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鹰王盘风(2/2)
那苍鹰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一般,“呼”地一声,振翼飞去,远远地飞入深沉的夜色里。
萧月升见他竟将如此灵异的苍鹰放走,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可惜,忍不住惊唤道:“呀
——它还会飞回来么?”
范希仁眉头一扬,哈哈一笑,道:“阁下毋庸可惜,‘盘风’跟我多年,它嗅觉极其灵敏,此次离去,以后自会重新回到我的身边。”
萧月升惊奇地瞧了范希仁一眼,缓缓叹道:“这鹰王果然是灵物奇珍,世间少有,前辈能够得此伴侣,也不失为人生一件快事啊……”
萧月升聪明绝世,见多识广,世间奇人怪事异物,亲眼所见不在少数,然而,如此宝禽却也只是头一次见着,一想到世上竟会有自己猜测不透的奇异之事,心中不免骇然。
范希仁以手捋须,哈哈笑道:“世间之事,皆是缘分,可遇而不可求,得之我幸,失之我命,无需感怀,今日老夫与阁下在此地相见,便也是此理。人世之路,知足常乐,方得逍遥快活!”
听罢此话,萧月升沉声一叹,道:“兄长所言极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在下受教了。”
一言至此,萧月升情绪激动,他微微一顿,接着道:“七年前,江湖传言,寒月孤鹰范希仁命丧玉门关外,惊闻噩耗,愚弟伤心不已。”
他一言自此,又自抬目望了一眼范希仁,面目之上,俱是钦佩之色,道:“兄长侠名远播,在下只盼早日一见,一睹兄长风采,然惊闻兄长死讯,一想到再也无法得见兄长,当即泪湿衣襟。扼腕叹息。”
“今日能在这金陵城外见着了兄长,想竟解了我困身之围,……唉!真是相见恨晚啊。今日见兄长龙腾虎步,长寿安康,实乃武林之幸事……”
他又自沉声一叹,倏然住口,语声之中既是欣喜,又是感叹。
范希仁笑容一敛,大笑道:“阁下言重了。老夫只是略尽绵薄之力,不足挂齿……”
萧月升道:“兄长出手救我。在下感激不已,竟然有缘相见,何不共赴酒楼,同饮一番。不知兄台意下如何?”
他语速虽快,但语气中却有一种真诚之意,面庞之上,更是满布期许之色,令人无法拒绝。
范希仁面色微变,大喜,抚掌道:“如此甚好,待盘风取来酒水,你我痛饮一番。不醉不归!”
萧月升抚掌道:“如此甚妙!今日不醉不归,与尔同销万古愁!”
两人不禁相视而笑,彼此心意。早已心照不宣了。
“咳咳……”
突地耳畔传来两声粗重的咳嗽之声。
萧月升心头一晃,惊呼一声:“不好!”
语声未了,身形疾奔而去。
范希仁回首一看,目光动处,不禁大惊,心慌不已。
萧月升一步掠到神差身边。俯首望去,星光之下。只见神差神智已然晕迷,面上也隐隐泛出黑紫之色!
此刻他才猛然想到,司徒空口中的奇毒,绝非虚言恫吓!
此时,萧月升亦觉腹中疼痛不已,五脏之中,竟如火焚一般难受,只是他内力深厚,将毒性强行压制住,这才没有似神差一般昏迷。
只是方才与范希仁的一番言语,毒性渐入五脏,是以出现身体不适之状。
一眼之下,萧月升只觉得一般寒意涌上心头,惶声道:“神差,你怎样了?你怎么啦!”
神差双目微阖,竟听不见他的话了。
萧月升双掌紧握,满头冷汗,滚滚而落,范希仁俯身一看,亦自变色,惊恐不已。
只见萧月升封住自己身体两处大穴,以防止毒性蔓延,又缓缓转过头来,目光黯淡,沉声问道:“有救么?”
范希仁沉吟半晌,黯然叹道:“他身中之毒,绝非中原武林常见之毒药,而且此刻中毒已深……恐怕……恐怕……”
萧月升失色道:“难道无救了么?”
范希仁目光凄然,叹道:“解铃还需系铃人,欲解此毒,恐怕非得到投毒之人自配的解药不可,即便是‘药谷灵仙’钟灵仙,只怕也无力解此奇毒。我或能暂阻其毒势蔓人心房,但…”
言犹未了,萧月升突地振臂而起,范希仁轻轻挡在他身前,道:“你要做什么?”
萧月升向前一步,沉声道:“神差因我而伤,身中剧毒,我岂能见死不救!”
范希仁突地面色一变,道:“你此行若要去问司徒空求取解药,岂非比与虎谋皮还要困难?况且你自己也已然中毒,若强行前去,恐怕凶多吉少…”
萧月升冷冷道:“便是与虎谋皮,我也要去试上一试。”
范希仁幽幽一叹,阻止道:“此事不可,不可!万万不可!。”
他微微一顿,目光望着萧月升,道:“你此刻已是武林中众矢之的,怎能再去涉险!”
他面容虽无表情,但关切之意,却已溢出言外。
萧月升面色一沉,道:“兄台不必担心,愚弟此行定然取来解药!”
说罢,他目光一转,凝目望了一眼昏迷不醒的神差,面色变得分外的坚毅决绝,似乎此行必举,不可退缩。
萧月升微微一顿,心念一转,对范希仁道:“烦请兄长在此稍候,代为照顾神差,无论事成不成,我必定尽快回来。”
范希仁苦笑一声,道:“事若不成,你还能回来么?”
萧月升朗声道:“一定回来!”
