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1/2)
“一、二……”东方漪拿着蜡烛的右手慢慢靠近凤羽身下的柴堆。她并不打算烧死凤羽,只是准备慢慢折磨她,所以像一只待烤全羊般被绑在棍子上的凤羽,面朝柴堆,离柴堆还有半尺左右的高度。
东方漪的手,此时刚刚伸到凤羽的身下。
咔嚓一声,绑着凤羽的木棍忽然从中间断开,凤羽身体往下一扑,狠狠压在了东方漪的手臂上,只听见骨头断裂的瘆人声音响起,东方漪的右臂竟然被凤羽硬生生压断。
凤羽随即把东方漪扑倒在柴堆上,手臂反手一挣,手指间的金针一划,割断了身上的绳索,右手抓起东方漪的头发,左手啪啪就给了她两耳光。
东方漪被凤羽死死压住,她武功虽高,但是毕竟没有多少和人动手的经验,更何况是这种以命相搏的近身格斗,一个瞬间,就被凤羽制住。她发出凄厉的尖叫声,右臂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扭曲着,手里的蜡烛已经掉在了柴堆上。
“轰”火焰腾空而起,瞬间点燃了东方漪和凤羽的衣衫。凤羽右手抓住东方漪的头发,左臂圈住她的脖子,抱着她翻滚出去,扑灭了身上的火。
东方漪进临天殿的时候,因为事关机密,所以把大部分手下包括东方瑜都留在殿外守候,只带了四个心腹灰衣人进到殿中。可是不料已经被当做废人的凤羽,居然会瞬间暴起,制住了她。
那四个心腹手下本来站在殿门处,防止外面有人进来,此时事起突然,四个灰衣人飞快掠向东方漪,不料身形刚动,就见凤羽地上一个打滚,半跪起来,左臂圈住东方漪的脖子,右手握着锋锐的金针,刺在她的太阳穴上。
“不许动,否则我立刻杀了她!”凤羽厉声喝道。
东方漪被凤羽制住,她目光变得疑惑起来,大叫道:“不可能、不可能,你明明中了碧蝮蛇的毒,怎么还能动用真气?”
凤羽淡淡一笑:“那要感谢你输入我体内的真气!”
“你胡说,那点真气顶多能帮你保持清醒罢了!”东方漪不顾太阳穴上的金针,使劲扭过头,想要亲眼看看凤羽,只是凤羽牢牢卡住她的脖子,她怎么挣扎,也动弹不得。
确实,东方漪那一点点真气,对凤羽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可是,凤羽的耳朵上有魂花,魂花一直在克制碧蝮蛇的毒,东方漪的真气,就像是一个引子,激发凤羽经络中的真气流转,九重天第四层功法的潜力尽皆激起。
凤羽强行把碧蝮蛇的毒素都压制在丹田那滴红色水珠周围,在东方漪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果然一击而中。
“给我杀了这个贱人!”东方漪声音更加凄厉,刚才在翻滚中,本已骨折的右臂发出瘆人的摩擦声,断裂的骨头刺破了皮肤,鲜血汩汩流出,沾满了她华贵的衣衫。可是手臂上的疼痛,却哪里及的上心里的羞辱。
这个贱人,竟敢挟持她!
灰衣人面面相觑,犹豫不决。
凤羽冷冷一笑,手中的金针猛一用力,针尖戳进了薄薄的皮肤,一道鲜血顺着东方漪的脸颊缓缓流下来:“你们都给我出去,否则我立刻杀了她!”
