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2)
米夏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声回话:“也好,你先在那边等着,我去学校那边问问情况,然后顺着他的路线往你那边走走看,又不远,不会有事的。”
几公里的路程,沿途走来,没见到诸如车祸、高空坠物伤人、抢劫杀人等叫人揪心的意外事故,再者洛邈长得确实显嫩,但也不至于嫩到被卖给别人当儿子的程度,基本可以排除被人拐骗的可能性。
米夏、陶赫瑄、陶甯分别带人把洛邈有可能去的地方翻了个遍,还是没找到他。
想着洛邈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也没什么朋友,应该不会是遇到什么熟人被拖延住,再者,就算当真遇见熟人拖延时间,他一定会给莫离去个消息,怎么可能不声不响的消失不见,让莫离提心吊胆。
米夏绞尽脑汁思考各种可能性,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似乎听谁说过她表哥画画很值钱,有没有可能遭遇那种贪心不足,光偷金蛋不解馋,索性连下金蛋的母鸡都给抱走。
但这个假设一提出来就被陶赫瑄直接否定——洛邈的画作确实值钱,但就连很多购买过他作品的大客户都不知道那些画究竟出自何人之手,何况是没有直接关联的路人甲,而洛邈此次又是偷偷回国,知道他具体下落的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亲朋,这一段时间他行事低调,每天像个普通人一样接送浅尝和辄止上下学,连车都没一辆,有谁知道他值钱?
逼到份上,陶赫瑄甚至找上平日里他死不待见的瞿让,结果那家伙一听这个消息,居然笑到岔气,吊儿郎当的说:“今天这是啥日子,估计天不亮那呆子就想飞到莫离身边去了,你跟我说他没影了,难不成他幡然醒悟,明智的逃婚了?简直天方夜谭,奸商兄弟,哥们挺忙的,别来涮我!”
等陶赫瑄耐心细致的把事情解释清楚后,瞿让惊得一声怪叫:“咱沈检都没动手呢,还有谁会那么恨那小子,半道做了他?”
陶赫瑄不能苟同他这说法,却也没办法,虽说瞿让也是头正宗的“外来虎”,不过他管着一批“地头蛇”,求他总比他们这些人没头苍蝇似的乱撞有效果。
瞿让加入搜寻队伍中,竟也没能找到人,洛邈还真像是“蒸发”了。
最着急的莫过于莫离,可她哪都不敢走,看着淋漓的雨,突然想起尾生抱柱的故事:尾生与女子期于梁下,女子不来,水至不去,抱梁柱而死……
当初和米夏脑袋挨脑袋挤在电脑前看这则小故事,看完之后不约而同的感叹:“古代的书生真是呆得够可以的!”
此时此刻,突然觉得自己有点理解尾生的感觉,万一她走开了,洛邈急匆匆的赶过来找不到她,那个呆子指不定能干出些什么疯狂事来。
所以她站在最显眼的地方,不挪不动等着他来,到浅尝和辄止放学时间,也不敢离开,让米夏代她去接,甚至还有过幻想,或许米夏能在学校外面找到洛邈。
但登记都不来,他又怎么可能去接孩子放学,到后来,简直魔怔了一样,满脑子只剩下一个念头:我一定要等到他——或许再过一会儿他就到了,都等了这么久,现在放弃多不值,再等等他一定会来……
一扭头,看见从街角走过来一个挺拔的清影,撑着一把和她头上一样的油纸伞,穿过雨幕,徐徐行来——晃一眼,多像破开喧嚣的闹市,从悠然山水画中走出来的世外谪仙!
一尺近过一尺,她的心跟着一寸寸的沉下去,这不是洛邈,第一次看见洛邈,她就觉得他像日系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少年,而眼前这个人,更像是古色古香的水墨画。
他终于停在她眼前,微微抬起油纸伞,露出在灯光映照下,更显精致完美的脸,还有耳垂上熠熠生辉的钻石耳钉,或许是雨丝的净涤,或许是霓虹的中和,使得他在她眼里,不再那么冷漠疏离,不近人情。
他朝她伸出手:“这么晚了,跟我回家。”
她眼圈泛红,连连摇头,想到的竟是:“是不是你把他带走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看她。
她终于哽咽出声:“你把他还给我。”
他看着她,表情终于不复以往的平静如水,到底忍不住问出来:“夭夭,你敢确定,自己对他是爱情还是感动?”
