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八 鼓楼(1/2)
二九八 鼓楼
星子很快发现,是自己多虑了。 箫尺国事婚事,朝中宫中,忙得不亦乐乎,留驻卧冰堂的时间亦越来越少,常常用过了午膳便离去,有时甚至一整天都不见人影。到了晚上,御书房更是清净安静,犹如荒山古庙般见不到人影。星子也就愈发清闲了。不管箫尺是否过问,星子仍是坚持每过十日自行去司礼监领罚。二月十六这日,箫尺亦照惯例将星子带到临安殿的密室中,为他施针抑毒。这一夜依旧难熬,而当星子从昏睡中清醒时,箫尺又早已不见了踪影。</p>
出了正月,京城的天气渐转晴好。东风轻拂人面,殿顶墙角经冬的残雪随风消融,再听不见凛冽的北风呼啸。一日午后,星子照例侍立于卧冰堂中,望着绮窗外细如鹅毛的绵绵春雨,无声无息地润湿了玉阶下的草色,若有若无的新绿湮成淡淡的雾气,伴着微风中舒展的万千杨柳柔枝,静静地飘散无痕。又是一年春草绿,南国春早,若是在太贺山中,此时的群山万壑仍是一片苍黄吧?星子眼中酸涩,好几年了,春归时节,总算盼到了和大哥在一起,哪怕早已是物是人非。</p>
箫尺大婚的正日子定在二月二十六。大喜的日子渐渐临近,箫尺下诏大赦天下,且自二月二十六日起罢朝五日。而自二月二十三日之后,索性连每日到御书房批阅奏章都暂停了。大婚当日,典礼固然繁复隆重,星子却是无缘观礼的,只隐隐听见随风传来的丝竹管弦之声,如仙乐般直入云霄。星子遥想着那盛大恢弘的场面,唉,可惜我身无长物,竟没有一件贺礼献给大哥!唯有祝祷大哥与皇后百年好合,子孙昌隆,国祚永继。</p>
星子盘算,大哥既已宣布罢朝,这几日该不会到书房来阅折议事。而卧冰堂从主管到低级太监,大多也已被抽去应付婚礼,服侍新人,只剩了几名老弱留守,自己的行踪更无人关注。这岂不是天赐良机?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得赶紧行动了,得尽快出宫寻找子扬见上一面,说服他帮忙。</p>
是夜,星子回屋上床假寐,三更过后,料得大哥正是**一刻值千金之时,遂找出一方头巾蒙了面,蹑手蹑脚地潜出卧冰堂,直奔宫外而去。</p>
宫中灯火未灭,煌煌如昼,宫墙内外也加强了戒备,这些对星子而言算不上什么障碍,轻松越墙而出。难住星子的是,他除了知道子扬已随禁军驻守天京外,其余一无所知。天京城中,除了外城和禁城的城防之外,另有北、东、西三个校场,都有禁军驻守,子扬到底是在哪里呢?</p>
北校场是禁军最大的整训之地,恒均等将领也常驻此处,星子决定先去北校场碰碰运气。此时夜深人静,城中也已宵禁,星子潜入北校场。这次却不似上回在汤山温泉那般顺利,逛了半夜,一无所获。怕暴露行踪,也不便捉个人来打探。星子不敢久留,赶在天明之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回宫中,继续蛰伏于卧冰堂的小屋中。</p>
果然箫尺沉醉温柔乡中,次日未到御书房来。白日里星子甚至无需值班,可在自己的房内休息,或在卧冰堂附近逛逛。普天同庆的大婚之喜中,卧冰堂几乎成了被世人遗忘的角落。这倒是星子求之不得。</p>
夜间,有了昨日的经验,星子天黑后不久即行动。是夜,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星月之光,天京城内一片漆黑,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时间充裕,星子绕着城墙找了一圈,观察驻守城防的卫兵,仍未发现子扬的踪迹。而皇城的守卫应是禁军中最有经验的亲信,星子料想子扬刚到天京,禁军定不会将他派到此处,也就不用去皇城寻了。一连两夜,星子未得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觉有点泄气了,悻悻而归。</p>
然而事关重大,星子不甘心轻易放弃,还有东西两处校场,星子决定第三日晚上再去碰碰运气。二十八日早上,星子照惯例去司礼监领罚。司礼监的主管却道,皇上大婚的大喜日子,大赦天下,同时也传诏内廷,三日内宫中暂停一切刑罚。星子虽自甘受罚,听得此讯亦是意外之喜。谢过主管,回到屋中养精蓄锐,蒙头睡了一觉。午后醒来,更觉精力充沛,神采奕奕。</p>
定更之后,星子蒙了面,和前两日一样,轻车熟路潜出宫去。星子先至西校场,刚隐身校场外的树丛中观察动静,忽见远处一道黑影如一只飞鸟掠过夜空,轻盈跃出围墙。看那矫健的身形,不是子扬是谁?</p>
星子喜出望外,功夫不负有心人,今夜时来运转,这下倒省事了!又一转念,子扬趁夜溜出营地做什么?不会是要逃走吧?旋即哑然失笑,子扬为了我,巴巴地从上京跟到天京,千山万水,千难万险,不曾退却。他既已到了天京,怎么可能不见我一面就走?莫不是他也打算偷偷去找我?星子忙运起轻功,追了上去。</p>
星子如今功力无碍,不远不近地缀在子扬身后,子扬全未察觉。待他转入一条偏僻的小巷,星子方闪身上前,在他肩头轻拍了一下。星子不声不响,犹如静夜幽魂,子扬唬得魂飞魄散,猛地转过头来,瞪大了眼睛,乍见一人黑巾蒙面,那一双宝石般的蓝眸却是无可隐藏。</p>
子扬咧一咧嘴,夸张地喘一口气,拍了拍胸口:“殿下,我当是谁?你还真是神龙见首……”话没说完,子扬忽瞥见星子身上的内侍服色,不由眼角弯弯,似笑非笑地道:“原来殿下是入宫高就了啊!恕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这是宫中的几品呀?”</p>
星子身在宫中,当然没有夜行服,只找到一块蒙面的黑布。他方才本欲开个恶作剧的玩笑,吓一吓子扬,而子扬何其敏锐,反倒即刻喝破他的尴尬身份。星子面颊发烫,好在有黑巾蒙面,遮掩尴尬。</p>
星子避而不答,也无暇细述别情,星子一把拽住子扬:“哥哥,我是有要事找你,且借一步说话。”</p>
子扬却摆摆手道:“这军中的膳食真够呛,寡淡无味,我溜出来是想找点酒喝。殿下又要找我做什么?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就算要我上刑场,也得喝一碗断头酒吧!殿下且先等等!”</p>
星子不相信子扬真的是溜出来喝酒,这天京城中都宵禁了,那还有酒肆饭馆?上刑场,断头酒,这都是哪跟哪啊?但……自己今夜欲委托子扬之事,亦是极为棘手,极为危险,若真的事关兵变……我又要将他拖下水了么?唉,我真是无能,一次又一次地连累他,一次又一次让他为我赴汤蹈火……</p>
趁星子出神之际,子扬挣脱他的掌控,一溜烟已跑得不见踪影。星子只得隐身暗处等他。星子琢磨,子扬这样大摇大摆地溜出禁军营地,就不怕人发现么?复想,跟踪反跟踪,卧底反卧底,本是子扬的看家本领,他为人似粗实细,既然敢溜出来,定已有了妥善的安排。我武功远高于他,故可轻而易举发现他的行踪。但这禁军中,能与他匹敌者已是罕有,罔论在他之上了!星子遂稍稍放下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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