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八九 同袍(1/2)
一** 同袍
星子似乎很惬意地阖上眼,安安静静地趴着。 几近贪婪地享受着这片刻的温暖,有多久了?狂风暴雨之后,唯有独自去承担一切,可原来自己并不是那么坚强,还是期望着有这样一个怀抱可供依靠……</p>
“哥,你的伤怎么样了?”星子趴了一会儿,忽想起这事,撑着一口气,略带忧虑地问,“上回中的毒解了么?皇帝有没有为难你?是不是又出了什么事?哥才把气都发在我头上?”</p>
“你觉得呢?”子扬似笑非笑地望着星子,“我的伤如果没好,能干这差事么?”</p>
“不!”星子摇摇头,“我要看一看才能放心。”星子一面说,一面挣扎着欲要揭开子扬的衣服验伤。</p>
但星子伤重之下,哪有力气?子扬压制住他的手腕,嘿嘿笑道:“有人泥菩萨过河,水都淹到脖子了,还要多管闲事,你还是说说你自己吧!怎么死而复生,借尸还魂的?还真是神通广大啊!”</p>
星子见子扬推拒,猜到他的伤势恐怕未必痊愈,但他既不愿多谈,星子也无法勉强。不知父皇是不是还使了些什么威逼利诱的手段?即使没有,星子也能理解子扬的心情。当初父皇为了逼迫我,不惜让他以性命为饵,诱我入毂。后来当他得知我因此而被诱捕,而被赐死,必然悲痛欲绝,自责不已。不料未过多时,我又突然复活归来,我活着对他而言,本是天大的喜事,可我又自甘落入笼中,他当然无法理喻,只当我是一而再再而三地作践自己。他不愿意我九死一生,侥幸逃脱后再白白送死,只恨不能将我打醒,逼我离开。爱之深,才有此责之切啊!</p>
星子虽然向他透露了身世之谜,但此时还有无数的谜团,不能详述。听子扬问起别后的情形,星子只能避重就轻,略过自己和辰旦、箫尺、突厥色目之间的种种恩怨,道:“哥你知道,皇帝赐死了我。但我曾学过一门龟息功诈死术,运起功来和真的死了一模一样,心跳呼吸俱无,浑身冰冷。他只当我死了,将我装在棺材里埋到了荒山上。我在坟墓中躺了几天后醒来,摸黑逃了出去。离开了京城,昼伏夜行,到了海边准备南下,却看到了皇帝悬赏求医的诏书,恰好我遇到了一艘恒阳国的商船,船上的名医给了我治麻疹和肺炎的药物,我便赶回京城来试试。”</p>
前些日子皇帝的幼子夭折,动静不小,子扬自是知道。后来皇帝也染了重病,卧床不起。朝野人心惶惶,都在猜测怕要出大事。原来又是星子救了皇帝!可是……子扬却想不明白,既然星子贵为皇帝的嫡长子,为何不早点认祖归宗,立嗣正名?他屡次救了皇帝的性命,为何皇帝对他反倒猜忌日深逼迫愈急?从前子扬奉命监视星子,多少知道他做过一些叛逆之事,但血浓于水,仅因为他年少轻狂,就算是误入歧途,与一些逆贼有染,就不惜置他于死地么?或是将他一次次折磨得生不如死?何况他还甘心逆来顺受,忍辱负重?</p>
子扬凭直觉猜想其中定有隐情,似不经意地问:“你说你此番回来,还有重要的事,就是这个?”</p>
星子不愿欺骗子扬,但又不能说出实情,抿一抿干裂的嘴唇,涩然道:“不是。我本打算等皇帝病情稳定后便离开,但后来又出了些变故,我得留下来,还有别的用处。至于什么事情,现在我不便相告,过几日大约哥就会知道了。”</p>
子扬“哦”了一声,也就不再追问。自己知道了星子的身世,已是十分不妙,这必是皇家绝密,若被皇帝察觉点什么风声,即刻便是大祸临头了。</p>
星子勉强说了这一会话,周身疼痛难忍,口干舌燥。子扬喂他喝了几口清水。星子喝了水,仍是赖在子扬身上,微阖上眼休息。哥……星子默默地念了一声,心中难以言喻的欢喜,总算没失去这位手足般的兄长。将脑袋枕在他怀中,星子知道,这不是梦境……虽说星子自清晨“骗”到雪玉丸后,便已笃定了子扬,但直到此刻,才解开心结,肝胆共照……</p>
可星子的喜悦尚未及细细体味,便已悄然散去。我还有另一位大哥,我叫了他十年的大哥……我也曾这样躺在他怀中。儿时的记忆如潺湲流水冲刷过的青石,时间愈久,痕迹愈深……那样的日子,我再也回不去了么?再也不能这样依偎着他,向他倾诉心底的悲喜,让那温暖坚实的怀抱抚平我最深最痛的创伤……待到重逢时,出鞘的启明剑会指向哪里?不!星子的心如被金鞭狠狠地抽了一下,霎时痛得满眼是泪。大哥,对不起!我不求你的原谅,但求你能给我一个机会,一个赎罪的机会……</p>
子扬察觉星子异样,低头见星子泪光盈睫,蓝宝石般的眼眸中有碎裂的光芒闪动,不由微微蹙眉。星子只幽幽地道:“哥,我好痛……”</p>
“痛?”子扬翻了个白眼,淡淡地道,“痛是对的,不痛就怪了。”</p>
“哥好狠心,差点没打死我。”星子愈发满心哀怨,就差没哭出声来。</p>
子扬仍是不为所动,撇一撇嘴:“真打死了就好了,反正你也不想活。”</p>
“哥……”星子拖长了声音,语气里已多有不满。“我好痛,是……心口痛,哥帮我揉揉吧!”</p>
子扬自然不肯理会他的这种无理要求,捉狭一笑:“殿下恕罪,陛下可没给卑职分派这种任务,门外还有两名公公,不如卑职让他们进来服侍殿下?”</p>
星子听出他暗含的警告之意,门外另有人监视,我若与他过分亲昵,于人于己怕多有不利。星子微微一笑,捉住子扬的手:“哥,你不用担心。我前几日曾说过,必会护你周全,保你一生平安。父皇近日定会召我觐见,我会趁机名正言顺把你要到我身边。以后你就再不用受他挟制,不用担忧伴君如伴虎,提心吊胆地过日子了。我也不会再连累你,让你代我受过。你我兄弟一心,从此生死与共。”</p>
子扬方才明白,原来星子前日说要去求皇帝恩典,要将自己留在身边是这个意思,自己竟猜他是要报复,还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子扬脑中忽清晰地忆起,那回在飞鹰院中,星子明知道那坛醉烧刀是毒酒,仍毫不迟疑地斟满酒碗,若无其事与我对饮,酒过三巡,他曾信誓旦旦地道,若我能努力活下去,他会保我一生平安。那时我只当他自身难保,不过是激动之下,随口安慰我罢了,不曾当真,却不知他言出必践,一直铭记在心。只是那皇帝也非易与之人,以他眼下这情形,又怎么去求那皇帝?皇帝又怎会轻易放手?他若直言不讳,会不会弄巧成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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