她别开视线:“谁又能说清楚什么感觉叫爱情,‘一见钟情’就叫爱情?两个相互不了解的人,单从第一眼见到,就认定那个人是自己的‘爱’?假如见到的那个人长成巴黎圣母院里的卡西莫多那样,还能第一眼见到就‘钟情’了么,说到底,不过是看上了人家的‘色~相’吧,那什么样的感情又叫‘再见倾心’,不就是在彼此了解了后,被对方的好感动了?”
其实,他也说不清楚什么叫“爱情”,当然没办法对她说教,正在快速思考怎么混淆她的试听时,却听她好像终于反应过来,极快的反驳:“我不是你的夭夭,我是莫离。”再次正视他,十分坚定的说:“或许我明天就要去坐牢了,今后我和他都不会再在一起,难道就连这最后一晚都不行么?”
他盯着她的眼睛,声音很轻,却诚挚的解释:“如果我要动手脚,今天早晨就直接让瞿让带人过来扣住你,又何必让你在这里干等一天?”
她摇头:“除了你之外,还有谁会带走他?”
他反问:“你怎么就确定他是被人带走的?”
她言之凿凿:“除非被人带走,不然他不可能不来。”
话音方落,就接到短信,忙翻出来看,来自洛邈:离离,听说潘良良的情况相当严重,我们的事情,就先取消了吧!
莫离僵立当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回问:你是洛邈么?
对方回复的很慢:何晓佐已经跟你说过了,我十八岁生日那天,为个女孩从高架桥上跳下去,那之前,我被誉为“音乐神童”,从那以后,我再也没动过任何乐器,也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
又接着一条:那一跳虽然没能摔死我,却给我留下很多后遗症,例如需要借助仪器才能听清外界的声音,经常头疼——锥心的疼,排斥社交,更排斥异性接触,看过很多心理医生,他们不约而同告诉我,心病需要心药医。
间歇了一阵,才来第三条:不管你恢没恢复记忆,心里都该明白,你不是莫离,而是陶夭,当年我喜欢上的女孩儿就是你,你是我的心药,我这次回国,其实就是来找你的,你说得对,我再次开口,就代表心病好了,不管过去孰是孰非,这点我都是要感谢你的。
他发过来的最后一段话是这么说的:把浅尝和辄止送进学校后,给你回完短信,我站在街边,看着来来往往送孩子上学的男男女女,突然觉得有点疲倦,想一想,其实挺没意思的,你要去坐牢,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出来,或者更明确点的说,都不知道还没有机会活着出来……我还这么年轻,实在没必要把未来系在那样渺茫的等待中,既然我已经好了,就该回去了,那边有我的事业,前途,和你玩的这个成年版的“过家家”游戏,就到此为止吧!
等了整整一天,结果等来的却是分手消息,叫她如何相信,也不发短信,直接拨打电话,很快接通:“你究竟是谁?”
沉寂过后,话筒里传来生硬的回话:“夭夭,再见了!”确实是洛邈。
莫离大声追问:“早晨还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变卦,你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可他已经挂断电话,莫离再打过去,提示对方已经关机。
从始至终,沈夜都安静的站在一边,更是在她急切的追问,顾不上打伞时,把自己的伞撑到她头顶,为她挡风遮雨。
看她的手机电量耗光自动关机,他主动把自己的递过来,顺便说了句:“一直没吃饭吧,先去吃点东西才有力气继续骚扰人家。”
夜色深沉,她穿成这样站在风雨中,怎么看怎么诡异,到底顺从沈夜的提议,就近找了间烧烤店。
这样的一对男女不管走到哪里,都是绝对的吸引眼球,不过沈夜对这种探究的目光早就习以为常,而莫离全部心思都放在洛邈身上,实在没多余的心思看别人是什么眼神。
沈夜径直带莫离走进靠窗的一个包厢,透出水雾烟蒙的窗户,隐约可见街上偶尔路过的,脚步匆匆的夜归人。
刚刚坐下,服务员就送来菜单,沈夜点了很多,莫离一个回神,突然发现,他点的东西,似乎都是她喜欢吃的,是巧合么?
