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2/2)
王爷这才丢了手中的家法,气呼呼地退回椅子上坐着。
二老爷自地上爬了起来,急急走过去扶起冷华堂,“堂儿……堂儿,你……你还好吧。”那语气竟是心痛至极。
王爷听了心里更不是滋味,一扬声,对一旁的青石道:“找人来,将世子抬回世子院里去。”
青石一扬声,便进来两个身强力壮的小厮,好生将冷华堂扶着,架起来,搀了下去。
二老爷眼里含着丝怒火和心痛,一直目送冷华堂的离开,见上官枚还楞在堂里,便不满地轻喝了一声:“世子妃怎么还不快快去照料堂儿。”
上官枚听得一怔,回过神来也顾不得再行礼啥的,忙跟着追了出去。
王爷却是更加气闷,老二可真是越发的管得宽了啊,自家儿媳要他来大小声?哼,不过倒底还是担心冷华堂,刚才气急之下下手也太重了,怕是真伤着了。
冷华堂夫妻走后,二老爷也不客气,在一旁下首的椅子上坐下,微一沉吟,便开口道:“王兄竟是何事要发如此雷霆之火?”
王爷冷哼一声道:“倒是不知老二你是如何知道我在打他的,如今想来,你这个做叔叔的,倒是比我这个父亲更为关心他呢。”
二老爷一听他话里有话,忙笑了笑道:“我哪里知道你在打他,不过正好过来打王兄有事相商,刚巧碰上了而已。”
“是啊,真巧呢,不知那孽子在外面寻死觅活之时,老二爷会不会也是凑巧知道了,我就纳闷了,他既是在外养伤,老二你为何不送个口迅来府里,也让枚儿和府里几个人安安心啊。”
二老爷听得一怔,他不知道王爷怎么会得知冷华庭是在外面养伤一事的,不是说好了,是与宁王世子一同喝酒胡混的么?怎么……也不知他究竟是如何回还的,一时,他儒雅俊秀的脸色闪过一丝尴尬,目光微闪一闪道:“唉,还不是怕王兄你知道了会生气罚他,这孩子,有时还真是胡涂啊,你说他一个好好的世子,怎么能为了一丁点子事去寻死觅活呢,王兄,你平日里还是对他关心太少啊。”
王爷听了更气,冷讽道:“那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真不如你这个叔叔,他在外面胡闹,我这个正经的父亲不知,你却是一清二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才是他亲爹呢。”
二老爷原正端了茶在喝,听得这一句,一口热茶便呛到了喉咙里,不由连连咳嗽了起来,半晌,他才止了咳,放下茶杯,皱了眉头对王爷道:“王兄今日怕是气还没顺吧,说话总是阴阳怪气的,你自来便一颗心思全扑在了庭儿身上,几时好生地关心过他,他怎么着也是将来的简亲王,你忍心看他的心性越发的孤僻下去?哪一天又变成庭儿这副模样了,你才开心?哼,你若是怪我对他关心太多,最多以后我少与堂儿来往便是。”
说着,站起身来便要走,王爷也不拦他,却是冷笑道:“老二你也别气,我方才还对他道,若他再不争气,干脆将那世子之位给了你家轩儿算了,也省得他一天到晚将患得患失的,做不下半点子正经事。”
二老爷的身了一僵,楞怔地转过身来,嘴角牵出一抹讥笑:“王兄,轩儿可没这福份,你还是好生待了堂儿吧,别一个儿子毁了,另一个儿子又保不住就是,我一片好心帮你……你不感激也就罢了,竟还拿这话来寒碜我。”
王爷听他这话说得也还有几分道理,也不想将两人关系太僵在明面上,便微笑着转了口:“不是说有事与我商议么?怎么又不说了。”
二老爷便也回了身,重新坐回椅子上,看了锦娘和冷华庭一眼道:“还是去书房商议吧,这里不太方便。”
王爷一听又不高兴了,哼,若眼前是堂儿夫妻,他定然不会说这话的,小庭根本不是傻子,有些事情,让他听听也好,你想避开他,我偏不让。
“说吧,这一屋子全是自己家人,堂儿是你侄儿,庭儿也是啊。有什么话你尽管说就是。”王爷一福不耐的样子对二老爷说道。
二老爷听王爷这话又是有点找茬之意,只好免强笑道:“唉,王兄啊,堂儿也只是一时胡涂,你就别再生气了,庭儿也是好孩子,只是……他性子还是有些……唉,不说这个,你说得也对,都是一家子呢,你又将那墨玉给了庭儿媳妇,让他们听听也是应该的。”
王爷一听这话倒认真了起来,坐直了身子道:“你今儿来是为了墨玉之事?”
