我迅速做了个思想斗争。虽说我们女大男小虽说我俩一个师姐一个师弟,但自古到今爱情都是不分年龄不分国籍……
好吧,管他什么世俗伦理呢,先亲了再说!
于是就在他唇离我唇还有半寸距离之时,我闭了眼。
心中不知是何滋味了,那一刻脑中竟是一片空白。歌声不见黑幕布般的苍穹不见,桃雨不见大红轿子不见,就连致远与阿蒲姑娘都已不见。
可我等了半响,却未有唇压上我唇,而左耳旁悠悠响起一把甚是玩味的音。
“这是心魔之音,念静心诀就行。”那声音顿了顿,带着明显笑意,“师姐,听悄悄话不用闭眼睛。”
不用闭眼睛!不用闭眼睛!!
我豁然睁眼,果然见闫似锦正满脸笑意地瞧我。脸上臊极了,忙不迭垂下头不敢看他,并在心底腹诽他一万八千遍!
默默转个身。绣鞋有一下没一下的碾着脚下干土地,也不知方才那又暧昧又尴尬的一幕致远小道与阿蒲姑娘看到没?暗恨自己一天天脑袋里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却听他慢悠悠道:“好久不见啊。”
声音荡漾得很,我心下一惊,忙侧目,却见闫似锦正微微仰头瞧着天际,这才忆起那顶大红轿子。
收回心神我也瞧向那顶轿子,却见轿子极大,大的简直能在里面摆上几桌子酒席。而轿子也不知用的什么材质制成,那种大红却是红胜鲜血艳过胭脂。配着四野一片黑漆漆,便不止触目惊心可以形容了。
而最诡异的还是那四个着红袍子的抬轿人。粗粗看过去我只觉他们好像怎么瞧着都不妥。仔细打量方发现这四位主居然都是无脸人!
没有眉毛眼睛鼻子口!整张脸就是一片空白啊!
若不是闫似锦就在我身后,我定然要撒丫子逃了。幸好背后那人胸膛够暖够坚实,于是不由贴近他几分。
唉,还是有个小师弟好啊!关键时刻可以充当人形法器,保护我这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师姐。
便又往后蹭蹭,身后那人立马动了动。似是不安?抑或不满?便是开口腔调都变了几分。
“别……呃……今天是刮的什么风把鬼王都吹出来了?您身娇体弱的可别风太大刮得散了架。”
“原来,你这么关心我呢……”
就听一把刺耳声音自大红轿子内传出。接着轿帘子缓缓掀开一角,露出一截浓紫袖口以及一小段雪白雪白手腕子来。
我眼珠子差点没跌出来。这手腕子也太白了吧?这把声音也太违和了吧?!还不等我继续惊讶,不知自何处又飞来个着红袍的家伙。这家伙身子一弓,便趴在轿子前做了人梯。而轿帘大开,露出内里景象来。
入目的先是极为宽敞的一方地界,那宽敞地端端放着一把大到离谱的太师椅,椅子上软绵绵歪着个人。
那人一身浓紫袍子,生就一副单薄身子骨,别说大点的风了,恐怕谁吹口气都能把他吹上天。
他面色极苍白,应是常年不见阳光的缘故。一双脚并未着鞋。
却见他笑了笑,朝闫似锦勾手,“原来你还记得我的声音。”
只是说句话他就已急喘不休。好一阵子后方止了喘,却目光投向我,“钱招招?栖霞派的钱招招?你还没得到赤金珠呢?”
“当然记得。看来今天的唐僧肉真的很嫩,连鬼王都来了!这么一比,妖界诚意不够啊。”闫似锦笑着将我往怀里拉了拉,又道:“不过我没时间看你们争唐僧肉了,赤金珠的事更是轮不到你操心。随便你们怎么搞,只要不搞到我栖霞派,不搞我闫似锦的人,我一律不理。”
鬼王自宽大袖口中掏出一块雪白帕子,擦拭下嘴角,目光在致远小道身上走一圈,最后又落回我身上。
“本来吧,本王觉得天官肉比唐僧肉更补些。不过么,她是你的人,我也不好插手,就忍痛割爱啦。”
“好。那在此拜别,后会无期。”
闫似锦痛快回一句,拉着我便大步离开。我还一头雾水呢,被他一路扯着走出好远,不停回头。
却见身后一方天仍下桃雨,也不知致远小道与阿蒲姑娘如何了?
“方才那个就是鬼王?”
“对。”
“为了致远小道?”
“是。”
“致远与阿蒲能打过他?”
“不能。”
“那我们还走?”
我顿足不前,闫似锦只好停步瞧我,“怎么,你想救人?”
深吸口气,我道:“我知道这种时候我们自身难保而且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我更知道万一耽搁了万一苏姚与篱落趁机离开我对不起载浮;可我就是不能眼睁睁看着那小道士与阿蒲姑娘被鬼王与妖界的那帮家伙分食!”
“你真的想救他们?”闫似锦面色并不活泛。
“嗯。”我点头,“不知为何,我就是对致远小道与阿蒲姑娘有种莫名的感觉。似乎,很熟很熟。”
“好吧。”
闫似锦叹口气,再度拉起我手大步朝桃雨方向去,“只要师姐想的事,师弟尽量办。”
“若办不到呢?”
“死了下辈子投胎继续呗。”
桃雨纷纷,我攥紧了闫似锦的手。
那只手,很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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