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二五 执念（1/2）

三二五 执念

星子满腹委屈，又不敢求饶。 大哥啊大哥，就算……就算你对我不满，又何必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来？我知道我不该私自跑掉，但我现在既然回来了，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么？

星子生平只有两次亲自动手打过人。一次是在远征之时，被辰旦威逼，不得不亲自打了子扬二十军棍；一次是在西突厥军中，尼娜调皮闯祸，不可收拾，伊兰震怒，星子不得不用藤条教训了她。那两次虽说是打在别人身上，但一个是至交好友，一个是亲密爱人，却更痛在星子的心上！尤其是打子扬那回，区区二十军棍，就令星子涕泪交流，痛不欲生。而箫尺，是星子从小最仰慕的人，是如神祗一般的存在，甘心为了他，匍匐于尘埃，甘心为了他，承担一切屈辱和磨难，却从未想过，要面对这样的艰难情形……

但如今箭已在弦，再没有回头的余地。星子定下心神，微微垂眸，深深呼吸，迫使自己不去看近在咫尺的箫尺，手腕一扬，奋力挥出一鞭，鞭梢破风而下，听得“嗤”的一声轻响，箫尺似乎颤抖了一下，随即清清楚楚地报数：“一”。星子拭了拭额头的汗滴，万事开头难，总算是开了张了……

星子将头埋得愈低，只如木偶一般，机械地挥着鞭子，不敢停下，不敢抬头……以他的功力，控制鞭子的力度、方位当然毫不费力，但要控制汹涌的内心却难如登天。更要命的是，如果稍有懈怠，箫尺便不计数……

虽已入夜，星子却觉得狭窄的密室犹如火炉一般，灼热难耐，闷得透不过一丝气，烧得人口干舌燥，汗流如注。滚烫的汗滴从星子的额前粒粒滑落，划过面颊，浸透了背心，衣衫紧紧地贴住身体，颇不舒服……那黏黏的汗水还流进眼睛里去了，星子企图用左手去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尽，想要闭上眼睛，那火辣辣的刺激，让人几要流泪……鞭子上也似沾染了什么黏糊糊的，星子知道，那是血，大哥的鲜血，自己亲手抽打出的鲜血！绕指柔的鞭子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重逾千斤……

一十、二十、三十、四十……箫尺双手稳稳地撑着墙壁，宛如一尊铁塔，岿然不动。口中除了冷静清晰的报数声外，也无一声呻吟。但每一鞭落下，却似一柄刀刃划过星子的心尖，剜心剜肺，痛到极处，而又无可逃避。星子打了七八十鞭，箫尺才数到五十下。星子恨不能掷鞭而去，逃离此处。无论是对父皇还是对大哥，自己抗旨不遵都不是一次二次，为什么今天会鬼使神差揽下这桩差事？

箫尺数到八十时，顿了一下，压抑地轻咳了半声，如此便又错过了一鞭。星子一惊，大哥还支撑得住么？终于忍不住停下鞭打，抬眸去看。果然不出所料，肩背臀腿，都早已是血肉模糊，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点点滴滴的鲜血流过那纵横交错的伤口，于地板上汇成一团团暗色的印渍。凌厉鞭风所及，墙壁的木屑灰土亦纷纷而下。

箫尺察觉星子住了手，哑声质问：“怎么？”

星子手一松，长鞭软绵绵地委顿于地，星子随之双膝跪下，匍匐俯首，声带哽咽，语不成调，身子亦颤抖不已：“陛下，臣……臣实在是受不了了，求陛下开恩！求陛下开恩，饶了我吧！”

箫尺闻言沉默了片刻，却不回顾，语气中含了三分愠怒：“怎么？你是在怜悯我么？”

星子忙辩解道：“臣……臣不敢！”

箫尺叹一口气，道：“我知道，我天资不如你，勤奋不如你，虽说师出同门，武学造诣上我也甘拜下风……”

“陛下！”星子惊呼一声，试图打断他。

箫尺声音却愈发严厉：“这都也罢了，你是认为，我的意志忍耐也不及你，你曾受过的刑罚十倍于此，轮到我头上，我就需要你来怜惜了？倘若此，你也不必拜我了，更不必听从我的旨意！”

箫尺这一番话甚重，星子不敢辩驳，唯有惶恐谢罪：“陛下何出此言，令臣何以自处？臣……臣绝无此意！”

箫尺不再说话，星子知他心意坚决，不能再推诿逃避，无奈复起身继续。这也许就是命运，是今生不得不面临的又一次挑战吧！曾经历过那么多艰难，今夜也不能心存侥幸。这是大哥的坚持，不管什么样的痛苦，我都只能与他一起承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