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平沙落雁(2/2)
魏皇面目寒沉,喝问:“那煎药的公公,何人指使他落毒害朕?”
侍卫押着小英子进来,小英子跪在龙榻前,惧怕得瑟瑟发抖。
拓跋泽狠戾地问:“大胆奴才!谁指使你落毒毒害父皇?还不从实招来?”
小英子的身子剧烈地颤抖,“陛下饶命……奴才……奴才……不敢说……”
“毒害父皇,可是诛九族的死罪!”拓跋泽逼问,“说!”
“奴才……奴才不想的……奴才说过不愿落毒害陛下,可是太子以奴才的家人要挟奴才……奴才别无选择……陛下饶命,奴才奉了太子的命才会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小英子哭道,畏惧而凄惨。
这番话,让寝殿里所有人震惊。
竟然是太子毒害亲生父亲!
拓跋浩闻言,呆了,僵化了,目光呆滞,好像听不懂这番话的深意。
魏皇盯着他,不敢相信这个真相,眼中交织着多番情绪,失望,伤心,沉痛……
叶妩想不明白了,当真是太子毒害魏皇?她看向拓跋泓,他的脸孔平静如碧湖,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并不想插手此事。
他不是要帮太子解决韩王、卫王吗?为什么不理太子的生死?
片刻后,拓跋浩猛地惊醒,抓住魏皇的袍,双眼泛泪,悲声道:“父皇,儿臣没有指使他落毒害父皇……儿臣未曾踏出房门半步,如何指使宫人落毒?儿臣真的没有做过,父皇明察……”
魏皇用力地抬臂,拂开太子的手,憎恨地冷哼。
“太子,如若宫人没有得到你的指使,怎敢在父皇的汤药中落毒?”拓跋泽义愤填膺地斥道,“你做出**宫闱、有辱皇室清誉之事,父皇令你闭门思过,已是从轻发落,你竟然落毒弑父。如此大逆不道,该当何罪?”
“三皇弟,本太子没有落毒弑父。”拓跋浩咬牙否认,转向魏皇,万般恳切地说道,“父皇,儿臣每日在房中思过,从未指使宫人行大逆不道之事。若父皇不信,儿臣亦无奈,唯有以死明志!”
此言说得绝烈,语气极重,不似有假。
拓跋泽又道:“父皇,据儿臣推测,父皇令太子闭门思过,太子关在府中已有不少时日,心生不忿,不愿长此被禁足,便起了歹念,暗中指使宫人在父皇的汤药中落毒,又假惺惺地在榻前侍奉父皇,以尽孝道。如此一来,父皇便会被他的孝心感动,原谅他。”
拓跋浩怒道:“你血口喷人!”
叶妩看着魏国皇室兄弟、父子之间自相残杀,觉得万分悲凉。
谁真谁假,魏皇看得出来吗?
“你查到了什么?”魏皇看向拓跋泓,本来已经好转的面色被明争暗斗的儿子气得暗了几分。
“父皇,儿臣所查到的,与三皇兄一样。”拓跋泓沉沉道。
她心中冷笑,原来,他表面帮的是太子,暗地里帮的却是卫王。
拓跋泽眼珠微转,转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阴沉。
拓跋浩身子一软,面如死灰,必定是没料到一向帮他的拓跋泓临阵倒戈,站在敌人的阵营。
拓跋泓又道:“父皇,两个时辰前,儿臣发现一件事。儿臣去找小英子时,无意中看见他和三皇兄在一处隐蔽的角落交头接耳,好像在密谋什么。由于隔得有点远,儿臣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四皇弟,你胡说什么?我何时和小英子在一起?”拓跋泽又急又怒地反驳,“父皇,儿臣没有私下见过小英,四皇弟诬陷儿臣……”
“父皇,三皇兄自然不会承认,父皇可亲自审问小英子。”拓跋泓面不改色道。
叶妩明白了,这是一个局,一个置卫王于死地的局。
魏皇目光冰寒,喝问:“究竟是谁指使你落毒?说!若有半句虚言,诛九族!”
小英子吓得当场失禁,“奴才……是卫王吩咐奴才落毒……”
拓跋泽惊得睁目,“本王没有指使你!你瞎说什么?”
