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159、保大人，还是保孩子？（2/2）

“大哥不是同样也在这里？”楼圆专注的盯着苏哲，想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

没有愤怒，只有悲伤，苏哲的瞳仁偏清澈，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他说，语气低沉了下来：“刚刚云泽打电话过来，说小玖出车祸了，你要不要过去一起看看她？”

“怎么回事？”楼圆微微惊讶。

“我不是很清楚，只说是出车祸了，人现在还是急救室，你跟爸说一声，我先过去看看情况。”苏哲淡淡的说了一句，然后转身就走，等走远了，才松开手机。

他其实是录音，可是因为楼圆太过警觉，他并没有录到什么，白白错失了这个机会。

楼圆，楼暖，你们两兄妹抢了我的父爱，如今还要把我妹妹的性命拿走吗，倘若苏玖有事，我必让整个楼家为我妹妹偿命，他眸底，慢慢的凝了一层阴冷寒光。

而医院，手术室内，本该昏迷的苏玖又清醒了过来，她用此生最大的意志力强迫自己清醒，她不能睡，如果睡了，孩子就没了，孩子没有平安，她不能睡。

所以，唇瓣咬得血肉模糊，她尝到了自己的血腥味，疼痛，让她清醒，可是疼痛同样让她昏迷，她拽着护士的胳膊：“求你，保孩子……”

她的气息微弱，护士几乎听不到她在说什么，不由俯下身来：“小姐，你在说什么？”

“保孩子——”她想抬手，护住腹部，可是这么简单的动作，也做不到，手指摊在手术台上，用力张开，重重一握，几乎想在手术台扣下一块皮来。

“小姐，你是说保孩子吗？”护士耐心的问道。

“孩子……孩子……”疼痛，一波一波的传来，她终于再也控制不住的晕了过去。

莫云泽到的时候，慕安就守在手术室外，他身上还沾着星星点点的血迹，应该是苏玖的，他的眸子一下子红了起来，拽着他的衣领，大声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苏玖会出事？”

慕安眸子里满是疲色，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他的眼底写满了悲伤和绝望，他看着莫云泽，似乎有些不想说，可是莫云泽提着他的衣领：“说，到底怎么回事，谁撞的？”

莫云泽在接到电话那一刻，他是不信的，可是他不敢不信，到了医院之后，他甚至连莫淮都没有等，直接到了手术室这边，看到慕安，他还在祈望，不要是苏玖。

不是苏玖，她明明离开的时候，还是好好的，如今怎么会躺在手术室里！

他不信！不信！

慕安轻轻阖上双目，眸中似乎有不忍：“是楼暖！”说出那个名字，仿佛沉如山，在外人面前，楼暖是他的妻，他们今天本该结婚，可是因为意外终止了这一场婚礼。

所以，他多少要顾念情面。

听到这两个字，莫云泽的眸光就像烧起来一样，寒如冰棱，咬牙切齿的说道：“楼暖，好，楼暖，楼暖是吧？”他一连重复了三次，那架势仿佛要杀了楼暖一样。

他终于松开慕安，一字一顿的说道：“倘若苏玖有事，我必让你和楼暖付出这世上最惨重的代价！”他的话，如同地狱里的修罗，带着不死不休的杀气。

然后，转身就走，他要去找楼暖，他要把那个女人杀了，那个女人，简直好大的狗胆！

以前对她隐忍并不代表他莫云泽真的不敢动她，如今他竟然敢动苏玖，活腻了是不是？

“云泽，你这是要做什么？”莫淮正好赶了过来，看着怒气冲冲就往外走的莫云泽，问了一句，此时的莫云泽，像是修罗化身，一身杀气逼人！

“杀了楼暖，让她为小玖偿命！”莫云泽答。

“胡闹！”莫淮喝了一声，虽然一路上莫云泽并没有多说什么，可是他怎么会猜不到发生了什么事，从莫云泽的脸色沉了下来之后，他就知道，是苏玖出了事。

“小玖的事情警察会处理，你跟着瞎掺和什么！”莫淮轻斥，这可是法治社会，不说莫云泽是公众形象，就算是他平民百姓，杀人都要偿命。

如今楼暖撞了苏玖，那她必须是由法律制裁，而非他莫云泽去定她的罪！

更何况，这件事怎么回事还没有彻底弄清楚，他这么莽撞是打算做什么！

莫云泽梗着脖子，眼睛里仿佛有水雾一拂而过，他的眼睛有些红，像是委屈的孩子，他的妻子如今在手术室里生死不明，而他不做点什么，他会发疯！

“爷爷，楼暖撞了小玖，难道我不该追究她的责任，难道我要让好逍遥法外，这不可能！我必须让她给小玖偿命！”莫云泽气呼呼的说道。

“啪”的一声，莫淮的一巴掌重重落下，气息不稳：“在这里呆着，哪儿都不能去！”

莫云泽应了一巴掌，没躲，脸颊迅速泛红，而这一巴掌让他清醒了很多，苏玖还在手术室里，到现在还没有出来，他至少要找楼暖，也要等她平安无事的从手术室里出来。

伸手，准备给向晚打电话，让她留意一下，楼暖行踪，这个时候，走廊上传业焦急的脚步声，他还没有回头，就见手术室的门推开了，医生拿着一个文件板走了出来，上面有几张纸，不知道写着什么，但是他拉下他的口罩，沉着问道：“谁是孕妇家属！”

莫云泽头皮一紧，答道：“我是！”

