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书生神机(1/2)
翌日清晨,晓色方起。
东方天空,升起一片红霞,如少女因娇羞而泛红的面颊。
吕宋洋从床上爬起,取了长剑,径直往范武家奔去。
刚来到范武家门口时,便闻到一阵浓烈的血腥味。
“不好!”
吕宋洋心头一凛,惊呼一声,急忙奔进屋去。
奔入屋内,展目一望,目光闪处,只见五六个人目露凶光,手持利刃,正围着一个高大的汉子。
那汉子披头散发,眼睛、耳朵、鼻子都沾满了鲜血,衣襟上更是染上了一片血渍,眸子里放射着愤怒的火焰。
手中擎着一柄短刀,寒光闪闪,赫然入目!
那刀形如残月,寒意森然,正是寒月宝刀!
吕宋洋定睛一看,此人正是范武!
此刻他双目喷火,目眦欲裂,好似一头发怒的豹子!
吕宋洋目光一转,目光动处,只见那众人之中,有一个人头上缠着白布,面白如纸,正是赵三奎。
只见赵三奎面色突地一沉,目光森然,钢牙紧咬,苍白的面上掠起一道凶光,恶狠狠道:“范老大啊范老大,昨日你割我一耳,今日我要杀你全家,血帐血还,此仇不报,我赵三奎,誓不为人!”
话音一落,他微微一顿,环顾一眼,转而又回头对身旁的人道:“你们谁给我杀了他,我就赏谁五十两银子!”
此话一出,众人皆跃跃欲试,势如虎狼。
在他们心中,似乎这五十两银子远比他们的性命更加贵重百倍。
当一个人,为了钱财,变得疯狂的时候,是可怕的!
当一群人,为了钱财,而变得疯狂的时候,却是可悲的!
众人皆手持利刃,虎视眈眈,将范武团团困住。
范武亦是片刻也不敢松懈,目光如鹰,死死的盯着众人。
忽见他暴喝一声,提着短刀,直朝自己跟前的一人挥刀刺去。
刀刃落处,拨动一阵阴风!
面前一人,“哎唷”一声痛嚎,身体应声倒下。
“丝丝丝……”
血溅当场!
殷红的血水,顿时泉涌而出!
刀!该是什么颜色?
寒月刀,又该是什么颜色?
凄凉如银白月色。
冰冷的颜色。
冰冷是一种感觉,怎么可能是颜色?
当一个人,接近死亡的时候,愤怒、悲伤和恐惧都达到极点的时候,他便已经分别不出视觉和感觉。
那染血的刀,又该是什么颜色?
血一般的红色,死神的颜色。
死神怎么会有颜色?
一条生命的消逝,应该是黯淡的,而非彩色的。
那死神是黑白的,黑白也是两种色彩,所以死神应该有颜色。
此刻范武挥刀横扫,如入无人之境,当下正杀得兴起。
不料,突觉背后一凉,已有一人抓起手中长刀,向范武后心急刺去。
范武后脊一凉,心下一惊,那一刀电闪而至,猝不及防,此刻他已是身处险境。
吕宋洋想要出手阻止,却已然晚矣,那刀锋已至范武后心。
但见他暴啸一声,拔出长剑,扬剑杀伤当前一人。
转首朝范武望去,只见范武一个趔趄,被人推开了,身子往右侧落去。
只闻“噗噗”两声,那刺向范武后心的一刀,笔直刺入一个妇人的身体。
吕宋洋回首看去,一个中年妇女,嘴角含着血迹,竟是范武家中那个喋喋不休的妻子!
万急之中,竟是她推开了范武,替范武受了这致命的一刀!
顿时鲜血如注,在衣襟上蔓延来去。
血!血!血!
殷红的鲜血!
命!命!命!
脆弱的生命!
鲜血流尽的时候,生命也就消亡了!
