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1/2）

锦莲站立在大雨之中,雨水打湿了他的发丝,粘在脸颊上，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不过即使看不清，我也能够想象他此刻内心的悲痛。有什么能比爱人身死，孩子危在旦夕更令人痛苦的呢？

常清看了他半晌,愣愣地点了点头：“好，你随我来。”

周围景色忽变，我一下子从山头来到了一个山洞里面,山洞并不黑暗,壁上似乎发着微冷的萤光。我觉得这萤光莫名有些眼熟，忍不住伸手抚上去。

我自然碰不到那些萤火，不过我也想起来了,这不就是瑶光的指路虫发出的萤光嘛！

一想到此，我就细看起来，果真发现山壁上密密麻麻布满了那些虫子，不细看就会以为是墙壁在发光。

“你决定了？”一道沉稳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幽静的山壁里回响。

这个声音——“父王！”我兴冲冲地循声看去，笑逐颜开。

记忆里的父王比我看到的要多几分少年英气，他的长发都还没有冠起，只挑了鬓边的两缕发丝扎在脑后，看起来更像是戏文里说的少年侠客。

没想到父王年轻时居然这样英气，怪不得母后那么个大美人愿意嫁给父王。

我顺着父王的目光，看向了一旁的锦莲，居然看见锦莲怀中抱着一个婴儿。

是瑶光？我心下激动，靠近过去，这才发现婴儿周围有一层薄薄的水膜，他在水膜中闭着眼，水膜轻轻晃动，好像只要伸手稍微一碰，他就会破碎掉一样。

锦莲抱着婴孩，沉默不语地向山洞深处走去。父王见此摇了摇头，和一旁的常清对视一眼，无声跟了上去。

我走到父王身边，接着站住不动，周围的景色随着他们的脚步前进而变化，不多时就来到了一处开阔地方。

说是开阔，也不过相对于之前狭窄的洞壁而言，放在外面的话也就是一汪清泉罢了。不过这清泉比之其它泉水要神圣得多，即使我透过记忆来看，也看得出来，这是一汪非常适宜修养的福地，泉眼里冒出源源不断的法力，整个清泉透出幽幽的蓝光。

常清问道：“你就把他放在这里？”

“他神魂尽散，就算用了转魂灯，也不过勉强凝了魂魄。要彻底救活他，除了这里，没有更合适的地方了。”锦莲的声音平静无波，似乎讲的不是他亲生孩儿，而是路边随手救下的婴孩。

父王叹了口气，“尚未出生便遭受如此大劫，这孩子命苦。”

“苦？”锦莲正弯腰把怀里的孩子放入水中，婴儿触水的那一刻，他身下就立刻开了一朵白莲，载着他缓缓移动。锦莲直起身，背对着我们：“不过暂时而已。”他道，“一生大劫已经过去，之后就不苦了。我会把老天爷欠他的都一笔一笔讨回来，谁都别想再使他遭难。”

这番话他说得平静无比，在我听来却像是指天咒地的誓言。任何一个听到的人，估计都不再会有那个胆量去非难瑶光了。

不得不说，锦莲一直都很镇定，就算是刚才那番话，他也说得平静无比。他很隐忍，常人遇到这境况，早就发狂了，可他却是出乎我意料的平静镇定，只是这种镇定更让我心惊。

父王和常清大概也是和我想的一样，他们看着锦莲的背影，似乎有话要说，但还是没有说出来。

半晌，父王低声道：“这孩子叫什么名字？你想过了吗？”

“嗯，早就想好了。”锦莲的语气变得有些轻快，不知是不是想起了神和他取名的那些欢乐时光。“瑶光。就叫瑶光。”

常清笑了：“这名字一听就像是要成神成尊的，取得可真好。”

我此刻一门心思全放在瑶光身上，跟着莲一道走动。白莲载着他缓缓移到清泉中央，就不再移动，开始慢慢旋转起来。

父王走近几步，看着泉眼处的莲和瑶光，有些惋惜地道：“据说可生死人肉白骨的莲生就藏身于这篷泉之下，如果能得到它，瑶光的性命就无了。”

常清摇摇头：“我们三人费尽力气才找到这里，已是不易，怎么可能……”他突然没了声。

就在这当口，原本开在瑶光身下的白莲渐渐瓣凋谢飘零，我还来不及震惊，就见瑶光胸口一处地方泛起微光，在黑幽幽的山洞里犹为耀眼。我蹲□，发现散出光芒的是瑶光一直随身携带的玉佩。

百玉佩……应该是神留给他的东西吧，怪不得他说锦莲让他好生保管。

白莲凋零不过一瞬，瓣就尽数随水漂远，我正担心瑶光会不会沉入水中，就见他身下缓缓绽开了一朵金色莲。

这朵金莲我最近时常见到，正是被誉为能生死人肉白骨的莲生。

莲生一出，这汪泉水立刻发生了变化，从泉眼处开始，一朵又一朵的白莲冒出水面，由骨朵绽放成白莲，开满了整个清泉。

莲生在其中央散着金光，熠熠生辉。

常清低呼一声：“莲生！”他看父王一眼，笑道：“看来你之前说错了，莲生万年未曾出世，这孩子一来就把它引出了来，我看他不但不是命苦，反而是得天厚爱。”

锦莲瞥他一眼。

他伸出手握成拳，咳了咳：“大概是神在天之灵，莲生说到底也算百之一……咳。”

锦莲没甚反应，转回头看了池中的瑶光半晌，忽然回身。“走吧。”

父王与常清没有多言，跟着锦莲闪身走向出口。

啊？他们就这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