“我是！”身后是苏哲更清脆的声音，听到苏玖出车祸的消息，他几乎是飞车过来的，可就算如此，他还是晚了一步，不知道妹妹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一堆人都围了过去，尤其是莫淮，苏玖肚子里可是他们莫家第一个重孙，怎么会出现这种事呢，一路上，他虽然没有说什么，可是眸底的精光一闪，再一闪，冷寂的如同一片悲凉的墓，沉甸甸的，压在心头。

初初，他让苏玖嫁到莫家，是因为这个孩子像苑白，时常留在他身边，陪着她说几句话，就好象苑白还在的时候，跟青柠交好，两人感情深厚，就连旁人都几多嫉妒。

可是如今苑白没了，仅剩苏玖一人，他看着苏玖，常常会想起苑白。

常常会觉得，生命中会有遗憾，倘若当年一切更换，如今这一切是不是不会这样？青柠不会锁在禁园长达十年，精神出了问题，而晚玉也不会年纪轻轻便红颜薄命。

“到底是谁作主？”医生看着围了一圈的人，个个焦急，不耐的问了一句。

几人互看了一眼，莫云泽沉声说道：“我作主。”毕竟，他才是苏玖的丈夫，还没有离婚的丈夫，她就是自己的肋骨，还卡在自己身上，如果强行拆掉，会疼。

“孕妇现在大出血，孩子虽不满七月，但是孕妇目前来说伤势较为严重，如今腹内缺氧，孩子如果不提前取出来，可能会导致一尸两命，当然，现在提前剖腹产，危险系数也会太高，所以，我想跟你们确认一下，如果手术真的有风险的话，关键时刻你们是保大人，还是保孩子？”医生有条不紊的说完这话。

莫云泽听到这话，瞬间就炸了，他几乎不可置信的看着医生，大声质着呢道：“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我要她们两个都是平平安安的！你们医生不是号称白衣天使吗，你们不是号称救人无数吗，快把我的老婆跟孩子抢救清醒，不然我去状告你们医院去！”

其他几人面色同样一变，忐忑不安的互看一眼。

医生明白病人家属的心情，可是告他们这句话，还真是好笑，不过他还是保持着良好的职业修养，又道：“先生，孕妇已经昏迷了太长时间，而且她昏迷之前再三强调，如果剖腹产的过程中有什么危险，要先保孩子，所以，你们还是尽快签手术同意书吧！”

莫云泽不听，他本能的不想听医生在说什么，什么有危险，什么保大人，还是保孩子，苏玖好端端的，怎么会有事，他才不信，所以他目光愤怒，如同快滴出了血：“我说，大人小孩，我都要她们母子平安无事，如果有什么事，我拿你们是问！”

“快去救人，我两个都要她们平安无事！”他从前，知道苏玖怀别人孩子的时候，是真难过，可是这会儿，同样难过，面对这样的抉择，他怎么可能下得了决心？怎么可能？

他不能，他做不到，如果要孩子平安，意味着失去苏玖，他不要！

这种结果，他不要！

而一旁的莫淮被生叔扶着，重心几乎搭在他身上，他大口大口的吐气，他这一生，什么世面没见面，可是在这一刻，他的心乱了，乱的不能自己，他怕苏玖会出事，就跟当年苑白出事一样，没能救得回来，还没有送到医院的时候，苑白就没了。

他这一生，不想第二次再体会这样的痛。

“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做医生的当然会尽最大的能力，可是现在孕妇本身的伤势太重，我们也不想碰到这种场面，你们还是快点下定决心吧，毕竟时间越长，对孕妇的影响越大。”他们医生，素来有话直说，尤其是面对这种高难度的手术，对于他们来说，先抢救的肯定是那个康复系数比较高的人，其实依照他们来说，也是先救孩子。

毕竟，母体损伤太大了，而孩子，如今情况危急，但并不到最严重的时候。

但，已经不能拖了。

再拖下去，谁也不知道后果是什么，也许大出血，也许是死亡……

“先保孩子！”一道清脆的声音打断了所有人的静默，一听到这句话，慕安眼睛瞬间瞪圆了，而莫云泽几乎怒不可及的看着苏哲，那架势，仿佛要把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而苏哲眉眼淡淡，看不出任何情绪，可是紧攥的手指，预示着他的情绪并不像表面上那么稳定，至少，他的手一直在抖，一直在抖，他怕，他真的很怕。

可是，他能怎么办？能怎么办？

他平静的直视着医生，再一次的说道：“医生，我是病人的哥哥，我的意见是保孩子，手术就麻烦你们了，希望你们能救救我妹妹，她还年轻，我不想让她死！拜托了！”

“不行，不行，我不同意，苏玖不能死！我不允许她死！”莫云泽大声吼道，他告诉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冷静，可是没办法，他冷静不下来，一想到会失去苏玖，他没办法冷静，真的，他只要想到苏玖鲜血淋淋的样子，就克制不住的浑身颤抖。

医生知道病人家属的情绪，但是碰到这种情况也没办法，只能出声安抚：“先生，您冷静一点，为今之计，你们要尽快签署手术同意书了，不然再拖下去，可能母子不保！”

这一道声音如同惊雷一样，划破天际。

莫云泽的眼睛瞪大了，不可置信一般：“你说什么，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试试！”

他那架势几乎要冲上前跟主治医生拼命了，医生被他吓得后退两步：“先生，您冷静一点，我们会全力以赴保大人孩子安康，您如果再继续这么拖下去，说不定两个都俣不住！”

这话，如同惊雷一般炸下，重重的落在莫云泽心头，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他上前一步，架住医生的胳膊：“你是什么医生，你怎么可以说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幸好一旁的苏哲还有理智，将莫云泽往身后重重一推：“莫云泽，你闹够了没有，你别忘记了，小玖已经要跟你离婚了，你没资格在这里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