此时,范武悲痛万分,他狂啸一声,愤怒地拎起那个刺杀自己的人,将他狠狠的摔在地上,像一头发疯的豹子,在撕咬一种羔羊。
那只羔羊,已经奄奄一息,可那头豹子,所有的愤怒,才刚开始释放。
范武抱着已经奄奄一息的妻子,眼含痛泪,双目之中的恨意,又被一种悲悯和哀痛冲去。
一个从不轻易流泪的血性汉子,此时却因为一个深爱自己的人而落下了悲痛的泪水。
每个人都有柔情似水的一面,无论他曾经如何的铁石心肠,如何的坚毅隐忍。
一个冷漠木讷的人,心中的柔情在被激发的时候,往往比一个多情敏感的人,更加多情。
此刻他的目光黯淡,神色悲凉,似乎这个世上再也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留恋的了。
那妇人的脸上泛起一阵失血的惨白,她低声的**着,连呼吸也变得轻微,仅存一丝微弱的气息在咽喉之中悬浮。
她的躺在范武宽广的胸膛上,侧脸贴着他的胸口,听着他扑通的心跳声。
她面白如纸,瘦弱的身躯宛似一条被折断的枝,在凄冷的风中颤抖。
他突地双目猛睁,嘴唇微微颤动,一张一合,好像在低声说些什么。
临终之前的话,是无比重要的,是一个人在这个世上最后的割舍不断的牵挂。
范武悲痛的垂下头去,想听清那妇人的话语。
只听得她的口中断断续续地,说道:“好……好…好好……照…照顾自己,还…还有娘……”
话音落处,娇喘一声,双目紧闭,便再没有了气息。
范武双臂紧紧地抱着妻子,平日里总是数落自己的妻子,此刻竟然与自己永别了,这是多么悲痛的一件事情啊!
一条生命为了保护另一条生命,而毫不犹豫的选择的付出自己的生命。
这样的人是伟大的,这样的生命伟大的,这样的爱情又何尝不是伟大的!
“哧”的一声,火焰突地一亮,又自变得黯淡。
屋内数条人影齐的一晃,阴暗的屋子变得更加阴暗。
一只雪白的飞蛾,扑灭了屋角点燃的一支火烛。
又一条生命,匆忙谢幕,化作灰烬。
此刻,吕宋洋在一旁看着,他心中不免生出一阵凄凉。
当一个人为了爱情而付出生命的时候,她的死亡,是应该得到敬仰的。
可是一只飞蛾,为了一丝光热,燃烧自己,虽然悲壮,却也过于愚昧。
他叹惜这生命的执着,心情又变得复杂。
他想起了朱书媱,他现在最能体会范武的感受了。
当一份感情已经深入骨髓、痛彻心扉的时候,生离与死别是具有同样的杀伤力的。
人类最不堪一击、最坚不可摧的便是感情了,最渺小而又最伟大的,便也是这人与人之间的感情。
范武抱着妻子失声痛哭,完全忘记了周围的世界。
忘却了暗涌的杀机,也忘却了仇人的目光!
似乎片刻的沉醉,比保全性命更加珍贵!。
杀机!呼之欲出的杀机!
仇恨!呼之欲出的仇恨!
但闻赵三奎暴喝一声:“杀了他!”
语声恶毒,宛似一柄利剑,想要刺穿一切!
“是!”
众人齐应一声,扬剑杀至,趁虚而入。
一时之间,数刀齐发,电光火石之间,只见几道寒光,交织而至,直取范武项上人头。
此时,范武身陷险境,却全然不顾,似乎在他的眼里只剩下自己妻子一人了。
当一个人悲愤哀伤到了极点的时候,他手中的刀,便会如他的知觉那样变得迟钝。
见此情形,吕宋洋心头一凛,不禁为他捏了一把冷汗!
乱刀之下,焉有活口!
