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章 控诉(2/2)
这时夏增辉脸色沉凝,又开了腔道:“夫人所言之事,莫非与管少掌门这伤有关?”
“正是。”应红英侧目道:“儿啊,你把事情给大家说来听听!”
“是。”
管亦阑怯怯然答应,从担架上挣扎着,被人扶坐起来。他手掩胸口咳嗽数声,两眼含悲地道:“爹爹因病亡故,我和娘悲痛欲绝,搭起灵棚,发信报丧。送信人未到京师,百剑盟派出吊丧的人却已先到了。领头带队的姓蒋,叫做蒋昭袭的,进了山大模大样,摆起他剑客的派头,把我泰山派上上下下,半点也不放在眼里……”说到这儿大生委屈,鼻涕眼泪地哭了起来。
蒋昭袭在始部座下,平时盟里盟外地负责沟通,和江湖人物打交道颇多,在场群雄中有不少人都认得。知道他大名蒋暮,字昭袭,本是山东青州府云门山人,向来谦恭正直,重礼守义,故而得了个“云门剑儒”的雅号。此人注重仪表,行动衣着自有一派精致讲究。至于说他什么大摆派头,未免有些不尽不实。但管亦阑话里有话,人家送信的未到,而吊丧的先到,显然是百剑盟在泰山派中安插了眼线,提前获知了消息。这样对待自己旗下的派属,未免不够光明磊落。没接触过蒋昭袭的人,也都觉得百剑盟既然如此霸道,底下剑客摆摆架子,也是顺理成章的了。
管亦阑强自忍抑悲伤,抽泣着道:“我和娘敬他是盟中使节,对他恭恭敬敬,安排他在山上住下,使用等项,不敢有缺。却没想到,他深夜之间,竟趁我外出方便之机潜入灵堂,开棺盗取陪葬的物事……”
“放屁!”
这一声大吼突如其来,声量又高,吓得管亦阑颈子一颤,连眼泪也缩了回去。群雄纷纷循声回望,只见荆问种带着洛承渊、江石友以及十余名剑客正站在大门口边,大家只顾听管家母子说话,都没注意身后动静,也不知他们来了多久。
骂管亦阑的正是高扬。他须眉皆炸,怒气冲冲大踏步抢至院心,一把扯住担架的杆子,厉声喝道:“管亦阑!你休要血口喷人!”
管亦阑一惊之下瞥见是高扬,眼睛登时圆起,忽然“哎哟”一声,跌下担架。他以伤肘拄地,拖着身子勉力蹭爬,一只手扬起来向母亲伸去,哀唤道:“娘,娘……”应红英呆了一呆,忽然大惊,赶忙大张双臂扑将上去,一把将儿子搂在怀里,上摸下捂地道:“我的儿!伤口摔裂了没有?快让为娘瞧瞧……”管亦阑失声道:“娘,这人要杀我!他要杀我!”说着话向高扬回指,身上抖作一团。
事情发生太快,群雄或没留神,或视角不佳,待到管亦阑身子落地,却都瞧见高扬的手握在担架上,以为是他掀下去的,顿时一片骚动,责怪他对个受伤的孩子动手,实在大失剑客的身份。
应红英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别怕,有少林派小山上人和众英雄们在,不会有事的。”
管亦阑扯着她衣衫,抽着鼻涕颤突突地道:“娘,人死不记仇,爹爹一向为人忠厚老实,别人对他的灵柩不敬,想来他也不会怪罪。这京师又是人家的地方,咱们孤儿寡母的,跟人家争什么是非,讨什么公道?不如忍了这口气,回去收拾东西退出江湖,咱娘儿俩相依为命,过安生日子去得了!”
“你……你这没出息的东西!”
应红英气得将他往地上一搡,甩起手来狠狠地抽了他一个耳光。然而瞧着儿子捂脸忍泪的样子,又软了下来,蹲下将他的头拢在颌下哭道:“儿啊,你可得争口气啊,娘是个妇道人家,能撑起什么门面?以后这上上下下,里里外外的,还得指望着你呢!”夏增辉赶忙上去解劝:“这是怎么说的,这是怎么说的!唉!孩子毕竟是小!您可别动真气,哭坏了身子!”白拾英跺足道:“江湖是能说退就退的?掌门是能说不做就不做的?你年纪虽小,可也是个男儿,纵有什么事处理不好,有你娘在,有这些叔伯大爷们在,都能拉你、帮你,你怎可如此失志颓靡?还不快给你娘认个错儿!”管亦阑抹泪道:“是,是!娘,您别哭,孩儿知错了!知错了!”
在场众人瞧得面面相觑,江湖儿女轻生死、重离别,凡事洒脱。此刻应红英母子行止,却实在婆妈之极,然想到她们孤儿寡母甚是可怜,也都不好说些什么,各自瞧瞧她们,再瞪瞪郑盟主、高扬一伙,心里都酸来怒往的不是滋味。小山上人叹了口气,两掌合十,低着头不住念佛。
郑盟主二目凝神,将高扬逼退。缓缓道:“嫂夫人节哀。事情真若如此,百剑盟决不护短,定要给你母子一个公道。不知蒋昭袭现在何处?”
应红英猛地甩起头来:“他早就回了盟里,你怎么反来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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