“碧蝮蛇的毒,无药可解,凤羽,你还能坚持多长时间?哈哈,你要么就立刻杀了我,要么就等着毒发身亡吧!我东方漪永不受人要挟!”说到这里,东方漪头一歪,竟然撞向抵住太阳穴的金针。
“想死?没那么容易!”凤羽手里的金针只是往下一斜,东方漪的脸上立刻多了一道血痕。
东方漪大口大口喘着气,不再挣扎,目光看向西北角的盘龙大柱,刚才她在数到二的时候,就注意到那盘龙大柱表面一块木头,正在缓缓移开,只是刚才全部心神都放在凤羽身上,所以并没有理会盘龙大柱那面的情形。
此时脸上一痛,她的头脑倒是瞬间冷静下来,想起那里定是临天殿地下密室的出入口,果然,她目光看过去,只见萧默风负着双手,静静站在柱子前,随意穿了件浅黄便装,领子衣襟上还溅着点点鲜血。他脸色异常苍白,但是修眉凤目,雅致风流,天然带着俯视众生的威仪。
凤羽顺着东方漪的目光望去,自然也看见了萧默风。她心里一动,难道萧默风刚才真的受东方漪的威胁,现身出来,而不是因为局面已定,才从密室走出来?在她的印象中,能坐上那个位置的,都是铁血无情之人,她只是月蝶的女儿,跟萧默风压根没半点关系,他为要受东方漪的威胁?
这些念头只是在脑中一转即逝,她虽然制住了东方漪,但是胸口中也是气血翻腾,只觉得头脑阵阵发晕,已无暇思考太多。
东方漪死死盯着萧默风,忽然神经质的笑起来:“好,好、好一个痴情的皇帝啊,你为了她的女儿,居然连自己的性命都不顾了,为什么?为什么?”
萧默风不言不语,双手负在背后,缓缓朝凤羽走来。他面色苍白,衣衫染血,头发有一些凌乱,能明显感觉到他很虚弱。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四个灰衣人不仅不敢上前阻拦他,甚至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几步,让开了道路。
这四个灰衣人修为强横,杀人不眨眼,是东方家族培养的死士,可是他们面对着中毒受伤的萧默风,竟然怎么都不敢动手,只能眼睁睁看着萧默风穿过他们,走到凤羽和东方漪面前。
也许,这就是所谓上位者的威仪。
萧默风看了东方漪一眼,伸出手指在她右肩点了几下,伤口的血渐渐止住。
凤羽没有阻止萧默风的动作,反正就算想阻止,她也阻止不了。但是她手上的金针却始终抵在东方漪的太阳穴上。
“萧默风,你何必这么假惺惺的!今天我们东方家和你已是势不两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东方漪眼中恨意如火。
萧默风淡淡一笑:“我只是暂时需要你活着罢了。况且说到势不两立,当年我视你如妹,弃皇子之尊准备离开齐都,行游江湖,临行之前,专程向你辞行,不料你却给我酒中下药,将我送到母后那里,阻我离开。从那时起,你我就已经势不两立了。”
“你视我如妹?呵呵,我何曾想过要做你的妹妹?我不顾女子自尊,求得先皇后赐婚,又竭尽家族之力,助你坐上皇帝之位,可是你,你,你却天天想着那个贱人!”东方漪发出疯狂的笑声。
“皇帝之位,也许全天下人都想要,可是我却是最不稀罕的。我要的是和心爱之人,遨游四海,傲啸江湖的生活,本来,我可以的,都是你,都是你!”萧默风的目光渐渐凌厉起来。
这么多年来,他坐在这个位置上,为了萧家的血脉,尽着自己的义务,可是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却始终是在江南,在那个叫月蝶的女子身边。
“你不稀罕?你不稀罕?哈哈,我用尽心机,东方世家付出无数代价,为你换来的这个位置,你居然说不稀罕?那个贱人能给你什么?能帮你什么!”
听着东方漪凄厉的质问声,凤羽忍不住开口:“你给他的,都是他不喜欢的,他又没求着你要,你硬塞给人家,还要人家感谢你,怎么可能?要是换做我,早就一刀杀了你。”
“你懂什么!他如此念念不忘那个贱人,只是因为他没有得到她而已!如果当初他选择了她,放弃了我和皇位,现在,只怕他早已经后悔了!”
东方漪这么一说,凤羽倒是沉默下来了,她心里不得不承认,东方漪这话说的也算有点道理,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本就是人的本性之一。
萧默风淡淡一笑:“东方漪,你也太小瞧我萧默风了。如果我真是因为得不到才念念不忘,那么从成亲以来,我又何必一直不碰你呢?”
此话一说,东方漪顿时语塞。
萧默风忽然叹了口气:“阿漪,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那时你才十岁,是个很大胆的小姑娘。”
“阿漪”两个字一入耳,东方漪先是一怔,随即神情变得茫然起来,有多少年没有听到这个称呼了?