大惊之中,他身形急掠,倏地窜了过去,将手中长剑顺势一挑。
只闻“铮铮”数声,众人手中的刀,被挑开了。
众人见此情形,心下自是一惊,纷纷后退数步,再无一人敢前进一步。
赵三奎自知众人绝不是吕宋洋的对手,若紧紧相逼,必定讨不到什么好处,便趁着范武尚在悲痛之中,大手一挥,连忙招呼众人退去。
话音落处,众人皆面色惶然,仓促离去。
沉寂,一切又归于沉寂!
风吹来一片乌云,天空顿时变得阴暗。
烛火已灭,屋子里亦变得灰暗而阴沉,就好似乌云笼罩的天空。
屋子里变得寂静,甚至可以听见呼吸声!
这种静,静得可怕!静得瘆人!静得诡异!
良久,良久——
范武忽然长身而起,发疯似地朝屋子里奔去。
吕宋洋见状,心里泛起一阵惊愕,他长剑垂地,两道目光望向范武。
他伫立一阵,突地目光一闪,若有所思,急忙奔入屋内!
吕宋洋虽不知他的这一举动的目的,却怕他有轻生的念头,便连忙追了出去。
进入屋内一看,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下,只见范武坐在床沿,床上躺着一位老妇人。
吕宋洋凑向前去一看,那老妇人面色暗黄,身上一股浓烈的药草味道,一看便知是恶疾缠身多年。
只见范武温柔的目光,落在那老妇人身上,充满了悲悯与怜惜。
那老妇人身体十分的虚弱,她似乎不能动弹。
见范武面色凝重,那老妇人心中隐约有些不安,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用极其微弱细小的声音问道:“武儿,发生什么事了,宝珠呢?她去哪儿了?”
范武忽然喉咙一硬,哽咽着说道:“她……她出去买药了。”
他竟是这样憨厚老实,口舌笨拙,竟然连撒谎都不会,怎么听都觉得别扭。
一个老实之至的人,要学会说谎,绝对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就好似一个富贵的人,若让他过一种贫穷的生活,是很难适应的。
那老妇人轻轻地摇摇头,颤声道:“不,你骗我,宝珠,她从来都是寸步不离的守在我的身边,买药一事,一直都是你在做的。”
她的手又触摸到范武的衣袖,一片濡湿,摊开一看!
血!鲜血!竟然是血!
“血,怎么会有血……”
她又见范武面色有异样,继续道:“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刚才我听见一阵剧烈的响声,宝珠呢?我要见她……,我要见她……,这是谁的血?”
她似乎隐约感到不安,心中有些焦急,双手用力捶打着床沿,挣扎着想要起身。
风烛残年、疾病缠身多年的生命,本来就是虚弱的,即便有再强大的支撑,也再也无法让他站立。
范武连忙俯身前去劝阻她,说道:“娘,孩儿……,宝珠,她……她……死了…”
范武找不到更加合适的方式向自己的母亲说出妻子已经死去的消息,他索性直接说了出来。
一个直肠子的人,无论如何,也不会对自己的至亲说出半句谎言。
这便是朴素的亲情,异于哨的爱情的地方,当然也是真实感情被世人津津乐道的一点。
可是,这个消息对于身患重病、风烛残年的老人来说,无疑就像晴天霹雳一般。
此刻,所有的风暴中在一瞬间击中了这个年迈的老人,她全身发抖,颤颤巍巍德说道:“武儿,扶我起身,我要去看看我的好媳妇,让我再去好好的看看她……”
范武无可奈何,只得扶着她从床上起身,披了一件衣袄,步履蹒跚,往屋外走去。
吕宋洋在一旁看着已觉得痛心不已,更别说是范武了。
堂堂七尺男儿,流血也不落泪的硬汉,此时却也已经无法掩饰住内心悲伤,潸然落泪。
他心沉如铁,颤抖着的手,扶着自己的娘亲,缓缓走到堂屋之中。
那老妇人一见地上躺着的儿媳,挣脱了范武搀扶的双手,便扑上前去,失声痛哭起来。
那哭声,悲恸动人,凄惨无比。
如杜鹃啼血,似寒鸦鼓噪!
此时她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量,瘦弱的身躯,扑到在宝珠身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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