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六 小惩(1/2)
三七六 小惩
待箫尺睁开眼睛,又已是东方破晓,一室阳光,灿烂耀眼。这一觉竟然睡了一日一夜!浑身仍是酸痛不已,提不起一点儿力气,箫尺勉强伸手,探探了一旁星子的鼻息,虽然微弱,倒还平稳,总算是有惊无险,堪堪闯过了一道鬼门关。箫尺暂时放下了一颗心,复想,前夜抑毒时,好几次凶险万状,若不是这一年来照师父所赐心法勤习内功,大有进展,怕是无论如何也撑不下来的!
箫尺起身,胡乱披上一件深紫色外袍,日光下,殿内仍是一片狼藉,就连抑毒的金针亦散落四处。箫尺拾掇了金针,方唤人进来收拾残局,并照顾星子。他自己则出门另寻了一间偏殿,饭也不吃,水也不喝,也不许任何人相扰,继续蒙头大睡。箫尺足足又睡了两日两夜,醒来后,复运功调息了大半日,才算是大体恢复了元气。
星子则昏昏又睡了六七日。期间,每日由内侍服侍着喂些食水。箫尺也不着急,按部就班地处理朝政,有时探望星子,但不用再时时刻刻都守在寝宫里。这日箫尺刚下了早朝,便有人来禀告,说是星子已经醒了。
箫尺按捺住情绪,只点了点头,仍照例去了卧冰堂,批阅了当日的奏折。用过午膳后,在御书房的暖阁中小憩了大半个时辰,清理思绪。未时过后,方安步当车,不紧不慢地回到临安殿。
春光晴翠,满园绿烟轻笼。箫尺步入内殿,见星子穿着一身素白的薄绸中衣,正半靠床头坐着,眉心轻蹙,眸色迷离,怔怔地不知在想些什么,苍白颊上仍不见血色。箫尺刻意放轻脚步,直走到星子面前,星子才听见动静,懵懵懂懂抬起头来,忽看到箫尺,似乎吃了一惊,眼神里有一丝慌乱稍纵即逝。
星子挣扎着起身行礼。箫尺静静地望着跪在面前的星子,这几个月来的情势变幻注到心头,此时复与星子相对,恍然竟如隔世。一时不知道是该悲哀还是庆幸,抑或怒发冲冠?而星子似乎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沉默了良久,方深深叩首:“臣罪万死!”
箫尺不言,离了床头,缓缓走到御案前坐下。星子不敢起身,迟疑了一下,膝行至离箫尺三尺远处,恭恭敬敬地跪好。箫尺琢磨了这些天,今日又在卧冰堂里思量了许久,但当星子真的就在眼前,箫尺一时仍不知从何说起。星子微低着头,便如等待宣判的囚徒。殿中的气氛压抑如风暴将至,空气如凝固了,似乎能拧得出水来,让人无法呼吸。
箫尺终于沉下气来,将案上蔡静的奏折从头细细翻看。记得当初星子费尽心思,执意要领军平叛,我送别他时,殷殷叮嘱,更命他立下军令状,只是望他能早日归来,少受点良宵毒发之苦,前线的战事倒不曾放在心上。本来,以星子的能耐,不过是杀鸡牛刀,又何须我担忧叮嘱?到了今日,他既已违令,再提当时之事也无甚意义。以他违背诺言来追究他的责任么?星子向来的态度都是认打认罚,坚决不改。何况,此事本不便在朝堂上提起,而他如今病体未愈,也不能将他痛打一顿,若是有什么好歹,更不得了。
至于事变背后的隐情,更不能告知他人,若让群臣得知,怕又是一番风雨!甚至可能动摇朝纲。而星子若不肯主动提起,此时便逼问他的话,后果亦是难测……既然危机已过,能做的似乎也只是以静观动。
沉思之间,箫尺已把蔡静的奏折又看过了一遍,暗中吸一口气,顺手将折子递给星子:“这上面说的,可都属实?”
星子接过,匆匆浏览一番,低眉轻声道:“是!”
箫尺微微叹气:“那照你看来,该如何处置?”
星子目光闪烁,不敢与箫尺对视:“此事皆是臣用人不查,思虑不周,而至大患!臣乃军中的主帅,身负重任,却辜负了陛下深恩厚爱,臣理当承担一切罪责!”
箫尺黯然颔首:“这是龙骑军第一次正式出征,举国瞩目。出事之后,朝廷上下也有许多议论。我知道,这支新军倾注了你许多心血,但眼下你恐怕得避避风头,我也要给百官一个交待。”
箫尺的言下之意,便是要夺了星子的兵权。这自然也是星子料想之中的事,大哥虽是轻描淡写,只道朝廷上下有许多议论,但……星子微微抬头瞄了箫尺几眼,平静的神情掩不住憔悴容颜,鬓角白发。实际情形,可想而知。自己为帅,本就不能服众,是大哥力排众议,而如今事情被我逞能办砸了,几乎闹得不可收拾,那一帮文官武将,又怎么可能善罢甘休?我若还厚颜忝居此位,怕更是物议沸腾,让大哥如何自处?
星子遂叩首道:“龙骑军本就全赖陛下洪恩得建,臣无德无才,更无寸功,本就不当忝居此位。而首次出征,行事不周,便惹出了许多事端,致使将领受辱,健儿丧命。臣罪孽尤深,绝不敢再执掌帅印,还望陛下另选贤能。”
“唔,”箫尺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如微风拂过深潭,水面上泛起一丝丝涟漪,却不知那潭水深处是波澜不惊或是惊涛骇浪。“那就这样吧!你暂且仍在寝宫里住着,好生休养,后日上朝听旨。”说完更无多话,即转身离去。
此后两日,箫尺便宿在御书房卧冰堂,不再去寝宫看望星子。星子昏睡了多日,又调养了数天,渐渐恢复了些精神。只是一想到箫尺,心中便生出许多不安。大哥表面上平静,眉宇间却愁云密布。我本是要为他分忧,却每每让他忧上加忧,我该怎么办?
星子这次被良宵之毒折磨了足足快一百日,人在军中,还得运功压毒,然后默默承受难以言喻的毒发反噬。如今毒性虽不再发作,但整个人骨瘦如柴,行动间亦是多有不便。两日后,星子照箫尺的吩咐,上朝听旨。朝臣对星子本有许多猜疑,但乍见他形销骨立的样子,全不复出征之时的意气风发,神采飞扬,一张脸更是惨白如死,不由皆吃了一惊!看来他在南疆,确实吃了不少苦头。
星子虽然身披甲胄,脚下却是软绵绵轻飘飘的,一路行来,似乎随时都要倒下去。这对星子而言,几乎是从未有过的事。我竟如此不济了么?星子既惊且悲,努力稳定心神,仍是东倒西歪,摇摇晃晃。好容易捱到殿上,星子照例对端坐龙椅的箫尺行三跪九叩的大礼:“罪臣叩见皇上,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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