再看他,发丝被打湿,还有水珠子滚下来,顺着面部完美的线条蜿蜒而下,滴下去,落入微微敞开的领口。
她看他时,他也刚好抬眼看过来,四目相对,莫离不自然的别开。
沈夜笑笑,又告诉服务员:“啤的,白的,不上头的,能喝醉的,都拿过来。”
这个叫法,实在不是一般的笼统,不过对服务员来说,这个叫法绝逼痛快,可劲让他们造,反正看这男人的打扮,应该不会逃单……服务员笑盈盈的下去了。
莫离捧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水,眼角余光却瞥见沈夜做了个奇怪的举手动作,她目光移过来,正对上他伸到她眼前的左手心。
干净的掌心,正中卧着颗朱砂痣,晶莹、圆润,是极玲珑的一颗,她的眼睛眯起来。
他盯着她的表情,笑得像个谦谦君子:“听说过么?掌心的痣,是前世的恋人在奈何桥上,遗在你手中的泪,害怕今生再错过彼此,化作相认的记号……”
莫离在桌子下面攥住右手,面上却对沈夜的说法嗤之以鼻:“大哥,像你这样的身份和地位,应该是信奉‘马列主义□□思想’的吧,就算不那么忠诚,可想想啊,这都啥年代了,还搞封建迷信,别说什么前世今生,你难道都不知道,建国之后动物神马的都不许成精了么——丫也太给国家干部丢脸了!”
沈夜温润的笑僵在脸上。
莫离还不怕死的丢过来一个鄙视的眼神。
他忍,看她现在心情不好,就权当哄她开心了。
果断转换话题,误会什么的,最好解释清楚,指望着一根筋的家伙顿悟,还不如指望买彩票中五百万头奖,于是沈夜清清嗓子,状似不经意的开口:“你近来和陶赫瑄接触那么频繁,大约也听说了一些关于我和林钧婷的事。”
莫离又喝了一口水,很认真的问了他个问题:“沈检,今天晚上这顿,算你的吧?”
沈夜噎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肯定的点头:“当然。”
莫离笑了,像阅历丰富的老者一般开口:“既然你愿意提供我一顿免费的晚餐,那我也不吝劝解你,别把那个丢脸事压在心里,十个少年中有八~九个,天真的时候,几乎都曾觊觎过某个荡~妇。”
沈夜额角青筋蹦了蹦,声调还维持着他惯有的平静:“哦,那还有一两个呢?”
莫离耸耸肩:“大概是喜欢男人吧。”
沈夜:“……”
看她已经把整杯水喝完了,沈夜伸手提壶,替她重新填满,才不动声色的问:“那少女呢?”
莫离瞪着好不容易喝光的水杯,漫不经心的:“少女啊,多半会爱上一个混蛋男人。”
沈夜:“……”
貌似,他也曾是混蛋男人来着——还是,她在故意骂他?
他的手机还在她手里,攥了很久,莫离终于决定不再拨打,递还给他:“这个,谢谢你。”
沈夜没有伸手来接,只是盯着她的脸,像个普通朋友一样正常的声调,小心询问:“他这样抛开你,你会不会很生气?”
她想了想,果断摇头:“他这么做,肯定是有原因的。”
沈夜眯起眼:“你就这么相信他?”
莫离点头:“那样一个眼神清澈,让人一目了然的人,哪里会有那么多心思,我知道他爱我,会这么做,肯定是突然出了什么我不清楚的事,他那个人,习惯性的先替别人考虑,没关系,他不等我,那我等他好了。”
沈夜感觉自己的心揪疼起来,错愕的看着莫离:“这些话,不过是你主观臆测来安慰自己的吧,所谓知人知面不知心,人心隔肚皮,你又怎么会看见他心里是怎么想的呢?”
