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月不知心底事(六)(2/2)
机会很容易就飞走了,它们让你眼睁睁的看着,无能为力的看着它们插上两根鸡毛,从你面前并不快的飞走,它们飞得不快,不够高,但足够比你快比你高。你伸出手,也许就距离它们有短短两根手指头的距离,它们就那样飞跑了。
“张先生,抱歉。我家老板今日寻了别人了。就是城南最近势头正足那个李先生,“派了一个人在门口拦住他。张恒喘着粗气,衣裳全湿了,守着门口的人像是背书一样,面无表情,声音毫无波澜的宣布,”张先生你也知道,最近城里几个爱字画的大人,也比较喜欢李先生的图。“
原来早早就已经定好了。
不管他今日是来得早还是来得晚,这些银子都不会跑到他的口袋里。全部都是那个城南的李先生的。
他没听过什么李先生,想必是被编造出来敷衍他的人物。
这人话里话外无非就是在说,李先生比起他张恒好上上百倍,他已经被踹掉了,一点价值都没有,他今日淋的这一场雨,看起来好像让他更难堪了。
“要不,张先生先回去,我们家老爷说会再找张先生的,毕竟这么多年,一直是张先生每月都送来字画。”
张恒不理他,痴痴得从湿透的衣裳里拿出那同样湿透的宣纸。
墨已经散开了,白色的宣纸被染得一块黑一块白。他看了一眼宣纸,曾经得所有像是画片一样在他脑海里一一闪过。
年少失意,无人相陪,这些平时他似乎不在意似的,但在此刻他突然觉得他就是因为无比的在意才佯装那么得不在意。
这些年他一直在混生活,每天写写字,看看书,做做画。到现在,他不看书了,每天趴在案上,想着怎么写,怎么画会惹大人们的喜欢。
能让他们多出一些钱买他的字画。
这是一个让人沉迷的怪圈。他还自我安慰,他不过是要活着,要讨一口饭吃。
真是可怕。
“不必了。”张恒伸手擦了一下侧脸,手中本来抓着的湿漉漉的宣纸,坠落在地,刚好坠到路上低洼形成的水坑里,宣纸落进之后击出的水飞溅到他的衣衫上。
他说罢转身离开。身后的守门的人大呼小叫。
他听不太清,雨声太大。但他猜测,那人应该是说他不够识抬举,下次再也不会守他的字画了。
他轻轻的勾了勾嘴角,瞧,这回终于说出实话了吧。
回去的时候他无事一身轻,走路走得很慢,他看到前方的一处凉亭,凉亭里居然是无人。
他进了凉亭,拍了拍湿漉漉的肩头。
也对,这处马上就到了城郊了。这荒郊野岭,四处都是树的地方,怎么会有人在这里躲雨,怕是他坐上一下午,都没人会和他碰上。
城郊的好处就是住的地方要便宜再加上山清水秀空气好。他出了家门就能看到对面的青山,下雨的时候还能看到半山腰那一处飘起来的一层层像云一样的白雾。
好看得紧。
他从前就爱坐在门口画那山,画那云。
画了几百遍都不会腻。
这雨一时是不会停了,在斯年城住久的人都知道,他一身湿漉漉的,离家也没有多远了,他跑回去也不是不可以。他起了身子不想久坐了,他两步跑出了凉亭,但余光中似乎瞧见了什么。
他退了回去,看到凉亭门口的台阶上规规矩矩得放着一把油纸伞。
油纸伞上还带着漂亮的纹,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油纸伞,他确实没见过这般漂亮的油纸伞。他看了看周围,没有人,他挨近了些,耳边是雨声,手里是不可抑制好奇拾起的油纸伞。
为什么这处会有一把油纸伞,莫不是谁丢在这里的。
可这荒郊野岭,又是谁把油纸伞丢在这里了。
他撑起来,发现油纸伞的边角破了一个洞,有雨滴从那洞跑进来,打在张恒的脸上,他笑了笑,原来是破掉的油纸伞,是被人丢弃的。
他把油纸伞收了起来,像方才藏宣纸一样把油纸伞搂在胸膛处,热乎乎和冰凉凉。
“来,我带你回家。”
他竟然觉得他和这把油纸伞有些同病相怜。
“若是这时再撑着你回家,洞也是会越破越大,没事,很快就到我家了。”张恒边跑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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