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025 逃机(2/2)
一时间,两人都不再说话,并肩相偎的身影,被社区里的灯影拉得老长老长,时而在前、时而在后,时而被旁边的树影轻拂而过,和着一轻一重的脚步声、还有那大大行李箱拖过水泥地的滚动声,那动中的静、那变幻的影,一切看起来是那么默契而诗意。
只是,这几被定格的美,却刺痛了黑暗中那双忧郁的眼睛。
宁远紧紧的捏着手中的电话,在两人齐齐上了迎面而来的劳斯莱斯后,他才从黑暗中慢慢的走了出来——远远的,车身消失在车灯的尽头,街灯下的宁远静静的驻立着,时间久得,让人以为他是这些电线杆中的一个!
第三节
“你好,安言。”安言跟在慕城的身后,在安检处排着队,边接着电话。
“你好,请说话。”电话那边细密的呼吸声,让安言的心没来由的慌张起来,下意识的握紧了电话,眼神不自觉的瞟向了慕城。
“怎么?”慕城回头看着她。
“有人打电话,没说话。”安言低声说着,握着电话的手却不肯从耳边移开。
“给我。”慕城向安言伸过手。
“不用,我挂了。”安言忙低下头,正待拿开电话,电话那边却传来一个平缓而清朗的声音:“言言,我是宁远。”
这声音,那么远,又是那么近;那么陌生,又是那么熟悉;曾经陪伴在她身边四年,又曾经让她埋怨思念四年!
这声音,犹如一把钥匙,瞬间开启了她心里尘封的爱情往事,毫无悬念的将她的时间拉到有宁远的日子:那张清朗的笑脸和雨中低沉的忧郁交错出现在她的面前,让她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慕城缓缓的收回伸出去的手,看她的眸光闪烁不定。
“言言,见一面好吗?我有些话要对你说。”电话那边,宁远的声音里带着哀求的味道。
“你的话,不是在四年前都说完了吗?”安言轻咬着下唇,冷声说道——只是,那哽咽的语气,出卖了她不平静的情绪。
“言言,对不起。不论我们以后能不能一起走下去,我想见你一面,行吗?”宁远低低的请求着。
安言抬起朦胧的眼睛看向正沉沉的看着她的慕城,缓缓的拿下了电话,微微颤抖的手指轻轻按下了‘结束’键,看着慕城凄然说道:“到我们了,进去吧。”
“恩。”慕城将证件递给安检人员后,回头看了一眼安言,便接过检查过的证件往里走去,安检完后,看着后面的安言,木偶似的任安检人员拨动着。
直到候机厅,她一直一语不发,只是手上紧握的手机,却一直没有放下。
……
当空中服务抬播过欢迎词后,慕城帮安言将安全带系好后,看着她轻声说道:“手机该关掉了。”
“恩。”安言轻应了一声,缓缓抬起握着手机的手,看了一眼手机屏上显示的若干个未接来电后,眼泪便大颗的滴在了手机屏幕上。
慕城沉沉的看着她,也不催她,也不帮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她。
“慕城,对不起,我要见他一面。”安言解开安全带,站起来对慕城说道。
“好,你去吧。”慕城伸手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水,看着她柔柔的说道:“我不喜欢看见你哭,我想,他也不会喜欢的。”
“慕城,对不起!”安言俯下身在他额上轻轻印下一记冰凉的吻后,便绝然的转身而去。
看着她快步走出去背影,慕城拿出电话拨出飞机起飞前的最后一个电话:“王永,在机场门口等着少夫人,她出来了,身上没带钱包。”
“王永在机场门口等你,天晚了,别坐出租。”
慕城发了信息后便关掉了电话,将头沉沉的靠在了椅背上,轻轻闭上眼睛后,脸上一片失落的疲惫——
……
漫天的话语
纷乱落在耳际
你我沉默不回应
牵你的手
你却哭红了眼睛
路途长无止尽
多想提起勇气
好好地呵护你
不让你受委屈
苦也愿意
……
凄婉却绵长的歌声,如安言的背影一样,似越来越远,却又始终走不出他眼睛的距离。
只是,一个月终究抵不过八年,他终究还是带不走她。
他必竟与苏荷不同,而安言必竟也与自己不同,这一局,必竟料错了宁远的执着、必竟料错了他在安言心里的地位。
……
“少夫人,少爷让我在这儿等你。”安言出了机场,便看见王永站在车边等着她。
“恩,送我回家。”安言点了头,沉默的上了车。
“明天上午十点我有时间,就在‘小城旧事’吧。”安言拨过电话,对宁远静静的说道。
“好,明天见。”电话那边的宁远,似乎长长的吁了一口气——他也在赌,赌那个男人,有没有取代了他在安言心中的位置!
