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假道北地以伐珅（叁）（1/2）

一个月后，映日荷别样红。正当全兰陵所有诸侯军阀的目光都在严密死守住佟家大门的时候，洱海边的烽烟已然四起。一支万人规模的金吾卫越过苍山最北端的葱岭，由北地境内入东洱，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如破竹，为首的，便是以狰狞面具覆面的——高承瑾！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高承珅被疑似天降的金吾卫逼迫至洱海边，面对乱石穿空，惊涛拍案，百思不得其解，密探来报尚在丽妃娘家佟府省亲的高承瑾怎会空降至此？在东洱与洛城边境严密监视布控的密探也没有发现丝毫外敌来犯的痕迹，这万员金吾卫难道果真从天而降不成？

当高承珅披散头发，朝向面前来人——身着金色铠甲，映照着当空的日头，辉煌而炫目；披风同旌旗迎风烈烈飞扬，发出了巨大声响刺激着高承珅脆弱的神经；那人覆着狰狞骇人的华丽面具，不怒自威，尽管高承珅深知这面具后面是一张同自己七分相似的柔美英俊的面庞。

“皇兄……”成长的岁月净是倾轧，高承珅已然不记得久远的记忆中自己何曾这般叫过这位虚长他几岁兄长。

面前来人高踞战马，取下面上面具，露出谦谦温润模样。睥睨，良久，道：“这声皇兄，朕着实惭愧得紧。当年家母尚未及诞下腹中朕的同胞皇弟便被令堂草草送走，同朕天人永诀。你说，这份恩典，朕当如何酬还？”

原本还想着用“一母同胞”的情分来打感情牌以博皇帝一丝怜悯以全自己求生之意的高承珅，听罢皇帝这一席简短温润的话语，面如死灰。能将这般暗藏杀机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狠话道得如此云淡风轻清浅温婉的，这世上也只得高承瑾一人。

高承珅也是“生当做人杰，死亦为鬼雄”的好汉一名，自那声“皇兄”之后，便不曾乞怜讨饶过。

两兄弟对视了一柱香，虽不是一母同胞，但是相似的容颜，同样狭长明亮的凤眸，无不昭示着他们毕竟留着同样的骨血。似乎，疯长的岁月里，他们从未有过如此漫长而触手可及的对视。他们之间隔着两位母亲，隔着天下，隔着千山万水，注定同寻常百姓的手足情深无缘。

良久，高承瑾转身，背手，道：“朕让你多享了这些年的人间富贵，便不再许你什么未了遗愿了。纳兰，送皇弟上路。”亲手了断，他还是，做不到。

在纳兰敦儒离高承珅尚有咫尺之遥时，这位即将上路的皇弟开口了：“成王败寇，皇兄毋须伤情。易地而处，我定然比皇兄决绝。”

高承瑾始终没有回头，紧握着拳头，伴着利刃穿过血肉的声音——他所熟悉的，厮杀的声音，渐行渐远。

这激荡人心的一段立即在兰陵大陆引起一片哗然，老百姓对于皇权一再积弱之势下的罕见逆袭表现得极度亢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思想已然根深蒂固。君权神授。诸侯军阀即便再省时度势，人心所向，也少不得被冠以“窃取篡夺”的微词。高踞神坛的帝王，暴虐也好羸弱也罢，皆是民心所向，不到不得已，百姓轻易不会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