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 逼反(1/2)
城外的欢呼响起沒多久就渐渐平息了下去,城墙上不多时便张起了几百架弓,在那明晃晃的箭头之后,是上了滚木的巨大投石机,只要等一声令下,那几千斤重的圆木就会朝城下的赤麟军砸去,将他们碾成肉泥。
赤麟军的将领正是一身玄甲的林序,肃杀的军甲平白给他添了几分刚毅。铠甲上早已干涸血迹,昭示着他曾经遭遇怎样的恶战。他左手揽着缰绳,右手微微下垂着,胳膊上绑着的绷带渗透出殷红的血色。
“黄大人,这是何意?”高耸的城楼下,唯有林序沙哑的声音。
黄剪冷笑一声:“本官自然是奉命守城。”
林序冷然道:“那为何要把我们拒之门外?黄大人可知道,南楚敌军就在三十里开外,随时都有可能会发起突袭?”
黄剪拱了拱手:“多谢提醒。不过,这城门,本官不敢开,也不能开!”
此言一出,城墙内外一片哗然。
黄剪接着道:“冀门关虽无天险可守,可也隔着偌大的城墙,何以在一夜之间便被敌人攻破?赤麟军号称骁勇善战,却节节败退!五万边军,竟然全军覆沒!敢问林大人,你敢说这场战你们沒有半点责任?”
“何以全军覆沒的人是步家的边军,你们赤麟军只是被冲散?”
“何以南楚的军队能步步把握先机,如入无人之境?”
句句的质问,毫不留情面,黄剪只差沒有直接说,是他们赤麟军里通外国,献出了冀门关。事实上,冀门关确实是被人里应外合拿下的,当日深夜,等他们发觉时,城门已经大开,成千上万的南楚军队进入了关内。
若非赤麟军训练有素,怕也会跟乌合之众般的边军般全军覆沒。可即便如此,敌军的突袭还是叫他们措手不及,拼死杀出了一条血路,如今能聚起來的也不过四万余人。他们死的人并不比边军少!
那日的血光仿佛还在眼前,眼睁睁地看着周围的弟兄一个个倒下,眼睁睁地看着驻守了多年的边城就这样被人攻占,成为一片火海。平日里那些被他们欺压的善良而懦弱的百姓,如同牲畜一般被残忍地杀死。
他们平日或许是些骄纵的兵老爷,可他们也是有血有肉的军人!
这些天來,他们一有空便休整手中的兵器,却从未擦拭铠甲,那些黑褐色的血迹,有些是他们的,也有些是他们朝夕相伴的兄弟的。他们要永远铭记那一日的耻辱,一日不报仇雪恨,一日就不脱下这带血的战袍!
他们几日沒有合眼,一路上遭遇了无数次的敌袭,从冀门关到这郴州城短短的五十里却走了足足四日!上一顿饭还是在昨天,本以为进入了郴州他们能得到补给,能稍稍休息一会。本以为旁人也会跟他们同仇敌忾,却不想,他们会被人看做是出卖自己弟兄和国家的乱臣贼子,被自己人拿弓箭指着!
林序身边的一名参将嘶声道:“这四日,我赤麟军共遭遇大小战役二十六次,战死弟兄五万八千人,杀敌超过七万。这里就是剩下的全部弟兄,赤麟军只有战死,绝无逃兵!”
质朴无比的话让城墙上的官兵也不禁动容,驾着的弓箭也不禁放了下來,他们之前只知道赤麟军被冲散了,自然对他们诸多猜忌,就连最善意的揣测,也是认为那些死里逃生的军士定然是做了逃兵。沒想到,他们竟然拼死汇合到了一起,生生地在南楚的二十万大军中杀出了一条血路來到了这里。
方才林序和这名将领的声音都嘶哑得厉害,军士们个个身上浓重的血腥味和顺着伤口渗出的血迹都说明着,他们所说的绝非谎话。以十万对二十万,在绝对的劣势之下,被冲散后还能躲过重重围剿,杀敌七万余人,这是多么恐怖的数字。二十六次遇袭,他们又是付出了怎样惨重的代价!
黄剪冷笑连连:“真是说得比唱的还好听。以为本官是不通军事的奶娃娃吗?短短四日遭遇二十六次战役,你们竟能好好地站在这里,本官是该说你们骁勇善战呢,还是南楚国的军队都是草包呢?”
此话一出,原本被感动的军士也起了疑心,确实如此,赤麟军再骁勇善战也不可能做到如此地步。他们是不是如黄大人所说,已经投靠的敌军,想用苦肉计骗开城门,跟南楚军一起來个里应外合?
一名在城中的副将犹豫了一下,轻声道:“县尊,赤麟军素來骁勇,比起步家嫡系也不逞多让,那领头的林序是林家小辈中惊才绝艳的人物,末将曾跟他打过交道。他足智多谋,又熟悉兵法,赤麟军能以少胜多也不足为奇。”
“此时是非常时期,南楚军就在城外虎视眈眈,岂能凭借揣测就随意开城门?更何况,城中的补给本就紧张,如何养得起这几万人?赤麟军果真如此骁勇,定能再次以少胜多,轻松退敌。”最后一句话黄剪故意扬高了声音,即便是城墙下也听得一清二楚。
黄剪虽说只是县官,但他是武将出身,且上头有意照拂,他在郴州城中对军队有绝对掌控权。那副将再觉得不妥,也不能违抗军令跟自己上峰顶着干。
几万赤麟军熬得通红的眼睛几乎要流出血泪,简直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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