……
“少夫人,到了。”王永将车停在单元门口,端坐在后排的安言,却久没有动静,他不得不出声提醒她。
“哦,好。谢谢你。”安言忙收回思绪,从王永手上接过备用钥匙后,便慢慢的往单元楼道里走去。
如木偶般的回到家里,连衣服都没脱便直直的任身体倒在了床上——整个房间,全是慕城的影子:他常用的书桌、他还只绘了一半的图稿、被他扔在沙发上的毛巾、被子上浓浓的他的味道!
这样强烈的、有慕城的家的感觉,让安言不禁犹疑起来——她要以什么身份见宁远?前女友?别人的妻子?
见了又如何?是回到从前?还是听他亲口说一声对不起?
那么绝然的奔下飞机,直到此时才发现,自己已然没有了见他的身份、没有了见他的理由、更不知道见了他——要怎么继续!
“成绯,我明天和宁远见面。”安言紧握着手机,拔通了成绯的电话。
…………
这一夜,谁都没睡,成绯赶过来陪她聊了一整夜;
慕城到酒店后,独自站在房间的落地玻璃窗前,看着远处空蒙淡远的西湖,抽了一夜的烟;
宁远则坐在家里的书房里,翻看着那些泛黄的老照片整整一夜……
第四节:
“王永?你怎么在。”安言和成绯一出门,便看见王永等在门口。
“少爷不放心少夫人开车,这两天少夫人要去哪里就坐我的车吧。”王永躬身说道。
“那就坐王师傅的车吧,正好我先回去休息一下,下午有大型培训课呢。”在安言出声前,成绯便抢着答道——虽然她已经给老公打了电话,让他来接她们。不过既然是慕城有这个安排,除了细心体贴之外,恐怕还有不放心的意思
这对言言来说是好事,希望她不要犯糊涂才好。
不过,既然她都能领会出慕城的意思,安言自是更能领会才是,她轻轻点了点头,回头看着成绯说道:“你去吧,我一个人可以的。”
“恩,记着别犯糊涂,快些谈完了去杭州游一趟西湖,给我带件真丝旗袍回来。”成绯按下电梯,对她说道。
安言只是低头不语——一夜长话,没让自己的脑袋安静下来好好儿想想。因为,只要静下来,脑袋里就全是宁远当年离开时候绝决,是她转身下飞机时慕城脸上的黯然!
连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在思念宁远的空间里,慕城,竟如影随形的插了进去,挥之不去!
“安言?”成绯担心的看着她。
“我没事。你放心,我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走出电梯,安言看着成绯轻声说道。
“恩,那我先走了,随时给我电话。”成绯点了点头,转身朝方然(她老公)那边走去。
“方然,成绯昨天没怎么睡,今天别让她开车。”安言对方然说道。
“只要你们在一起就是这样,我习惯了!”方然朝她挥了挥手,转身捏了捏成绯的脸,夫妻俩看着安言上车后,这才上车离开。
“方然,我担心她会做傻事。”成绯对方然说道。
“慕城不是个简单的人,会让她独自去面对,若不是有把握,便是有后着,不用担心。”方然侧头朝成绯安慰的笑了笑,这才发动车子。
“知道慕城为什么会选这时候离开吗?”方然见成绯满脸担心的样子,摇了摇头轻声问道。
“公司有事啊!他们的婚礼和发布会都赶在一起,这会儿怕不一个人要当几个人用啊!”成绯理所当然的说道。
“不是。”方然笃定的摇了摇头。
“恩?”成绯不安的看着他:“难道他想将安言塞回给宁远?”