那是在很久很久以前了吧,久远到她都快忘记了这个称呼。
儿时的回忆突然在脑海里浮现出来,越来越清晰了。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萧默风,一个桃花盛开的季节。她还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穿着翠绿的长裙,跟母亲第一次进宫。皇后在御花园里和母亲闲话,她趁大人们不注意,偷偷溜到桃园里,把裙子撩起来,绑在要腰间,手脚并用,爬上了最高的一株桃树。
不料桃树的树杈根本扛不住她的重量,咔嚓一声,树枝断开,小姑娘重重往下摔去,她抿着嘴唇,压住尖叫的冲动,不料身体却落进了一个少年的怀抱。
她定定看着少年秀美俊逸的面容,不知道是吓呆了还是看呆了,少年笑了笑:“真是个调皮的小姑娘,下次不要一个人爬那么高的树了,很危险的。”
少年穿着一身月白缎衫,下摆用金线绣着几株兰花,清雅却又贵气逼人,在满树的桃花中向她微笑,他的笑容,让桃花也黯然失色。
那是东方漪第一次见到萧默风。
东方世家最尊贵的嫡小姐,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天下任何事物,只要她开口,父亲和大哥都会为她取来。从那天开始,她就告诉自己,他是她的。
“是啊,第一次见面,你接住了从树上掉下来的我。你站在满园子的桃花里向我笑,我回去以后,天天都会梦到,站在桃花树下的你。”东方漪恍恍惚惚地说,似乎已经忘了此时此地的情形,忘了她的族人正在攻打皇宫,忘了她的太阳穴被一根锋锐的金针死死抵住。
仿佛时光从来不曾流逝,她还是那个梳着双丫髻的小姑娘。
人生若只如初见……
“母后以前给我生过一个妹妹,可惜在八岁的时候就夭折了,我记得,她一直都很淘气,很喜欢爬树,也从树上摔下来过。那时候,我看到站在树枝上张望的你,真的很像我的妹妹,其实,我一直都把你当做我的妹子。”萧默风慢慢说道。
“是啊,每次进宫,你都对我很好,带我去御花园玩,我要爬树,你就站在树下看着我,每次我摔下来的时候,你都会接住我。其实,有时候我是假装摔下来。”东方漪喃喃说道,脸上浮起一丝笑意。
“是啊,后来我不想当皇子了,我要离开齐都,除了母后,我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我去向你道别,还说等你嫁人的时候,我一定会带着妻子回来送你上花轿。”
“当时我听到你要走,要去找一个女人的时候,我心里好恨、好恨,恨那个叫月蝶的女人,你说起她的时候,神采飞扬,你眼里的光芒,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这样的你。我也恨你,恨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你连我心里唯一的念想都打碎了!”东方漪的声音慢慢变得凄厉起来。
“最后,你用尽手段,把我留了下来,又派人去追杀月蝶……”
“不错,就算得不到你的心,我也要得到你的人!我绝对不允许那个贱人抢走你!”东方漪咬牙切齿地说。
“一切都如你所愿,”萧默风淡淡的说,“东方漪,当年若不是母后以命相逼,我又怎么会娶你为妻,就算你们东方家因为你嫁给我,支持我登上皇位,可是我对你,对东方家,从来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激,因为,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
“是啊,你不想当皇帝,你不想要这大齐的天下,你心里只有那个贱人!”东方漪忽然笑起来,“可是那个贱人,心里面可有过你?你把凤印给了她,她却同别人生下了孩子!真是可笑啊,如今,你连自己也不顾惜,还想着救这贱人和别人的女儿!”
“你怎么知道我是月蝶和别人的女儿?”凤羽听到此处,不由得疑惑起来,“难道你没怀疑过,我是月蝶和皇上的女儿吗?”
“如果你真是他的女儿,他岂会让你和他的儿子勾搭在一起!”东方漪冷笑道,“他留你在宫中,多半是不死心,想着你在这里,那贱人也许会寻来,他还想着能见到那贱人呢!”