范希仁幽幽叹道:“萧兄弟果然侠骨丹心,生命垂危,依旧惦记着他人安危,着实令人钦佩!”
此时,萧月升心中百感交集,他十分担心神差的安危,亦为武林之祸而忧心不已,以身犯险,前去取药,本就并无多大把握。但他没有退路,此举是他涉险的必经之路,无从躲避。
他仰首望天。长嘘了一口冷气,缓缓道:“范兄你们却要小心注意自己的行藏,我去了!”
说罢此话,萧月升展动身形,正欲飞掠而去。
忽然,一只大手将他拦腰截住。
“萧兄且慢!”
萧月升蓦然回首,目光动处。但见范希仁已然奔行到自己的身前,而拦截自己的正是寒月鹰王范希仁。
见此情况。萧月升茫然道:“范兄这是为何?”
范希仁神秘一笑,道:“萧兄不必前去了!”
萧月升一脸愕然,如坠云雾之中,道:“何故?”
范希仁笑道:“萧兄不必费心了。解药正在路上,很快便会送来此地的。”
话音未落,忽然空中传来一声暴唳。
那声音尖锐如一柄利刃,刺入耳中,亦刺入了内心深处。
萧月升闭目细听,声音有点熟悉。
一阵劲风吹来,猛然睁开眼睛,惊觉之中,但见一只鹰。落在树的旁枝之上。
那只鹰“砰”的一声,将口中衔着的酒葫芦扔在地上,竟然滴酒未洒。
范希仁大笑着上前。弯腰捡起酒葫芦,提在左掌之中,忽又右臂一挥,那只鹰似乎领会了他意思,“呀”的一声,从树枝之上俯冲而下。稳稳当当地落在范希仁的左肩上。
范希仁轻抚它的羽毛,像在轻抚一个可爱的孩子一般温柔。
他忽又缓缓摊开右掌。放到它的嘴边。
只见鹰王“盘风”轻一张嘴,竟然吐出了两颗白色的丹丸,它此行竟是是为了取药打酒而去。
萧月升看得呆了,愣在原地,久久未曾说出一句话。
范希仁朗笑数声,走近萧月升,道:“快服下此药,便可解你们身上之毒。”
萧月升如梦初醒,“哦”了一声,接过范希仁掌中丹丸,如获至宝。
身形一掠,奔行到神差身边,拧开神差的嘴,正欲喂他吃下。
此时,范希仁身形一转,亦快步走到他的身旁,将手中的酒葫芦递给萧月升,道:“此药需借助酒力方可见效,你且用这酒水喂他喝下。”
萧月升接过酒葫芦,将丹丸放入神差的口中,又轻轻喂他喝了一口酒,自己也仰首吞下丹丸,饮了一口酒。
渐然,萧月升觉得自己的武功逐渐恢复,内息亦变得均匀平稳。
低头再去看神差时,发现他已然睁开眼睛,面目之上,一改中毒时的黑紫之色,逐渐恢复了红润之色。
范希仁轻拍萧月升的肩旁大笑数声,道:“走,走,我们饮酒去!”
萧月升拉起神差,点点头道:“好,好,不醉不归!”
语音一落,笑声四起,三人一鹰,展动身形,如飞掠去。
苍茫的夜色,霎眼间便将他们身形淹没。
三人在寻了一件酒楼,痛饮一夜,直至天亮,方知散去。
自此,极乐仙翁萧月升与寒月孤鹰范希仁结为至交好友。
两人悠闲之时,便聚在一起饮酒谈武,过了一段逍遥日子。
范希仁将毕生绝学《天绝三式》皆示与萧月升,而萧月升亦将毕生所学教给范希仁,两人好生逍遥。
但好景不长,几年之后,范希仁因饮酒过度而亡,鹰王“盘风”忠心不二,亦撞死在范希仁的墓碑上。
挚友范希仁亡故之后,萧月升悲痛欲绝,自此在江湖之中了无音讯,决意不再过问江湖之事,余生只有一桩心事未了,那便是不愿范希仁的绝学《天绝三式》自此失传。
前日偶然之间,听江湖人传寒月刀重现江湖,思及亡兄范希仁之绝学将失传于世,便心中惴惴不安。
后一打听,竟知范武乃是范希仁的孙辈,得知他身负血海深仇,便决定将祖上绝学《天绝三式》传授于他,故此有今日传功之事。
听完极乐仙翁萧月升的一番讲述,范武不禁为之动容。
他喟叹鹰王“盘风”的忠诚,亦感怀于祖父范希仁与极乐仙翁萧月升的这一段兄弟情义,不禁落下几滴感动的泪水。
忽然,一阵夜风吹来一阵凉意,伫立在绝壁之上,听着感人肺腑的故事,追思着当年尘封已久往事,星辰洒落了一地的清辉,一如凌乱的心事。
四周除了呼哨的山风,一片清寂。
两人默立半晌,萧月升忽然长叹一声,凝目望向范武,道:“明日你便下山去吧,你身怀刀法绝技,江湖之中鲜有敌手,但你要切记不可滥用武功,杀害无辜,惩恶扬善,方是正道!”
话音落处,身形一掠,恍眼之间,便已然消失在苍茫的夜色之中。
范武连忙将刀放在地上,叩首拜谢,抬首望时,萧月升已然不见了踪迹。
视野之中,只见皓月当空,不见人之影踪。
又一阵山风吹过,寒意刺骨,范武心中陡然一怔,猛然想起复仇之事,将掌中尖刀一收,亦独摸黑自下山去了。
天地之间,寒风依旧,夜色不改,仇恨仍在。(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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