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O五 秘笈(2/2)
“这么说,”子扬略顿了顿,唇边谑笑之意更浓,“殿下是想等到皇帝心甘情愿啰!那你就慢慢等吧!愚公移山精卫填海都没你这份执著啊!或者你该再苦苦哀求他加上几枚钉子,以表你的碧血丹心。”</p>
星子语塞,半晌方小心试探着欲做解释:“皇帝心不甘情不愿,就算勉为其难答应了为我取钉,也会再生出别的事来,再想别的法子整我,我更受不了。眼下国内局势不稳,宫中又祸起萧墙,我只是怕又节外生枝,更难以应付。”</p>
他这样一说,子扬也沉默了,回想今日遇刺的情形,知道星子所言不虚。皇帝对星子猜疑忌惮甚深,而星子又不肯与他决裂,就算取出了透骨钉又如何?谁知道还有多少防不胜防的样?</p>
良久,子扬长叹一声:“幸好有蒙铸,不然……但阿宝怕是逃不过此劫了!”</p>
子扬本是聪明过人,自然也很快猜到是大内侍卫中有了奸细通风报信,而阿宝显然是最大的嫌疑,星子丧失功力的消息应该是从他口中传出的。不管内奸是不是阿宝,辰旦都会对他严加拷问,而幕后的主使也会试图杀人灭口!</p>
星子忽打破沉默,言简意赅:“不是阿宝。”</p>
子扬闻言,旋即明白过来,若阿宝就是内奸,那他就不会答应给星子留下三分内力,答应了也不会真正付诸实施,让星子千钧一发之际有可能出手施救,令谋刺大计功亏一篑!倒将他自身陷了进去。反正他是不是信守承诺,蒙铸也不便追查。</p>
看来,那名内奸虽然知道星子被入了透骨钉失了全身武功,却不知阿宝竟然留了一手,当然更不会是阿宝本人。阿宝阳奉阴违在辰旦眼皮子底下做了手脚,这种事传走漏风声就是欺君的灭顶之灾,阿宝自然会小心谨慎、守口如瓶。但皇帝并不知晓其中隐情,拷问阿宝便是第一要务。阿宝要么坦白欺君,要么认罪谋刺,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大罪名!同样,蒙铸既然一心帮着星子,也不可能是内奸。但无论如何,此时他们都已是身陷囹圄,饱受折磨了吧!</p>
一念及此,子扬不由暗叫一声侥幸!锦袍的背心已被冷汗湿透。我能毫发无伤躲过此番劫难,皇帝连问都没问我一句,定是星子已先行为我开脱。他执意将我从皇帝那里要到他身边,他曾信誓旦旦许下承诺,要保我一生平安,让我不再有伴君如伴虎的不测恐惧。原本以为不可能实现的保证,他却真的做到了。而他,却宁愿自己去承担一切后果!</p>
星子似看透了子扬的心思,轻声安慰他:“我会尽力求皇帝赦免他们。”话虽这样说,星子却心中无数。唉!若要保下蒙铸和阿宝,除非如对待子扬那样,事先就把他们要来。星子无奈地摇摇头,能给我一个子扬已是父皇的极限,他怎能允许我得寸进尺,一面挖他墙角,一面栽培死党,壮大羽翼?何况,我又能护得了几人?皇权无远弗届,我又不是那无所不能有求必应的真神,真能救苦救难,普度众生。</p>
子扬点点头:“多谢殿下!”求皇帝赦免?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对星子而言尤其如此,要救下这些人的性命,皇帝又会要星子付出什么样的代价呢?子扬瞥见星子因内伤未愈而苍白的脸色,忽觉后怕。若蒙铸不曾事先让阿宝写下了取钉之法,若不是恰好今日他私下交给了我,他们两人若出了事,星子岂不是真成了神功尽毁,永无出头之日?</p>
星子微笑着补上一句:“哥不用太担心,皇帝现在有求于我,不会真的让我此生成个废人,只有阿宝知道取钉之法,这便是他的护身符。”</p>
子扬也想到了这层,但君心难测,瞬息万变,终究是不大可靠,只能盼神灵保佑他们了。</p>
见子扬面色稍霁,星子又嬉皮笑脸地伸出手:“哥!”</p>
子扬瞪了他一眼:“皇帝心不甘情不愿你不敢顺竿就上,我心不甘情不愿你就死皮赖脸?看来是我打得不够狠。”</p>
“哥,你怎么狠得下心呢?饶了我吧!”星子继续恳求。</p>
子扬话虽如此说,但方才的怒火已渐渐消散,没办法,他说他欠了我,其实是我前世欠了他,他今生就是来追债的吧!不然怎么我和他非亲非故,却一路眼睁睁地被他拖下了水?还越陷越深!他就是这样的人,我只好认了!子扬无奈地叹息一声,缓缓地走到星子榻边坐下,将那纸信笺递给他。</p>
星子手指微微颤抖,捧着那信笺,从头细细地读了几遍,又口中念念有词地嘟哝了一阵,复交还子扬,展眉笑道:“哥,现在可以将它毁掉了。”</p>
子扬曾听说星子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倒也不觉惊讶,接过信笺,想了想,仍是揣在怀中:“这已是孤本,我得另行做个备份,现在还不能毁掉。”</p>
星子听子扬说得在理,但放在子扬身上怕成他的祸患,星子遂道:“既然是罪证,那还是我拿着吧,不敢连累哥哥。”</p>
子扬却不肯,右手虚虚在空中一划,指着星子:“呵呵,殿下你也不看看,你这从头到脚,能藏得住什么东西?”复环顾四周,“这里又能藏得住了?”略顿一顿,“或者趁现在没有旁人,殿下便立即试用此法,先将透骨钉取出来。如此,这张纸便再无用处。便可毁去永绝后患!”</p>
星子听了却陷入沉默,良久无言。子扬复揶揄一笑:“看来殿下不肯取钉了?那就算殿下过目不忘,一字不差倒背如流也没什么用处。臣体谅殿下的苦衷,殿下既然拒绝了皇上,自然也不敢私下擅自行事。敬酒不吃,罚酒也是不吃的。”</p>
星子试图辩解道:“我若此时自行取了透骨钉,皇帝任何时候查验我伤势,便会发现端倪。我倒不怕什么,只怕会连累他人。何况,很快我就要带兵出发,而取出透骨钉后至少需要静心休养大半个月,功力才能复原,哪里还有时间?”</p>
星子也觉得辩解的理由并非理直气壮,声音渐渐地低了下去。皇帝现在对自己算是有求必应,若要安心瞒过他,又有子扬协助,应该不是什么难事。从前欺君罔上也不知多少次了,偏偏这次畏首畏尾,显然说不过去。只是,星子隐隐觉得,透骨钉只要得到了取钉之法,暂缓一段时间取出或许也不是坏事。一则我毕竟答应了皇帝这笔交易,尚未践诺,不便毁约;二则或许还能以此牵制父皇,他对我多一分内疚,我便多一分筹码……但若说给子扬,子扬必又会嗤之以鼻。</p>
“嗯,”子扬善解人意地点点头,呵呵一笑,“殿下果然想得周全。待到领军出发之后,军务繁忙,军情如火,自然更没有时间顾及这些许小事。不过也好,主帅受伤,吃败仗便是顺理成章之事。皇帝为了让你去送死,宁可把自己的江山社稷三军将士都赌上了,下得好一个血本!虎毒还不食子呢,令尊这样做,倒真是普天下的奇闻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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