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2/2）

太后今年也不过三十出头，未显老态，反倒自有一种成熟的风韵，那副面容艳若桃李，明眸皓齿不输任何闺阁少女。三个女人在长春|宫里坐了一会儿，说了些客套话之后，易和染就抽空亲自过来了一趟。让易青绾略感惊讶的是，在易和染来了之后，凤箫芜表现的更客气了一些，话也更少了，只是坐在那里不动声色的打量着面前的新帝与太后，然后在坐了没多久之后，就婉言告辞。

直到坐上回府的马车，易青绾才终于弄清了原因。因为刚刚有了两人独处的机会，凤箫芜就急不可耐的拉着她的胳膊低声说道，“你们这位太后娘娘可真是有本事啊，之前我倒是低估她了。”

她这话一出口，易青绾就明白她的意思了。凤箫芜对这种男女之事是天地第一的敏锐，仅凭一个眼神就看得出两人之间的情意，而刚刚易和染与太后之间表现得再自然，也逃不过凤箫芜那双眼睛。

可是这位靖陵公主显然不认为这是件荒唐事，“你那是什么表情？不论如何，那个女人能让一个男人为了她不顾忌世俗，就是她的本事，别人想学都学不来，更做不到。”

这就是凤箫芜的观念，不顾忌世俗规矩，还在意能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能不能过得肆意。所以，她才会对归朝欢一事如此自傲，毕竟，把一个好好的相府公子硬生生变成现在这幅样子，也是她的本事。

易青绾不想与对方多说太后和易和染的事情，因为这毕竟是易家的家事，而且有些事情的真相，哪是外人能够明白的？就像是之前易和楚曾在私底下对她说过的那件事——他们的父皇最爱的女人是他们的母妃，最喜欢的孩子却不是他们二人，而是易和染。

“父皇他最看重阿染，最疼爱的也是阿染，因为阿染才是最像他的人，可惜我们都不知道这一点。”易和楚在说起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易青绾也知道，易和染的手里一直有一份父皇亲自写下的旨意，赐死皇后，也就是现在宫里头那位太后。可是谁也不知道易和染到底做了什么，竟让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总之，她的五哥一定为此付出了相当大的代价……那也许是比命还要巨大的代价，可能是穷尽一生都要为此还债。

而且，先皇也当真是从未将自己的皇后当做一个人来看待，那于他而言，那不是他的女人更不是他的妻子，只是必须摆在宫里的一个物件，这个物件必须存在，长成什么样子叫什么名字，统统不重要，有利用的价值就足够了。

先皇认为易和染才是最像他的孩子，但是，易和染终究还是太有良心了一些，不然今日的沈卿就是昨日的太后。对待自己亏欠的女子，易和染始终抱以愧疚之心而非厌恶，还不至于无药可救。这一点，反倒是上一世的易青绾更像是自己的父皇，无情无义，拼命折磨着自己所亏欠之人。

只可惜，先皇他已经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了。

“你在想什么？”见她久久不说话，凤箫芜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一晃。

易青绾面不改色，“我在想归朝欢。”

凤箫芜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少跟我提他，你再怎么提也没用，何况他今日不在我身边。”

这件事易青绾早就知道了，其实归朝欢现在的身份其实是诏国的吏部侍郎，有正经的官职，这次跟着凤箫芜出访宣国，也是奉了诏国太子之命随其他官员一起与宣国进行交涉。

“你也是有本事。”易青绾睇了身边的女子一眼，“竟然叫一个堂堂朝廷命官留在你府上伺候着你。”

“那又如何？”凤箫芜讽刺的笑笑，“他可是自愿住在我府上的，我在外面又不是没给他留点脸面，他不感恩戴德还敢怨我？你总是拿他的事与我说，不会不知道他是怎么到我府上来的吧？”

易青绾自然很清楚那段往事。前些年诏国政|变之时丞相获罪，九族抄斩，而就在法|场之上，匆匆赶去的凤箫芜用了自己用来保命的“御免诏”救了归朝欢一命。这个东西，凤箫芜只有一个，而她那时自身都难保。而且，易青绾还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多年之后，凤箫芜被牵扯进一桩大案的时候，正是因为没有了那个保命的东西，失去了最后一条后路，最终为无计可施走上了绝路。

说是凤箫芜以自己的命救了归朝欢，也不为过。

只是在任何话本之中，这样的故事的结局，往往都是被救的公子感恩戴德，与真心爱慕他的公主殿下喜结连理，长长久久的生活了下去。

但现实偏偏不是如此。

凤箫芜在付出那般大的代价救下归朝欢之后，不是为了得他真心相许，单单只是为了折磨他，而且丝毫没有悔意。

“救命之恩啊，你也不想想，他拿什么才能报答我？何况你应该不知道，在那之后，我又救了他们归家被流放到漠北的那些人，甚至安顿了他的未婚妻……再往后，太子瞧上他的本事，推他走上仕途，我非但没阻止，反倒帮了他一把，他跟着太子打天下，以后说不准还会平步青云位极人臣呢！”

凤箫芜越笑，唇边的笑意也越是带了苍凉之感，“而在我救他之初，他已经一无所有了，拿什么报答我的恩情？他已经是我的东西了，就算想拿他自己赔给我也做不到。所以，他只能给我他的自尊。这种东西又有什么用？还是归公子他亲口告诉我的，自尊这东西，就是用来践踏的。他自己捧着他的尊严送给我，求我践踏，以此偿还我的大恩大德，我当然不能拒绝啊，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