二老爷回道:“是啊,今儿户部收到了北方的急报,说是北方冬旱,小麦颗粒无收,王兄也知道,夏时南方遭了大水,淮扬两岸也是淹没了不少良田,又冲倒民宅无数,户部拨了大量的银钱去救灾了,如今库里可真没多少银两能拿得出来了,皇上的意思怕是要动那里的钱救急呢。”
王爷听了也是剑眉紧锁起来,沉吟了一会子道:“即是朝庭有急用,动那里的钱也是应该的,只是,今年该上交的早就交上去了……对了,这急报是今儿发来的?”
“八百里加急送到的,说是那边有人在闹事了,是直接送进宫里头的,皇上看了就摔了折子,大发雷霆,一会子怕是宣诏的旨意就要下了,王兄还是快些进宫去吧,我也是在路上遇到了那送信之人,因是有一份便是送到户部的,所以才提前来支会一声,哎呀,才见你打堂儿,心里一急,倒把这事给弄后头去了。”二老爷回道。
王爷一听,也急了,忙站起身来对二老爷道:“那我先去着了朝服,此事还真得早作准备才是。”
说着便去了内屋,王妃也跟着进去服侍他。
锦娘听了便对那墨玉又有了些了解,怕是掌管某个商队或者某个赚钱的基地啥的吧,或者,简亲王府原是大锦朝里最大的皇商,管着盐铁专买呢,若真是那样,那墨玉还真是块宝贝呢,那可是连着座金山啊,怪不得她进门没多久,冷华庭便让她好生收着,说指不得就挖到了一座金山。
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开那铺子啥的真是没意思啊,那墨玉就在自己手上,掌着那一座金山去赚什么小钱,真是没眼光啊,没眼光,一转头,看到自家相公正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眼里露出一丝鼓励和信任之色,她不由脸一红,这厮可真是厉害,自己稍微一个眼神,一个脸色,他便能将自己的心事猜出个七八分来,嗯哼,以后还得多操练操练心机,总不能让他看得太透了去。
正想着,就见他突然横了眼,对着她翻了个大白眼,看得她一怔,不由拿了帕子去试额头并不存在的汗,又被这厮看出来了呢。
一会子王爷出了来,与二老爷一起出了门,到了门外,二老爷却道:“王兄自去吧,我这身份可没有进南书房的资格呢。”
王爷也没说什么,转身便走了,二老爷心急火撩地去了世子妃院子里。
上官枚早使了人去请了御医,只是这会子还没到府里来。
冷华堂软软无力地趴在床上,背上火辣辣地痛,上官枚正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帮他脱去外头那件锦袄,幸亏是冬天,穿得厚,不然,只怕会打得皮开肉绽,王爷也太心狠了些,不成,不能再让锦娘夫妻联合着王妃一起欺负自己和相公了,明儿必须到太子妃宫里头去,得让太子妃给王爷施些压才是,凭什么王妃不在家,当家的要是那个小妇养的孙锦娘?
