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命如草芥（1/2）

大安十三年，冬。

北风呼啸，寒冷刺骨，连着清水镇的几个周边小村被大雪彻底淹没，白茫一片，望不到边。

守门的两个小兵拿着长枪在小镇的城门口来回踱步取暖，一边抱怨这不开眼的鬼天气，一边跟对方闲聊。

“这么大的风雪，百姓又要遭殃喽。”

“可不是，年年风雪年年灾，要不是还有个守城门的辛苦钱，我家那点地的嚼头怕是要活活饿死一家人！”

“谁说不是，要不是有个官差的名头，我家那点地连交租都不够。”士兵说到这，神秘的凑到另一个士兵旁边，“我听师爷家的小哥说，明年的租子怕是还要涨……”

“啊！”那士兵不敢置信，“已经交去六成了，再涨？这不是把老百姓往死里逼吗？”

“嘘！”士兵紧张的拉他，“你着急什么，左右咱们种地又不交租，加上平日收的一些小钱儿，日子勉强凑合就行啦！天皇老子的事儿，咱们可管不了。”

那士兵脸上神色晦涩，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你瞧，这天儿是不是还有一场大雪。”

“大着呢……”

两人似乎觉得这个话题太过沉重，三两句就转了话题，正聊到家中小儿子抓周礼抓了块象征当官的印章，另一个笑呵着说恭喜话，只一抬头，看到了不远处驶来的一辆马车，灰蓝色的车篷，破旧的布门帘，车夫是一身灰褐色的标准服饰，这种衣服是哪家的，他们熟的很。

两人立时停了话，待那车近前，互相笑着打了招呼，目送马车驶进镇城门。

模糊听到从马车里传来一道稚嫩的声音，清灵如黄莺脆鸣，很是好听，“二哥，我真的可以想要几支葫芦就要几支吗？”

“可以……”模糊的声音听起来很没有诚意。

再远就只听到女孩子充满惊喜的声音，断断续续，“二哥……好……全有的吃了……”

两人对视一眼，眸中掠过一抹同情，皆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么一个孩子。

天乐赌坊的马车内出现女孩子的声音，不用想也能猜出这个女孩儿所面临的下场。

天乐赌坊是镇上唯一的赌坊，与镇上唯一的青楼——百楼的老板是同一人。

据传，老板心狠手辣，凡有欠赌债者，还不上银子的，必被抓其家里女眷抵债，调教后送去百楼——接客！

“造孽哟。”

两人又无奈的摇了摇头，再没了聊天的心情。

城门外，刚停了没多久的风雪突然再起，肆虐猖狂，借着风势咆哮而去。

天乐赌坊，门口。

车夫从车辕上一跃而下，踹了踹车轱辘，“还不给爷下来，装什么大爷，找抽是不？”

破旧的布门帘立时被人掀了起来，缩着头揣着一只手的矮胖男子陪着笑露了出来，“小吴哥，我哪敢？这不是怕小丫头吓着坏了您的事儿吗？”

名唤小吴的男人瞥了眼他身后，欲出口的谩骂立时顿住，刚上车匆忙，他未来得及细看，这会儿一瞧，眼睛都亮了。

只见车内那女孩儿十一二岁的模样，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黑白分明，会说话一般，未语含笑，柳叶细眉，樱桃红唇，鹅蛋般大小的精致脸蛋，微勾唇便露出一双酒窝，真真是一个秒人儿。

一身粗布袄都挡不住的漂亮姿容！如今还小，再养个三四年，调教出来，怕不得引起清水镇……不，说不得京城那些王公贵族也要望风来他们这个小镇，只为一睹魁美貌！

想到此，他不禁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眉眼都和善了许多，朝那女孩笑了笑，那女孩儿回了个含羞带怯的笑容，他的眼睛不由又睁大了几分，心里得意的不得了，这丫头可是他拉进来的，为着以后能大把赚进来的银子，爷的赏赐也不会少了！嘿嘿。

他斜斜的扫了那缩头的男子一眼，哼了声，将马鞭扔给守门的，“去，把马车赶到后院，我带人去见六叔。”

门口的小厮穿着与他一眼的服饰，起初很是不屑的撇了撇嘴，待看到马车里那张漂亮精致的脸蛋时，脊背立刻弯了下去，笑眯着眼接了马鞭，“小吴哥，弟弟来。”

小吴嗤了一声，带着人上了楼。

小吴口中的六叔是天乐赌坊的二掌柜，专门负责的就是被抵债的女子们的调教。

六叔赤果果的打量着实吓到了女孩儿，她一手抓了缩头男子的袄，缩到了他身后。

六叔的目光立时冷了下来，缩头男子忙把女孩儿从他身后拽出来，“十一娘，站好！”

“二哥，我……害怕。”十一娘眸带水波，可怜兮兮的看着她的二哥。

缩头男子却不管她，将她抓出来后离她三丈远，弯着腰朝六叔鞠躬，“六叔，人我带来了，那啥……借条……是不是……”

六叔踱过来，绕着十一娘走了一圈，看到十一娘害怕要跑，伸手钳住了她的手腕，抬起她的下巴仔仔细细看了，才抬了另一只手，“小吴，带他去找你四叔，先签了卖身契，再把借条给他。”

“是。”小吴笑呵呵的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