“你才是贱人呢!人家明明说了不喜欢你,你还缠着别人不放!还要不择手段的留下他,嫁给他!”凤羽忍不住反唇相讥。
“这天下只有我不要的,没有人能抢走我的!”东方漪厉声说道。
“拜托,感情这件事情是要你情我愿的,别人又不是你的玩具,你霸占着不放,就以为是你的了?得到了人又怎么样?你自己扪心自问,这些年你确实嫁给了你想要的人,还贵为皇后,可是你过的可曾幸福快乐?”凤羽不屑地说。
“是啊,东方漪,你恨了这么多年,不累吗?”萧默风微微叹了口气。
“累?”东方漪神经质的笑了起来,“不错,我是过的不快乐,我是恨的很累,但是我宁愿这样一辈子,都不愿看到你和那贱人在一起!”
凤羽摇摇头,简直是个疯子、偏执狂,她跟这种人无话可说。
萧默风不再理会东方漪,目光转向凤羽,淡淡一笑:“当年我认识你娘的时候,她也是你这般年纪,一转眼,二十多年过去了。我最后一次见到你娘的时候,她告诉我,她要回浮云雪域,会快快活活的生活在浮云山下,再也不出来了。没想到,她终究还是骗了我。”
凤羽听出来,萧默风的语气中,有说不出的哀伤,可却夹杂着一丝恨和怒。
“我竟然没有看出来,她当时是来向我告别的,她说我是她唯一的朋友。她笑着让我祝福她快活的过完余生,说她有一天待腻了,就来看我,她总是这么会骗人。一直过了十几年,天月血脉重现,我才知道,当年原来不是生离,而是死别。”
凤羽默然不语,上一辈人的爱恨情仇,她真的无话可说。
萧默风的手,轻轻按在东方漪的头顶上:“阿漪,你今天的举动,已经超过了我的底线,你那么喜欢做皇后,安安静静待在宫里,做你的皇后,不好吗?”
又是一声轻轻长叹,萧默风的掌心淡金色真气一闪而逝。
那四个灰衣人想要冲上来,但是萧默风身上无形的威压瞬间席卷而出,灰衣人一口鲜血吐出,瘫在了地上,竟已没了气息。
东方皇后脸色越来越苍白,尖叫道:“萧默风,你杀了我吧,我宁愿死在你手里,也不愿意变成个废人!”
萧默风摇摇头:“我不会杀你的,大齐需要一个姓东方的皇后,一个没有了家族势力的皇后。否则,其余三大世家的女子若坐上皇后的位置,那些世家,又会生出不切实际的野心了。”
“杀了我!”东方皇后又是一声尖叫,她感觉到,身体里的真气就如雪遇艳阳,正在快速的融化消失,直到最后经络里变得空空荡荡,她已经无法支撑身体,就如大病初愈般虚弱,甚至只是举起手臂这样的动作,就让她出了一身汗。
“我恨你!”东方漪在晕过去之前,瞪着萧默风,说出了这句话。
诺大的正殿里,只剩下萧默风和凤羽站在地中央。
萧默风忽然一口鲜血喷出,里面有淡淡的金色。凤羽下意识扶住萧默风:“皇上,你的伤……”
“没关系。”萧默风挥挥手,在一边的宽椅上坐下,神情有些疲倦,“一个不慎,居然中了毒,”说到这里,萧默风忽然拉过凤羽的手腕,修长的手指搭在她脉门上,细细查探起来。
“你中了碧蝮蛇的毒,哦,难怪你能用真气暂时压制住。”萧默风的目光扫过凤羽的耳垂,露出了然之意,“你体内还有血蛛蛊,这些毒要一一祛尽,不容易,幸好你本身的天月血脉能延缓毒发,又有魂花相助,暂时无碍。等到解决了东方世家,你好生在宫中调养,慢慢拔除就是。”
萧默风的声音异常温柔,看着凤羽的目光略有些恍惚,好像在看着另外一个女子。
与此同时,一股柔和的真气从萧默风的指尖输入到凤羽的脉门里,沿着经络运转全身,所过之处,凤羽只觉得血脉畅通,体内真气流转起来,进一步压制了丹田里的毒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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