她相信,太子妃一定会给自己做这个主的。
衣服下面是一条条肿得老高的伤痕,隔着厚厚的冬衣,仍有不少伤痕带了血丝,上官枚见了眼泪扑扑簌簌直掉,二老爷看着也触目惊心,对一旁伤心痛哭的上官枚道,“你二婶那有上好的伤药,你使个人……哦,要么你自己过府去拿吧,那是我前儿在一朋友那得的,原是西凉国那边过来的,比一般的伤药见效快。”
上官枚哪里肯离开冷华堂,谢了声二老爷,便要打发了人去找二太太讨去,床上的冷华堂听了就回过头来,虚弱地对她说道:“娘子,烦劳你亲自去一趟,那东西怕是希罕,二婶子不一定肯给呢。”
上官枚听得楞了楞,再一看二老爷眼里那焦急忧伤的神情,便明白,或许他二人有话要说,想要支开自己吧,心里微感不豫,转身出去了。
“怎会如此不小心,竟是上王爷发现你手上之伤了?”上官枚一走,二老爷便沉声问道。
冷华堂微撑了身子,扭过头说道:“没法子,小庭突然发疯,将那一碗茶水全泼我左手上了。”
二老爷听了目光闪烁了起来。沉思了一会子,皱了眉问道:“你猜,那日伤你之人可是小庭?”
冷华堂听得一震,差点就自床上爬了起来:“不可能吧,小庭的腿可是不能走的,最多就是能站一下,听说站一会子都会满头大汗,锥心刺骨地痛呢,都病了那么些年,怎么可能一下子就好了,前儿小轩送了药过去,说是吃了,但不见成效,可能又停了药,但绝不可能就好了。”
“你以后少指派着小轩做事,我不想他掺合呢,那孩子,就是我也不懂他的心思,别哪天出了啥漏子就好,如今看来你父王是对你起了疑心了,所以,你千万要小心又小心,不能再错一丁点儿。”二老爷听了便说道。
冷华堂听了点了点头,想了想又道:“二叔,城东那铺子真由得了三叔胡来么?怕是真会败了去呢,您说的那墨玉啥的,父王又给了孙锦娘,难道我接府时,就给我一个空架子承继了么?父王也是忒偏心眼了些。”
二老爷听得眼一眯,星眸里带着一丝戾色,却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你这孩子,你若承了爵,就是以后的简亲王,那时,整个王府都是你说了算,只要是属于简亲王府里,想要什么不是你一句话的事?”
冷华庭一听也对,又趴伏了下去,二老爷看着就气:“你说你在练功的紧要关头去杀那丫头做什么,差点被人抓住不说,还……你呀,以后做事可得思虑周到了再动手,小庭身边可是有不少高手的,只是那日之人,功力与我在伯仲之间,在府里可不多见。”
冷华堂了连声应是,却又两眼闪烁地看着二老爷问道:“二叔,这心法虽能龟息了内力,却太是麻烦,每用一次龟息之法,便得有几天功力不能恢复,不然,我也不会那样轻易就让那人拿了,唉,也确实是思虑不周,原想着不过是个丫头而已,哪能就有人护着了,如今也不知道那丫头去了何处,还有大舅也失去了踪迹,只怕是……有人真怀疑小庭的脚是被人下了毒,动了手脚,正在查呢,那两个人,可真不能留,他们知道不少咱们的秘密,得想法子除掉他们才是。”
二老爷沉吟着,半晌才道:“你且先养好伤再说,原就是失了血的,如今再这样一伤,你那功力定是会受影响,过几日好了,得勤加苦练才是,那龟息之法虽是麻烦,却可以保命的,你以后少自己行动些,有什么都该与我商量了再去做……嗯,侄媳要来了,我也不便留得太久,你父王说话酸不拉叽的,像是生怕我抢了你这个儿子似的,放心吧,小庭一日不得康复,你的地位一日就不会动摇,只是……小庭是个麻烦,还有个女子,看着不打眼,怕是不少事情全是她弄出来的,可真得想个一了百了的法子算了,省下多少心啊。”说着,眼里狠戾之色更浓了。
冷华堂听得一怔,心里一急,冲口便道:“二叔,不要杀害小庭,他……他毕竟是我的亲兄弟,只要他没有威胁……二叔,求求你了,至于那个孙锦娘嘛,您大可以多动些手脚,最多死了后,给小庭再娶一房回来就是。”
二老爷听得气急,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道:“别以为我不清楚你的心思,赶紧地上世子妃生个儿子是正经,有了儿子,你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妥呢。”说着,那边上官枚已经回了,二老爷便转身走了。
上官枚二老爷要走,忙道:“二叔,那药没拿着,二婶子像是病了,在床上痛得厉害呢,您快回去瞧瞧吧。”
二老爷听得一噤,说道:“好好儿的,怎么会突然病了,不是只伤了头么?”