“若安言身在其中不懂也就罢了,偏偏你置身事外也看不懂了呢!”方然看着成绯不禁摇了摇头:“慕城用离开,逼安言将一部分心思放回他身上,而在见宁远时无法专心;逼安言看清楚宁远只是过去,他才是现在和未来。”
“安言会吗?”成绯轻挑了挑眉梢,不确定的说道。
“会!”方然伸手揉了揉成绯的头,接着说道:“人对过去总会有许多的不舍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只有当过去走到眼,他才会知道,过去的事情,永远回不来。”
“慕城自己有了经历,自然是明白这个道理的。而他们这一个月的相处,怕是慕城对自己在安言心目中的地位也有了一定的信心才是。”
“以我对慕城个性分析来看,他对自己看中的人或事,都不会轻易的放手!而他用的策略,也说明他对安言上了心,所以不是强迫、不是粗暴,而攻心!”
“所以,你放心吧!安言本就比你聪明,只是这道坎有些难过;而且慕城对她开始撒网,便不会容她游走。”
成绯看着他头头是道的样子,不由得笑了起来:“知道了,我的心理大师!那个慕城也真够腹黑的,这是准备放长线钓大鱼呢,咱们家安言可就要被他圈起来了。”
“他可没我的运气,我老婆这条大鱼比安言那条大鱼好钓多了不是!”方然看了一眼成绯,哈哈大笑起来。
“哼,你尽管笑吧,哪天我闷了可要游出去透透气。”成绯不以为然的笑了。
方然腾出一只手拉过成绯的手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夫妻俩儿相视一笑,车子平稳的往前开去。
……
“少夫人,是这里吗?”车子停在‘小城旧事’对面的停车场,王永回头问安言。
“是这里。”安言点了点头,下车后对王永说道:“慕城还安排你别的事情了吗?我这里时间会长一些,你不用等我。”
“少爷回来前,我每天的工作就是接送少夫人,少夫人尽管去,我在这里等您。”王永在车前站得笔直,认真的对安言说道。
“好。”安言低头轻笑了一下,转身往对面走去。
上午十时的阳光,依然灼热得让整个地面都发烫。而三层楼的‘小城旧事’,自屋顶蔓延而下的绿色爬墙虎一缕缕、一片片,似是随意又恰到好处的搭在外墙的每处裸露之处,与外墙的红砖相互为衬,在这三十几度的烈日下就静静的立在那里,显出一股子低调的独特来;就似这闹市独剩的一处安静所在,不仅看着沁凉舒爽,更显沉静自在的气度。
安言轻轻吸了口气,提着包的手下意只的握紧了些,缓缓踏上进门的阶梯
“安小姐!”一个柔润中带着些沙哑的声音自前面传来。
“恩?”安言诧异的抬起眼,十年前那个年轻的少妇,如今仍是风采不减——正是‘小城旧事’的老板顾彩!
“老板娘?好久不见!”安言惊诧的失叫出声。
“是啊,四年多了,都不怎么见你来呢。”顾彩带着她标志性慵懒而风情的笑容,眯着眼睛看着安言笑着说道:“结婚了吗?我该称呼他,你男友?还是先生?”
顾彩侧过身,与安言一起看向他们当年常坐的位置——宁远正静静的坐在那里:两杯咖啡,一沓画纸、一本书!
……
在朋友那儿听说
知心的你曾回来过
想请他替我向你问候
只为了怕见了说不出口
你对以往的感触还多不多
曾让我心碎的你
我依然深爱着
……
眼前是分手前,两个最后一次坐在这里的模样;耳边是两人都熟悉的《听说爱情回来过》,那时候他说:如果真爱就不会不见;那时候她也不懂:既然还爱,为什么不敢见呢。
一切,恍若当年。
一切,又不再当年。
而当年不懂的歌,却已是彼此现在的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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