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2)
陆远的手还是紧紧掌握着方向盘。知道有这种可能和被证实的心情还是很不一样的。尤其回想老板娘那血腥残忍的描述,更是让陆远觉得发憷。
陆远明白,他既然告诉他这么严重的事,自然是不准备活着放他走了。
在问这个问题之前陆远也想过问了会有危险,也许就是一直以来的习惯吧,喜欢把事情搞得清清楚楚,逻辑梳理得易于理解,哪怕会被杀人灭口,也要知道是个什么原因。
陆远突然有点后悔自己这种学术病。如果装糊涂也许两个人都能活着回去,现在把文措也带入危险之中,这并不是他想要的。
陆远深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她什么都不知道,你能放她走吗?”
坐在后座的老大哥平静地看了文措一眼,随即一笑:“你不用害怕。我没打算对你们怎么样,只要送我到巴多维,你们就可以走了。”
“我可以相信你吗?”陆远问。
那人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说:“我叫赵冬启。”
文措曾问过他的名字,他不肯说,大约是害怕被察觉出来。可是此刻陆远没有问,他却主动说了。
赵冬启视线温和地落在熟睡的文措身上,喉头哽咽地说:“我妻子年轻的时候,和文姑娘长得很像,长发,皮肤很白,眼睛有点向下长,特别爱笑。”
“……”陆远习惯地等待赵冬启说下去,但他却什么都没有说。
那应该是一段美好却又痛苦的过去,他珍惜,却说不出口。每个罪犯都有过让人心酸流泪的过往,但这并不能成为他们犯罪的理由。陆远从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最后什么都没有说。
认真研究导航以后,陆远发现他们走过松布河以后,下山错了方向,走了一条沿路没有村庄的无人区路段。那段路足有一百多公里,那条公路路段险峻渺无人烟,一望无际只有穷山恶水,所以即使那是一条能较短到达巴多维的路,也极少有车辆愿意走那一段路。
据说很多车走了那一段都有去无回,陆远以前曾读过走米特错维的自驾攻略,里面略有提及。当时别人随口提到的一句传说,居然就被陆远一行人遇上了。陆远想,这大概就是墨菲定律吧,如果有坏的可能就一定会发生。
他一路都在寻思着可以借着补给的机会在加油站之类的地方报警求助。结果居然就没有这个机会了。
陆远看了一眼文措储的油和老板娘那买的油,心想好在平时大大咧咧的文措关键时刻还是挺细心。没这些油估计走不过这段路。
无人区是可怕的,高高低低起起伏伏,一眼看不到尽头。路面的石子已经被压平,除了送货的车辆,陆远几乎看到车辆路过。那些货车开的速度和玩命似的,陆远想求助他们真的太冒险,就作罢了。
路两边一点好看的风景都没有。大约是地质问题再加上海拔太高,全是冻土,寸草不生,一眼过去全是光秃秃一片深土色。
赵冬启一直都没睡着,大约是逃了太久,他一直保持着高度清醒的状态,随时都在戒备。而相反的,文措这一路睡了很久,陆远想到她大约是真不习惯和他一起睡,一直没睡好,又强打精神开车,这一睡就睡沉了,陆远不忍心打扰她,就自己开下去了。
陆远一个人开了近十个小时,从天光开到天黑,文措终于睡饱了自然醒来。陆远当时已经高度疲劳驾驶,文措一醒来就赶紧和他换了。
陆远再次醒来,他们已经开离了无人区。
天已经快亮了,高原地区空气清新得让人忍不住要多呼吸几口。
远处的天际太阳已经渐渐升起,划破了暗蓝色的星空画布。像一团火苗,炙热地燃烧着让人恐惧的黑暗。
陆远动了动身子,发现他们的车安静地停在一个补给站。补给站里有热水,文措和赵冬启一人端了一碗泡面。文措看陆远醒了,把手上的泡面递给他:“我问了人,还开三个小时就能到巴多维。大哥要去巴多维的边界线,我们把他放在那里就可以了。”
陆远嗯了一声,看文措一脸笑容,什么都没有说。他接过泡面,囫囵就吃完了。问了补给站的人厕所在哪,原本只是想上厕所,一回头看到补给站的一个人拿着手机在打电话,赶紧拿出手机,发现居然有两格信号。
补给站的厕所条件简陋,地上挖了个大洞放了一口缸,两条木板搁上面就算厕所了。陆远忍着不适上完厕所,出来躲在厕所后面想了许久,还是给秦前打了个电话。
巴多维是和俄岳的南国界线。想必赵冬启是准备逃出国。陆远没办法就这么放他走了。
陆远报了赵冬启的名字,让秦前帮忙联系警方,让他们在巴多维边界线的边界碑部署。陆远看了一眼手机时间,估算了一个时间报了过去。
挂断电话,陆远一转身,突然看见闷不吭声站在他身后的赵冬启。
陆远吓得手机都掉了。一瞬间,陆远觉得心脏就要跳出嗓子眼了,一个一米八的大男人吓得腿都软了确实挺丢人的。可这一刻,他真的没办法控制自己的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害怕。
赵冬启看了陆远一眼,突然咧着黑脸笑了笑,“你上完厕所了?我可以进去了吧?”
陆远手直抖,声音也没法冷静,只吞了吞口水,说:“上完了,你去吧。”
赵冬启正准备进去,又停了下来:“你刚才准备给谁打电话呢?”眼神意味深长。
陆远这才放下心来,原来他没听到他打电话,陆远有点尴尬地笑了笑:“还没打呢,您就过来了。”
赵冬启笑笑,随即脸上出现阴冷的表情:“我一定要去巴多维。”
陆远被吓得腿直抖,赶紧举起双手说:“一定让您去,您放心。”
至于去了跑不跑得了,就要看您的运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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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三个多小时的那段路是文措开的。接连睡了十来个小时,文措现在精神奕奕,再也没有困意了。
这一路而来,文措改变了很多想法。
她突然觉得人真的是一种有恃无恐并且喜欢无病呻/吟的动物。这种贱表现在很多方面,因为她衣食无忧一直处于被呵护的状态,所以感情的挫折就能将她打倒;因为她身体健康所以她不懂得生命有多可贵,才会伤害自己;因为她得到的太多,所以她会格外在意失去的那一点。
其实本质上她和江珊并没有什么区别。
其实她从来都没有失眠,她只是不够累,那些生活在最底层的人出完体力沾了床就睡了;其实她从来不挑食,当开水都成为奢侈品的时候,泡面简直是最美味的佳肴。
她的矫情,不过是因为她从来没有经历过真正的痛苦。
文措开车的时候喜欢有人和她说话,但那位大哥一直一言不发,但他也不睡。文措内心里觉得他是个有故事的人,对他的事充满了好奇。
到达巴多维,文措兴奋地将车开到纪念碑附近,本以为那大哥是来找纪念碑,不想他一下车就向着边界纪念碑完全相反的方向走了。
文措好奇地跟了过去,陆远一看她走了,跟在她身后惊慌失措地喊着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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