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 高风（2/2）

箫尺的声音里有难以觉察的歉意：“我当时救下你养母，倒不全是为了你。那些年每年我去临海村，少不了她盛情款待。她年轻守寡，十分不易。后来，你得到了皇帝的承认，她却被当成了一枚弃子，又是受了我京城劫狱之事的连累……凡此种种，我当然不能袖手不管。”</p>

而星子听在耳中，箫尺似在斥责自己只求前程，却抛弃母亲的行径。星子无法辩解，颊上滚烫，唯有敛眉低首：“星子置娘亲于危险之中，难辞其咎。若非千钧一发之际，大哥援手，星子……”星子咬住嘴唇，后怕之情如临不可测的黑色深渊，不敢再想下去，“星子罪孽深重，万死莫赎……”</p>

箫尺暗叹一声，这个傻孩子，总是把一切过错揽到自己身上，难怪一次次落得遍体鳞伤。欲安慰他几句，忽一转念，他愈对我心存愧疚感激之情，便愈容易听得进我的话，这对他也没什么不好。</p>

箫尺正沉吟不语，乍听星子又道：“大哥，星子尚有一事相求。”</p>

是昨夜旧话重提么？星子的语气欲言又止，似乎不是。箫尺“嗯”了一声：“不必吞吞吐吐，但说无妨。”</p>

星子端端正正地叩了个头，方开口道：“大哥救了娘亲，于星子恩同再造。星子自幼与娘亲相依为命十六载，娘亲含辛茹苦，一手将我拉扯大。虽不是亲生，亲恩更如泰山。三春之晖，寸心何报？而星子不孝，不但未能晨昏服侍，更屡屡连累娘亲，差点让她因我而枉死，罪莫大焉。星子所求，便是在信中向大哥所告之事。无论星子该当何罪，无论大哥如何处置，但求能让娘亲安度余生，不再因我而罹祸。大恩大德，星子感激不尽……”说到此处，星子怯怯抬头，泪眼朦胧地望着箫尺：“大哥……”</p>

箫尺本来不是十分理解为何星子手书的“遗言”，只郑重其事地托付了唯一的这件“私事”，此时倒有些明白了他的心情。箫尺来见星子之前，便曾想过，倘若星子不肯听劝，万不得已时可搬出他的养母来，以星子的性子，不怕他不就范。这也是箫尺最大的筹码，就算星子武功再高强也无妨。看来星子同样料到了这层，直言不讳要求自己放过他养母。</p>

箫尺沉思片刻。罢了，我箫尺从来不是那种鬼祟卑鄙之人，更不会象那暴君皇帝，口蜜腹剑，无所不用其极。阿贞不过是一介与世无争的山野村妇，我既怜她身世悲苦，救她脱困，又何必将她这一弱女子牵扯其中？岂不是出尔反尔，全无信义？</p>

箫尺即道：“好！我答应你！”</p>

箫尺言出必行，星子大喜过望，不知该如何表达感激之情，唯有伏地不起。箫尺亲手扶起他，让他重新趴在褥垫上。见星子蓝眸如星，光芒闪动，兴奋之情，溢于言表。箫尺盘算，正可就此趁热打铁，攻心为上，今日说动了他，他若反戈相助最好，明哲保身也不错，总之，星子若不插手于战事，自己的计划便大局已定。</p>

箫尺陪坐他身旁，温和笑道：“你娘亲现在安全之处，待你伤好后，我便安排你去见她。你母子团圆，你便再无可忧了。”见星子神色略显黯然，知他是为透骨钉之事，“取钉之法我已拿到了，过几日伤情稳定后，我便帮你取出来。”</p>

“大哥！”星子唤道，真情流露，百感交集。大哥拿到了透骨钉的取钉之法，他竟背地里为此去找了子扬！他为我考虑得如此周全！多少委屈忽涌上心头，星子几乎想扑进箫尺怀里大哭一场。</p>

星子虽竭力克制心头的波澜起伏，眼底的情绪波动却瞒不了箫尺，箫尺半搂着他，轻声叹息，语带内疚：“子扬都和我说了，都是大哥不好……当时不该丢下你一个人，让你受了许多苦……”</p>

“大哥！别……别这样说……我……其实我……”星子不料箫尺不但不责怪自己，竟然向自己道歉，愈发激动惭愧，无以名状，结结巴巴地不知该如何是好。</p>

（下次更新周四~~感谢sz.禽兽、旭日初升打赏~~感谢紫牧、sz.禽兽、喵小喵赠送章节~~感谢玉菱文采飞扬的长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