莫离抬头望向窗外,从坐下后,窗外的雨势又急了些,夜归的人,也都格外狼狈了,偶尔路过一对顶着一件男式外套,紧紧偎靠在一起快速跑过去的年轻男女,大约是对恋人,即便被淋得像两只落汤鸡,却都是笑着的模样——真是叫人羡慕的幸福甜蜜!
她的声音略有点飘忽,却十分坚定的,好像那就是真相:“虽然我不知道他究竟遇上了什么事,但有些艰难的事情,刻意的隐瞒,并不代表就是对自己所爱的人好,试想一下,如果有情人,就算‘遭遇这种背叛的伤害’,一时气愤冲动分手,总会有气消的一天,等想开之后,还想知道对方那么做的真实原因,主动去了解事情的真相,结果发现,曾经有那么一个人,爱你爱到愿意为你牺牲自我,独自背负所有的痛苦,那么,对于后知后觉了解到真相的当事人来说,如此的情意,将会成为永远卸不掉的心灵枷锁,那不是为你好,而是把你这辈子都困在悔恨当中了。”
雨势从绵软渐至狂狷,顽固的坚持,不肯退让半步,就像那一晚,只有她一个人守候的洞房烛夜。
今晚,如果没有遭遇变故,本该是她和洛邈法律上的“烛夜”,结果,又剩她一个人孤独等候,真是讽刺。
不对,这次不再只有她一个。
抬眼看向坐在对面的这个人:“你很开心吧?”
他的眼波柔软,像沁水的墨黑缎面,睫毛长且浓密,微微颤动:“嗯?”
她故作轻松:“这个执拗的女人,活该让人看笑话。”顿了顿,极轻:“一次又一次的。”轻如弱风过耳,若不是全神贯注,必将错过。
明明是个笑模样,可他看着却觉得心房好像被一根尖利的长刺贯穿,初始不觉怎样,待到感觉到它的存在,已经痛得如此深刻:“夭夭……”
自嘲过后,她终于发现不大的桌面上,居然摆满了各式水酒,顿时露出戒备表情,还夸张的做了个抱胸的动作,双眼圆睁的瞪他:“你有什么企图?”
前一刻还是楚楚可怜的,转眼就变成神经兮兮的,听听她这说的都什么跟什么嘛,即便沈夜偶尔不按理出牌,但做事素来条理清晰,遇上这么个风一阵雨一阵的,也晕乎,呆愣的问:“企图?”
莫离支起食指,胡乱的点了点桌子上的酒:“我只是感觉有点饿,才跟你进来吃点东西,你叫这么多酒干什么?”
沈夜表情严肃:“陪你浇愁。”
再看她那眼神,简直像是看见了豺狼虎豹:“借酒浇愁,浇完之后,孤男寡女,恐怕就要‘愁更愁’了吧!”又义正言辞的补充:“我很洁身自爱的,绝对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你把这些统统退回去。”
沈夜感觉额角的青筋蹦的有点欢快:“你觉得,我像是那种人么?”
莫离低头翻白眼,特小声的咕哝:“不是那种人,浅尝和辄止是怎么来的。”
“你说什么?”
“我想吃面。”
“家常面?”
“方便面。”
“……”
与此同时,在莫离家里,本身状态就不好的米夏,勉强照顾好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分神应对浅尝和辄止,实在有难度,好在,陶赫瑄想到了这一层,放学的时候,陪她一起去接浅尝和辄止放学,顺道吃了饭,接着开车送一大两小回家。
前一晚就没见到莫离,今晚连洛邈都不见了,就算辄止还是习惯性的安静,可浅尝总归是要问的,这可把米夏难为住了。
见此情景,本想着把他们送进小区就走的陶赫瑄,临时改变主意,和他们一起上了楼。
这里对米夏来说,就像第二个家,莫离不在的时候,她自然要端出主人的架势,像对正经客人一样招呼着陶赫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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