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羞惊(2/2)
天气渐亮,鸟语啾啾,一尊六耳繁镂空如意纹的铜炉中冒出袅袅轻烟,淡淡的松枝香飘荡在房间,房中紫檀敞厅雕山水图的拨步床上,虞立明已准时睁开双眼,却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撩开床幔,马上起身。
只因父亲突然病重,他不得不放弃攻梁夺土的大好时机从定城日夜兼程赶回会宁。一想到此番失机,他就恨不得将那两人碎尸万段。
无知的内宅妇孺,只看着眼前,妄想夺权,竟毁我大好战机,着实可恶!若非这两人一个是他继母,一个是他名义上的嫡弟,他一定……
父亲生病,这两人竟想封锁消息,又在药中做下手脚,只盼着父亲大归,见天儿地哄着父亲将基业传于那草包!也不看那草包可当得起重担!
还好自己早有安排,那厢为防燕、梁两军突袭,使了个李代桃僵,让相貌相似的亲兵假作自己驻守定城,这厢封锁消息星夜回程,那草包得了内奸通知,匆匆买通了龙头帮想在水上阻杀自己,反被自己顺滕摸瓜端了龙头帮老窠,捉了帮中正副帮主回来。
只这母子也甚是狡猾,一个将下药之事推与父亲的管事大丫头,自己毫不知情,一个干脆矢口否认,只说自己捏造证据、指鹿为马。
好在自己延请名医,父亲之病大有起色,对这两母子也生了疑心。只是……虞立明想起昨日自己扶着父亲在园中散步时,父亲语重心长的话:
“政儿,我知你这次受委屈了,只是,你幼弟年纪还小,受些奸人挑唆,一时迷了心窍,才会做下错事。
好在你平安,越儿那里,也领受了家法。昌大管事并未容情,一顿家法将越儿两腿打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淋,你母亲看到,当时就晕了过去。
你母亲与我相伴二十载,虽不是你亲身之母,也与你有养育之恩,我怎忍心让她中年失子,她也只得越儿这一个骨肉啊。
你与越儿,都是我的嫡子,你向来机敏善筹,我虞家这片基业,将来必是交与你来继承;越儿不如你远矣,只是,手心手背都是肉,何况你俩血肉亲情……你便原谅你弟弟这一回吧。”
虞立明嘴角浮起淡淡讥笑,对一个一直想要自己命的人,居然还要自己原谅么?笑话!
手心手背都是肉,父亲怎不想想大哥、二哥也都是父亲的嫡子,却为虞家战死沙场!三姐十四岁即入宫,豆蔻少女陪着行将就木的宣成帝,一月不得一回召幸,也终日强颜欢笑,即使如今得个太后的名号,却要用无尽的深宫寂寞来淘尽青丝红颜。
大哥、二哥和三姐,不都是父亲嫡亲的骨肉么?!老父疼厶儿,父亲自以为公正,心却早偏了。
还有那樊云裳,凭她也想自己唤她母亲?她也配!枉母亲还因她是世交好友的子侄辈而另眼看待,她却早趁母亲体弱瞄上了淮州最有权势的男人,母亲刚走不到半年,父亲就以子嗣稀少为由,迫不及待地将她娶进府中。
若非三姐保全,当时幼小的自己早被她算计得坟头长草了。偏她惯会装柔弱,几番梨带雨地哭倒在父亲怀里。这些个内宅女子,一个两个就只知道耍这些阴私龌龊,面上装着楚楚可怜,暗地里杀人不见血。
不像青青,爽利强势,便是手狠,也是直接压得你不得不服。青青……缇骑昨天来报,青青已经到了海宁了,想来确是为太一真人祝寿而去;也罢,待她祝寿毕,自己这边也刚好事了,再去寻她过来吧。
虞立明一番思忖,起身坐起,拉了床边的铃绳:“来人。”在外等候的大丫头荷池、影忙揭了幔帘和帐子走了进来福身:“四爷早安。”
两人分工井然,一人服侍虞立明更衣,一人叠被整榻。又唤了小丫头端了热水进来,荷池兑了冷水用手试了试,感觉水温正好,将围脖铺在虞立明胸肩,侍候他洁齿净面。
虞立明并不躬身捧水,反而扭过头唤住那送水进房的碧衣小丫头:“站住。”
小丫头忙躬身福礼:“请四爷安。”然后垂手立在一旁。
虞立明张眼打量着她:“抬起头来。”细细看了小丫头的样子,方又问道,“多大了?叫什么名字?”
小丫头惶恐地细声答道:“奴婢虚岁十五了,叫做心儿。是‘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的‘心’字。”
荷池微微咬了咬下唇,虞立明却挥挥手让心儿退下,取水洗脸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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