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章 削脸(2/2)
泰山派弟子将这人送入院中便即退出,听得一声门响,似乎那人进到了屋中。
只听应红英“咦?”了一声,颇含戒惧,隔了一隔,又笑了出来:“嗬,吓我一跳,敢情是戴了这劳什子!我还以为不是你呢!”
那人嘿嘿一笑:“不是我,还能是谁呢?”
一听这人声音,常思豪登时心头篷篷乱跳,忖道:“是他?怎会是他?”想要爬墙探看,又怕被人发现,只好硬生生忍住。
只听应红英责怪道:“你来这么早干什么?老许和小白跟我们还没分开呢,这多招眼?”那人笑道:“怎么,你泰山派要吃独食儿么?这样不好吧?”常思豪听了这一句,心中大确:“是他,是他!不会错的!这声音是‘假袁凉宇’!原以为大海捞针,再无寻他之日,没想到今天居然撞上门来!”
他手心一阵发潮,向腰间摸去,身上却没带着兵刃,只听管亦阑低低地道:“什么好不好的,别废话了,三大派退盟成功,剩下那半部《修剑堂笔录》呢?”
那人的声音道:“在这儿……”
屋中微静,忽然“呃——”地响了半声,跟着“扑嗵”有人倒地,同时管亦阑嘶声吼道:“娘——”声音骤断,“啪啦”门声响起。
常思豪急窜入院,只见屋门大开,假袁凉宇已经踪迹不见。应红英倒在血泊之中,一张俏脸从左腮到右眉锋被斜斜削去了半边,管亦阑从床上跌了下来挣扎着,两手捂着咽喉,目眦欲裂,鲜血从指头缝中迸窜如流,眼见也是不活了。常思豪哪还顾得上他们母子,紧跑几步身子一跃上了房坡,拢目光察看,只见夜色之下,一道黑影正在屋脊间掠动,起落如捕鼠之蝠。
幸而正值过年期间,家家户户挂满红灯,光线从屋檐、天井处升起来,纵是一掠而过,身体斗篷也会被勾出淡淡轮廓。常思豪瞧得清清楚楚,急不容想,一拧身追了上去。
那假袁凉宇也是脚下奇快,发现有人在追,又将速度提了一提,不多时便出了镇店,窜入荒野。
此时月华天漏,清光纤丽如洗,了无尘隔,旷野之间积雪未化,无树无遮,两人似闯进了一个只有黑白两色的世界。
距离愈来愈近,假袁凉宇显然察觉到追踪者的轻功高过自己,不住向后射出暗器,常思豪左闪右避,速度有所减缓,因此便总是差上一截,心中不由得暗暗起急。
不觉间距离镇子已然相当遥远,前面一条冰封之河拦路,过河再有不远,便是连山的荒林。假袁凉宇沿冰河而行,刻意放缓脚步等常思豪追近,听音判位,猛地一拧身,斗篷甩起打脸,一剑自后挺出——
常思豪见前面荒林连山,心下正急,却见假袁凉宇速度慢了下来,以为此贼力衰,便加劲愈追愈近,张手刚要去抓,忽然斗篷挂风抖起直向自己脸上削来,他赶忙向后一仰——剑尖却从斗篷之下透出——他大急之下,正好身子也仰到了极限,本可以逆行鬼步跌避开,然而这一避,只怕便让这贼逃了。他牙根一咬,脸上皱起狠色,下颌猛地一收,上身生生勾回,腹向后坐,两臂抡开,双拳如抱,向刺来的长剑击去——
间不容发,只听“铿呛”裂响,常思豪两只拳面一左一右,交错合击在剑脊之上,将长剑击得断成三截,刃片崩飞!
那假袁凉宇哪见过如此泼命打法?惊得眼也直了,只见皎白月光照在常思豪脸上,那立起的剑眉仿佛正往自己心里扎来一般,他惊声道:“小辈,是你——”
话尤未了,就觉眼前顿暗,一只钵大拳头裹风而来,“砰——”地一声,正砸他鼻梁骨上,将他打得呼吸一闷,腮帮起鼓,两耳里就像放了个炮仗,一个跟头扎在冰上,向河心哧溜溜滑去,断剑撒手。
在滑动中他两手在胸前乱扒,大张了口,刚刚抽进半口气来,常思豪已经在冰面上打着滑触溜儿追至,近前来身往半空起跳,抡起挂血的拳头,一个大弧“啪——”地正削在他眉心骨上,登时“嘎啦”冰层裂响,将他半个脑袋都凿进了冰河之中。
他原在冰上滑动,脑袋这一扎进冰窟窿里,身子随着惯性也往里滑,常思豪赶忙一把扯住,拉着衣服将他揪起,提拳还想再打,只见这假袁凉宇左眼珠已被打得冒了出来,贴着绺头发,此刻正搭在烂鼻子旁边,血水和着冰水滴滴嗒嗒往下淌,被风一吹,这眼珠已经冻得和脸皮粘住了,嘴里也都是血沫子冰渣子,有出气没进气。常思豪心知不好,赶忙提着他走上岸来,寻了根草棍给他插进鼻孔里,又掏了嘴里的东西,摆成侧躺姿势。观察一会儿,总算是恢复了点呼吸。
常思豪想到大仇得报,胸中真是无限欣喜,瞧瞧野旷无人,捉腰带提起他,顺原路往回走寻找官道。行不多时,只见远处一马扬蹄,向自己直冲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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