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你的坏脾气（2/2）

几日前，珍珠教灵璧玩了翻绳的游戏，灵璧很喜欢，每日都吵着要同满楼一起玩。只因满楼虽是盲人，但听力过人，每次都能靠着判断红绳的震动声，去翻出很多新鲜的绳样式，比一般人玩得更好些。

满楼先是抱抱灵璧，这才拿起红绳套于两只手腕处，再用他细如白瓷般的手指勾勒红绳。

手指与红绳翻飞，白与红相衬，显得分外动人。

满楼将勾好的红绳撑平递于灵璧面前，示意灵璧接手。

两人便这样你来我往玩了五六回，眼见红绳越翻越难，样式越翻越少，灵璧有些躁动，满楼却仍是笑意融融，好脾气地陪着灵璧玩。

红绳又回到了满楼手中，灵璧望着复杂新巧的样式，一时竟不知从何处下手。

灵璧的鼻尖已沁出细小的汗珠，她试探着扯出几根红绳，却没有一根能拉动，试的多了，她的脸上渐渐显出恼意，竟一时气愤，用力将满楼手中的红绳全盘扯乱。

满楼失笑，伸手去刮灵璧的小鼻子，而后一脸宠溺地叹气。

“坏脾气。”

他说着，又伸手刮了一下。

灵璧的脸蛋红扑扑的，她摸着自己的鼻子，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满楼，仿佛是这世间最虔诚的信徒，在仰视自己的神明。

此刻，灵璧的心中越来松软，她止不住地想冲满楼撒娇，想看满楼对着自己无可奈何的表情。她就像一只吐信的毒蛇，一层一层裹住自己的猎物，直至将猎物整个吞入腹中，完全属于她。

哪怕是撑破身体也没关系，只要能完全属于她。

“七哥，想吃豌豆黄，要吃豌豆黄！”灵璧收起眼中的病态和占有欲，搂着满楼的脖子，如小猫般不停叫唤。

满楼抚着灵璧头顶的手一顿，安抚道：“卖豌豆黄的老伯病了，阿璧乖，七哥带你去月老板那里吃奶汁角，好不好？”

灵璧连连点头。

满楼起身，他忽然间将怀中的灵璧向上高高抛起，惹得灵璧哇哇大叫。

“七哥，吓唬人！”灵璧满是委屈。

满楼朗声大笑，他很少笑得如此肆意，那眉宇间的风采已让灵璧看呆了。满楼抱紧看呆的灵璧，又将她整个人掂了掂。

“阿璧重了许多。”

“不好么？”

“是好事，说明阿璧在长大。”

灵璧满是欢喜地“嗯”了一声。

“月老板很喜欢阿璧，到了那里，你要有礼貌。”

“我不讨人喜欢，她为什么喜欢我？”

满楼无奈地摇摇头，点点灵璧的额头。

灵璧讨好地蹭蹭满楼的下巴，问：“七哥找月娘，有什么事？”

她到底不是一个单纯的孩子，于满楼的事上，更是敏锐。

满楼道：“七哥想替阿璧寻些新鲜吃食，再顺道替家中处理些生意上的事。”

灵璧不作声了。

满楼摸摸她，也不再作声。他自然还瞒着灵璧一些事，他找月老板，最要紧的是托她去救卖豌豆黄的老伯。

前几日，锦衣卫因些小事，便将恒记豌豆黄的老伯下了狱，如今老伯妻离子散，生死不明。

家刚解了危机，不好随意出手，满楼将此事托付给月老板，一来是想尽快救人，二来也是想借机试试月老板的能力，看看她身后有谁。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对一个人好，这道理连灵璧都懂，满楼虽天生仁善，但事关小妹和家全族，他不得不谨慎些。

便是这样边走边聊，正当灵璧完全放下心来，想着再撒撒娇时，忽听满楼不紧不慢地提起了平。

“阿璧，以后如平所托之事，莫再做了。”

灵璧一僵，半晌缓和下来，闷闷地应了声。

两人一时静下来，就这样走到了桃堡。

满楼抿了抿嘴角，心中有些沉重。此处的一砖一瓦，都是他当年所能看到的最后一幕，是年幼时缠绕在他心头的噩梦。

外人只道家的七公子是小时生病盲了眼睛，很少有人知道，其实满楼的眼睛是七岁那年，在这个地方，被人恶意刺瞎的。

想到此处，满楼的气息有些紊乱，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块肌肉都紧紧绷起。

“七哥……怎么了？”灵璧察觉不对，见他如此，不由得有些害怕。

满楼回神，略略稳住气息，便开始安抚怀中发抖的灵璧。

深秋天寒，两人沐浴着秋日里难得的日光，渐行渐远。

风起，泛黄的树叶自枝头落下，由满楼肩头而过，悠悠荡在空中，一路落在暗处之人的脚边。

暗处，一个蒙着面纱的冷艳女子正追问着身旁胖脸的老人。

“爹，如何？”

夫子打扮的老人家五官皱成一团，摇了摇头。

女子恨恨咬牙道：“爹，家暗中谋反之事，本就是我们的猜测，若再无确凿证据，只怕万贵妃那边……”

见女子着急，老人反而抚须笑开。

“莫慌，我有办法。”

“爹？”

“家那个女娃有古怪，先追查她的身世。”

冷艳女子迟疑，缓缓点头。

“另外，尽快安排人手过来。几日后，这女娃在家遇难，到时若朝堂之人有反应，我们便顺势将这股势力揪出来。你放心，便是家与朝堂确实无关，我们也可以将假的变成真的。”

“女儿知道了。”

女子会心一笑，恭敬拱手后一闪身便消失了，独留胖脸老人一人站在原地。

老人和气地笑笑，舒展身躯，一边走，一边赏玩着秋日的美景，也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