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rdblood（2/2）

在幼年成长的数百年中，他对于“阳光”的理解是从它的拼写开始的。随后在侍女的一次疏忽下，尚且毫无安全概念的“小可爱”伸手掀开了城堡中的天鹅绒窗帘……

半个身子在明亮温暖的阳光中都化成焦炭的维克特如果不是因为父亲的及时到来，恐怕就无法活到他能够行走在阳光下的那一天了。即便如此，他那位位阶从公爵降低到侯爵的可怜母亲仍然在城堡里凄惨地哀嚎了好几天——因为力量剧烈流逝的缘故，这位母亲此时仍然不得不沉睡在龙舌木的棺材中回复生命菁华，爱子生命濒危带来的巨大心灵之痛让她骤然醒转，但是却只能一动不动地禁锢在棺材里，痛得尖声利叫不已。

这次惨痛的经历让维克特在对阳光的态度上有了极大的排斥，甚至在他强大到足以在阳光下行动乃至战斗的时候，如果不是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他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一个小指头被阳光照到的。

因为在所有能够接触阳光的血族中，阳光给他们带来的除了伤害就是苦痛。他们之所以能够不被阳光杀死，只是因为本身的自愈能力压过了阳光带来的伤害程度。

——全身的细胞不断地焦化飞灰死亡、再不断地撕裂着新生的滋味像是一场永无间断的酷刑，而任何一个神智正常的血族都不会愿意享受这种过程。

但是现在的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维克特着迷地在正午的阳光下转动着自己的指尖，与一般男人相比略显纤细的手指在澄亮的阳光中呈现出一种透明的质感，淡青色的血管和透红色的血肉在薄薄的皮肤组织下变得出奇的漂亮而且诱人。

……我又饿了，维克特想。

但是他却不想从窗边挪开一步，因为指尖上跳跃的阳光不是记忆中的灼烧和刺痛，而是一种懒洋洋的温暖，轻薄的、温柔的温暖。

又入迷地看了一会儿自己手上的阳光，维克特慢腾腾地挪到一旁的冰箱前，打开冰箱门取出来一瓶番茄汁。

他的新住所里只有这一种饮品，但是他简直爱死了它的色泽和半粘稠的形态。

在一点上，他大方地允许自己和讨厌的室友保持了一致的爱好。因为不管是半血族还是被封印了的血族，他们对鲜血的心理性渴求和沉醉是根植在灵魂中的与生俱来和无可抗拒。

睡梦、阳光、番茄汁，还有任何时候都能播放出节目消遣的电视机和可以呼叫任何服务的电话，维克特觉得自己现在的生活简直完美到惬意。

或者说，除了在和雇员兼同居人的沟通上有些不能之外，其它的这一切都棒极了！

维克特把刚取出来的番茄汁扔给坐在沙发上的雷奥，然后又为自己取出来了一瓶，一边拧着瓶盖一边轻松地打着招呼：“嗨，雷奥，要一起出去散个步吗？”

雷奥正在聚精会神地做着报纸上的拼字游戏，他看都不看一眼地就接住了被扔得歪歪斜斜的果汁瓶子，对房间里另外一只生物的提议则是采取了完全无视的态度来应对。

“为什么不试着去散散步呢？”维克特锲而不舍地建议着，同时恶意地想着雷奥在阳光下会有着怎样灼裂的痛苦——现在的我可完全不会发生这种事情！

“阳光这么好，”他愉快地笑着，因为自己脑海中的某些想法而雀跃不已，“我们一起出去走走看放松一下彼此的心情……清晨、正午、傍晚什么的。”

成功地拼出最后一个单词的雷奥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然后把报纸叠好后规整地放在一边。

他站起身来，拿着自己的番茄汁向卧室的方向走去，同时惜字如金地提醒着一直企图跟自己聊天的维克特：“订餐。”

“哦哦哦……”维克特失望而又夸张地叹了一口气，然后去拿电话，“我知道我知道又是一分熟的牛排，你就不能换成金枪鱼或者意大利面吗？人生的乐趣之一在于美食诶！”

他大言不惭地说道，虽然这种乐趣对他来说，也不过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然后当然又是意料之中的毫无回应。

