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木制狮头(2/2)
那殷彻不服,甩开上前过来拉他的军校,向前疾行几步,突然间跪了下去,以头碰地,直碰得额头血肉模糊。他抬起头来,膝行上前,流着眼泪,对梅国祯泣道:“昔日我与那南宫军帅共结生死,那日末将率领先锋军奇袭杨慎本部人马,追击至险谷,不料上了贼人恶当,一时间箭如雨下,仓皇回退之时,又中了绊马钉,若非南宫军帅拼死相救,末将早就便死了。只可惜南宫军帅,力战之中,身被数十箭,竟射成了刺猬。”殷彻悲从中来,恸不可当,放声嚎哭,过了良久,方才呜咽道:“可怜那南宫军帅,即便是死了,尸身仍是屹立不倒。那贼子杨慎,以为是天神下凡,怕军帅不死,竟教那南中象兵复又列阵碾过!七八千忠义亡魂,尽皆被踏成了肉泥,连一具完整的尸骸都找不着。末将听闻这江东陆府来此,本以为定有破贼之法,可未曾想......梅大人一腔赤诚,我殷彻极是佩服,只是眼下军帅大仇未尝得报,这匹夫着实可恶至极,竟当众拿这劳什子来消遣我等。真痛杀我也!”殷彻言及至此,声音更是嘶哑难辨,只是伏在地上,不住叩头,浑然不觉得疼痛。
陆骘眼见得呆了,忽又听得一声惊呼,回头望去,却见南宫珏静立当场,双拳紧握,面色惨白得可怕,双眼死死盯着殷彻,猛然间向后便倒,竟然昏死过去。陆骘抢上前去,扶住南宫珏头颈,只见她翦翦幽眸似水清澈,两行清泪早已顺着凝脂般的脸庞滑落,两片绛唇微微颤抖,气若游丝,却是发不出一点声音来。陆骘扶南宫珏席地而坐,右手抵住她背心,一股温暖内劲缓缓送了过去。
雁一先生望了望陆骘,神色间尽是讶异。过得一会,他回过头去,拜倒在地,对梅国祯道:“梅大人,请听在下继续说下去。”梅国祯点点头,挥了挥手,示意军校带殷彻下去,却听得雁一先生道:“殷将军也但听无妨。”只得作罢,正襟危坐,示意雁一先生可以继续了。
雁一先生又施了一礼,这才朗声道:“诸位将军请细看,这是面具不假,可是精妙之处也正是在此。”他将这狮头面具翻了过来,众人细看之下,更是惊疑不定,这木制面具竟然没有开出眼孔来。雁一先生微微一笑,正色道:“这木制面具,这几日已赶制出不少,足以装备一支骑兵了。我军战马畏惧象群,皆因见其是庞然大物,装备上此木制面具,军马便成了瞎子,哪里还瞧得见?只须驱赶得当,我军战马立时便可对这南中象兵发起冲锋。另外,此次前来,我陆府携带了近百支火枪,此物正是克制象兵的利器。我将此物一齐装备上阵,待我战马冲阵,便百枪齐鸣。须知这大象最易受惊,只要惊了一头,立时整个象群皆会回头奔走。象兵溃逃之际,正是灭贼之时。”
梅国祯几时听闻过这等战法?思来想去,竟是寻不着一丝破绽来,不由得抚掌大笑。雁一先生走上前来,扶起殷彻,歉然道:“险谷之败,非战之罪。殷将军,此计虽妙,只是尚且还需一人,充当这先锋之职,时间紧迫,明日便要决死。不知殷将军可愿做这先锋人选?”
殷彻已是满面血污,又混了泥水泪水,形状甚是不雅。听得雁一先生此言,既悔且痛,当即又要跪拜,雁一先生托住他双臂,殷彻使尽全力,竟是拜不下去,待想再说些什么,只觉得喉咙嘶哑难当,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心下大急,只得连连顿首。
雁一先生扶着殷彻坐下,望向梅国祯,微微颔首。梅国祯会意,站起身来,拔剑在手,朗声道:“既如此,传我将令!全军四更造饭,五更开拔,于明日拂晓,发动进攻!殷彻领三千骁骑为先锋,另配一千督战士卒,以军鼓为号,一鼓冲阵,二鼓破敌!若三鼓未破敌者,杀兵,四鼓未破敌者,杀将!”将令一出,很快传遍全营,众将士尽皆高呼:“破贼!破贼!”呼声远远散去,方圆数里可闻。
南宫珏悠悠醒转,元气未复,环望四周,拉了拉陆骘衣袖,微微张嘴,齿如瓠犀,声音细不可闻。陆骘忙附耳过来,却是听得真切。
“殷彻将军,须做不得这先锋。”
陆骘心中一凛,急忙问道:“这是为何?”南宫珏声音极轻,泪水未止,凄怆道:“我只道爹爹一生戎马,这马革裹尸原本是他应有的归宿,只是未曾料想,竟是这般惨烈。为将者最重头脑冷静,只是殷彻将军虽已逃得性命,可我既识得殷彻将军,当知他与我爹爹情义深重。殷彻将军见了我爹爹这般惨状,现在怕不过已只是一具躯壳,他的灵魂,早就随我爹爹一齐埋在了那片险谷之下了罢。”
陆骘明白南宫珏的意思,知道她所言非虚,一时间手足无措,竟没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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