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九 初醒(1/2)
三一九 初醒</p>
箫尺话一出口,忽然想起,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听见星子唤自己一声大哥了……自从去年清秋时节,从西域黄石山归来途中,自己明确要求星子不得再称呼“大哥”之后,他便乖乖地改了口,从此恪遵规矩,守着主仆之别,君臣之礼,不曾越雷池一步。 不知为何,箫尺心中忽有点酸溜溜的不是滋味。</p></p>
记得子扬曾经提起,当初辰旦那暴君也不许星子唤他“父皇”,而星子则自行立下罚则,叫错一声“父皇”甘受一百军棍或一百重鞭。后来,他一意孤行,坚持唤辰旦“父皇”,辰旦则坚持每日罚他一百重鞭。重刑之下,星子哪怕死去活来,奄奄一息,也执意不肯改口。而自己并未立下如此苛刻的条件,星子却甚至在昏迷之中,都不曾叫错过一次……他是委屈了?还是在他内心深处,自己究竟比不得那血脉相连的暴君呢?</p></p>
不过,此时显然不是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时候。这两日路途奔波,尚不曾好好处理星子的伤势。良宵之毒虽不能解,他从头到脚的外伤却亟需治疗。箫尺不传御医,不假他人之手,亲自脱去星子已成条分缕析的蔽体之物,为他清理伤口。星子在那阴暗潮湿的山洞里待了多日,多处伤口皆已严重溃烂,气味刺鼻,血水污渍亦是染得龙床上到处都是,箫尺却不曾皱一下眉头,只是目中含泪,时而深深叹息。他尽量放轻动作,但星子仍有些微的本能挣扎。星子每动一下,箫尺的心口就如被人扎了一刀,鲜血淋漓而下,痛到抽搐不止。</p></p>
星子的情况甚是不好,整个人都极为虚弱,箫尺怕他经不起折腾,只能暂且简单地处理了几处要紧的伤势,命人来换下污秽的床褥,星子则无法沐浴,也不便着衣,即赤身裸体地俯卧在御榻之上。宫娥侍女纷纷掩面而不敢直视。但如今朝堂后宫,上下皆知皇帝极为看重这北朝的质子,此举再不合规矩,也无人胆敢置喙。</p></p>
箫尺命御膳房送来参汤,亲手喂星子喝了半盏。星子仍不见好,勉强灌了小半就开始呕血。箫尺愈加忧心如焚,还要好几日才到五月十六,他这样子,怎么熬得过去?就算能熬到十六日那夜,金针抑毒又是一道凶险至极的鬼门关,未曾毒发时已如同炼狱,现今毒发已近两月,将会是什么情况,箫尺竟不敢想下去……</p></p>
箫尺免不了又埋怨莫不痴,师父到底是为什么,要想出如此古怪残忍的法子来折磨星子?是要考验星子么?如果星子真的有什么意外,难道就是师父的本意么?自己痼疾缠身时,师父传授的法子是让星子以身相替,现下星子深受如此煎熬,我欲投桃报李,以身相替,为他承担几分痛苦,却是无法可想,无能为力。</p></p>
自救了星子回宫后,箫尺从此不再理朝事,夜里也不召嫔妃侍寝,镇日里守在临安殿内殿,几乎须臾不离星子一步。只是命人将要紧的奏折送到临安殿处理,偶尔在外殿召见臣下议事。兵变虽然平息,但尚有许多善后事宜头绪纷乱,尤其整顿军队、制衡兵权之大计,箫尺焦头烂额,皆暂无暇顾及。</p></p>
箫尺不分昼夜,衣不解带,陪在星子身边。星子并未完全失去意识,但因毒发频繁,任凭箫尺如何呼唤,也不曾真正醒来。而毒发又伴着发热发冷,浑身上下要么烧得滚烫,如身在火炉之中,要么如坠冰窟,触手寒透。或许已痛到极致,星子最多只是徒劳地张开干裂的嘴唇,却发不出半点声音。箫尺也只能眼睁睁地干着急,此时便是喂他清水,他也会连着血呕出来……</p></p>
每一日过去,毒发便更惨烈一分,星子的状况就更恶化一分。眼看着星子一天天地虚弱下去,几乎已没了人形,箫尺的焦虑也一天天增加。尤其是夜间,箫尺常常连续几个时辰静静地凝望着星子,凝望着他那憔悴容颜。想象他从前的神采飞扬,已如隔世。箫尺便连靠着床头打个盹,也是提心吊胆,只怕一闭眼,再睁开时就已成天人永诀。唯一的好消息是星子的外伤总算渐趋稳定。但每次箫尺为星子换药时,那触目惊心的伤痕便如一枚枚锐利的钢针,扎得箫尺心痛如绞,体无完肤,而又无可逃避。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那些地狱般的长夜,星子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自从他中了这良宵之毒后,他又经受了些什么?</p></p>
多日来,天色一直晦暗不明,时昏时雨,便如箫尺的心情般沉沉浮浮,悲喜不定。好容易捱到五月十六这日。午后,那淅淅沥沥的绵绵细雨终于渐渐停了,灰蒙蒙的层云散去少许,露出一汪澄澈如洗的蓝天,洒下几缕金色阳光,映在阶前。箫尺却愈发紧张焦灼,便如预知了死期的囚徒,如坐针毡。今夜……要怎生捱过?明日……星子能否见到明日的曙光?……</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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