看吧，这个男人就是这样的无趣。

他每天早晨、中午、晚上都要吃一份一分熟的牛排，配餐的饮料是万年不变的番茄汁。每天的上午9点到11点是他的休息时间，然后如果有委托就会在夜晚的时间去完成它，其余的时间都在卧室里练自己的剑法……还有偶尔一次的拼字游戏。

简直就像是一台运转精密的仪器，刻板规矩、毫无趣味。

就连他的处事方式都只有一种：毫不掩饰的直来直去。

真是太不贵族了……结束了订餐工作的维克特潇洒地吹了一下自己垂在额前的发丝，做出了这样的评价，然后决定扑到电视剧的怀抱中享受自己的度假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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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袭击却在当天晚上就毫无预料地降临了。

因为晚餐吃到了中国菜并为其奇妙的烹饪方式而深深折服的维克特心情很是不错，甚至在他得知雷奥今天晚上并没有外出任务时所产生的小小遗憾，也没能对他的心情造成什么负面的影响。

但是，这种遗憾很快就变成了由衷的庆幸和感激。

总是最后一个使用浴室的维克特在笨手笨脚地完成了浴室的清洗工作之后，湿着头发走出了浴室，认真地考虑是不是要在睡觉前再来一瓶番茄汁以有助于安眠。

浴室外的客厅里没有一点灯光，黑暗且沉寂……不，是太过沉寂了。

空气中漂浮着什么陌生的气息：陌生、熟悉，并且充满着邪恶的气味。

维克特挺直了脊背，本能先于头脑地做出了警戒的反应。虽然他失去了血族引以为傲的力量和速度，而具有毁灭特性的天赋技能更是无法动用分毫，但是有些东西却是经过了漫长岁月的沉淀、进而剥离开来、再深植在灵魂中的另一种强大：

他的学识、经验和足以洞悉一切的判断。

——是诺费勒们。

因为背负着古老的诅咒而失去人类形体的诺费勒们即便在血族同胞的眼中，也是畜牲的同义词和被蔑视的对象；而他们在地下墓穴或下水道中的生活方式，又给他们丑陋可怖的外形带来了更加糟糕的评价。

可是，他们却是绝佳的信息来源者和情报收集者。

也只有他们，才能够在一个血族完全被封印住能力的情况下，效率而又准确地定位出他所在的位置。

仅仅是一瞬间的工夫，维克特就已经扔出了手中的毛巾，接着闪身向反方向做出了规避的动作。

他的判断和应对都堪称标准甚至完美，就连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透着贵族应有优雅，但是却忽略了自身现在的身体条件——人类实在是太弱小了。

属于野兽特有的利爪穿透了维克特的肩膀，把毫无反抗能力的男人钉死在薄薄的墙壁上……沐浴液的清香混着从丑陋血族身上散发出来的恶臭在狭小的空间中漂浮游荡，肆无忌惮地嘲笑着仅仅在昔日强大的男人。

“吼——”口腔中的腐臭伴随着嘶吼的话语和滴落在地板上滋滋作响的涎水，竞相在嗅觉和听觉上带给人最大的恶心，“交出来诺费勒的幻镜！”

维克特冷冷地看着像是一只正在腐烂中的野兽的诺费勒，在它的背后是同样丑陋不堪的同伴们，威胁一般地发出一声声嘶哑的吼叫。

“不管你们受到了谁的指示，”他慢慢地说，肩膀处剧烈的疼痛被压抑到皮肉之下的最深层，再被坚定的意志牢牢地镇压在感官的囚笼中，“你们都会早于他们付出该有的代价……牲口们。”

一个失去力量的血族王位继承人哪怕有着再纯正的血统，仍然不具有任何的威慑作用。因此这句简单的侮辱让所有的诺费勒们都咆哮着表达出自己的愤怒。

“你这个——”

维克特在它开口之前就露出了奚落的笑容，接着他就看到了一道银色的亮光漂亮地瞬闪在眼前，炫彩而又华丽。

雷奥向前跨了一步，即便在周遭的黑暗中也像是一把出了鞘的剑一样吸引眼神。他刚刚那利落的一剑把抓住了维克特的那个诺费勒劈成了两半，以心脏的中心为基准线而且规格精确到几乎不差毫厘。

“他是我的。”像死神一样给人冷冽坚硬之感的男人简单地说道，声线低沉、语气单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