“你为何说是太子指使你?”拓跋泓怒问。
“是卫王要奴才这么说的……卫王抓了奴才的家人,要挟奴才为他办事……奴才迫不得已才听命于卫王……”小英子伏地哭求,“陛下,奴才罪该万死……奴才招了,是卫王命奴才落毒,指证太子……奴才不这么做,奴才的家人就都死于非命……奴才知道自己活不了,恳请陛下饶过奴才一家人……求陛下开恩……陛下开恩……”
“父皇,他胡说八道,儿臣没有指使他办事……”拓跋泽焦急地解释。
“来人,将卫王押下去!”魏皇大声道,却一口气不畅,咳起来。
拓跋凝和叶妩连忙拍他的背,为他顺气。
两个侍卫进来,押走了大呼小叫的拓跋泽。
安顺派人去传太医,叶妩扶魏皇躺下来,忽然间觉得,拓跋泓太可怕了。
拓跋浩看向拓跋泓,四道目光在半空交汇,似有千言万语。
————
当夜,小英子咬舌自尽。
人死了,死无对证,纵然魏皇有心再查,想来也查不出什么。
次日,他下诏,将卫王贬为庶人,着其迁至西郊一座小苑,终身不得踏出苑门半步。
如此诏令,相当于终身囚禁。
而太子拓跋浩,因为表示了悔悟之心与孝道,魏皇松了口,许他初一、十五进宫请安。
此事尘埃落定,已是两日后。
这夜,春、秋月铺好床被,吹熄了宫灯,只留一盏,叶妩坐在床上,正想就寝,却见拓跋泓大摇大摆地走进寝殿,好像这是他的王府。
他挥挥手,春、秋月躬身退出寝殿。
她明白了,这两个宫女是他的人。难怪上次他轻易地闯进来。
“不知道哪一日王爷可以在宫中行走自如,而不是偷偷摸摸、躲躲藏藏。”
“你以为呢?”他含笑反问,坐在床边,“你希望是哪一日?”
“王爷数次行大逆不道之事,阴毒狠辣,应该快了。”叶妩讥讽道。
“那便如你所愿。”拓跋泓眉宇舒展,眼中的微笑磊落光明,没有半分躲藏。
“不是我的心愿,而是王爷的心愿。”
他低声笑起来,她笑道:“在纱布落毒,命宫人先指证太子,再指证卫王,迂回曲折,让父皇不得不信卫王落毒弑父、嫁祸太子,你一人独善其身,当真妙绝。”
话毕,她拊掌,大有嘲讽之意。
拓跋泓掀起墨氅坐下,勾唇淡笑,“有时候,太聪明未必是好事。”
叶妩见他坐在床沿,有点紧张,“太笨、太蠢也不是好事。他到底是你亲生的父亲,你当真狠心,下得了手!爆炸,落毒,下一次又是什么手段?”
他目色一暗,嗓音低低的沉,“你不明白。”
“王爷不愿说,我不强人所难。”
“倘若,你是尊贵的皇子,却只是皇宫里最卑贱、最孤苦的野孩子,吃不饱,穿不暖,最低贱的宫人都可以欺负你、打骂你,当你如脚底泥,任意践踏;倘若,终有一日,你得知母亲惨死是因为那个高高在上的父亲,得知母亲被一个女人害死,而父亲还维护那个女人,你恨父亲,却又杀不了他,只能杀死那个女人;倘若,你杀了此生最恨的人,父亲却要杀你,令你无容身之地,你只能逃往他乡,从此孑然一身……”拓跋泓的语声极为平静,好似碧湖不起一丝涟漪。
叶妩听得出来这番话中深藏的怨、恨、怒,心中一软,同情他年幼、年少时的悲苦遭遇。
因为母亲的死,他恨魏皇,他杀了魏皇的妃嫔,魏皇欲置他于死地……如此,他怎会对魏皇有半分父子之情?时隔多年,他回到魏国,心中只有一个信念。
而魏皇对这个早些年想杀死的儿子,又是怎样的感情?
拓跋泓眼中那抹深黑,黑如深渊,剧烈地收缩,“我不是嫡子长孙,没有继承帝位的机会,可是,我相信,人定胜天!”
她并不惊讶,因为,她早已看出他的野心。
他回魏国,做了这么多事,只为那九五至尊的宝座。
“他们到底是你的亲人,就算你坐上帝位,不怕文武百官斥你是杀人狂魔吗?”
“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他往里坐去,紧握她的双臂,嗓音充满了邪气,“阻挡者,杀无赦!”
叶妩看着他,他的脸庞笼罩着狠戾、阴毒的杀气,令人不寒而栗。
拓跋泓出其不意地侵袭,叼住她粉润的芳唇。
她惊愕地呆住!
**哇,这次拓跋会放过妩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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