“这个枚儿可不知道,方才去时还好,二婶子原是要起身给侄媳拿药的,突然就说肚子痛,满头是汗了,侄媳就忙过来给您报信来了。”上官枚急急地说道。
二老爷一听这话,再不迟疑,疾步回去了。
一回屋里,就见二太太正躺在床上哼哼着,脸都皱成一团了,看来,定是痛得紧,忙过去搭了脉探,只见脉息混乱,竟像是有中毒之兆,不由一惊,忙问跟着的丫环,“可是请了医?”
“回二老爷的话,早使了人去了,这会子怕是还在路上。”一个丫头低了头答道。
二老爷听了心里稍安,轻柔地扶了二太太,在她身后垫了个大迎枕,拿了帕子拭她头上的汗珠,柔声问道:“可是吃错了什么东西,怎么会突然就中了毒呢?”
二太太此时腹痛如绞,哪里还能答得出话来,好一阵才稍微松乏了些,开口道:“你……你自去管那边去,还来看我作甚,我被那小畜牲咂了头,你可有言语半句,什么都……都忍气吞声……只对堂儿好……哼……让我痛死不是更遂了你的心意?”
二老爷听了便讪讪道:“娘子说什么傻话呢,小庭那就是个半傻子,你跟他计较作甚,对堂儿好,不过也是他承了爵后,能对咱们更有用一些,若是能将那墨玉抢过来给轩儿,咱们东府也不用总低头看那边的脸色了,你说是吧。”
又是一阵如刀绞般的疼痛袭来,二太太不再说话,又捂着肚子倦成了一团去,一时,太医来了,给二太太诊了脉,还真是中毒了,又开了解毒的方子,喝过药后,二太太才松活着歇下了。
二老爷便让人将二太太用过的吃食便拿了上来,让太医帮着查验,太医一一验过,并未发现有毒,二老爷虽是疑虑,确也无法可解。
到了第二日,二太太人清醒了不少,便将屋里的丫环婆子集在了一起,一个一个的查问了一遍,还真没发现有可疑之事,最后,她便怀疑起烟儿来,将其他丫环打发下去后,便只留下了烟儿:“可是你在我饭菜里动了手脚?”
烟儿坦然地跪在地上,心里虽慌,脸上也闪过一丝害怕,但却很坚决地说道:“太太明察,给你斟茶送饭可不是奴婢的差事,奴婢只负责屋里屋外的清扫,平日里就难得沾上您吃食的边,又怎么会是奴婢动了手脚?”
这话倒是说得在理,可是二太太想着,最近也就对那素琴不好,便对烟儿一家起了疑心,可又拿不到实在的证据……转念一想又道:“你娘可是在厨房里办差呢,她要动手脚可是轻而易举的事,不是你,也是你娘,看来,得将你一家子赶出府里去才得干净。”
烟儿一听便急得大声哭了起来,“太太,奴婢的娘虽是厨房里,可昨儿那吃食太医可都查验过了的,并没有毒,您……您不能,不能给奴婢一家弄个莫须有的罪名啊。”
这时,冷华轩听到动静,突然自外面冲了进来,一听烟儿这话,便红了脸,冲二太太道:“娘,您……您还想如何,您硬是板着不让儿子收了素琴,如今又想着对陷害她家人,您……您是非要逼死了她不可吧,或者,您是要逼儿子做那负心薄义之人?您让我以后出去,没脸见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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