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并非演戏(1/2)
之所以接受初弄影的要挟,答应要百里倾云搬出飒然居,宇文潇自是有着自己的考虑。最关键的一点便在于,如今复仇之事已到紧要关头,少不得要经常与初寒醉、夜妖娆等人共商大事,若是百里倾云在旁守着,必然有诸多不便。
是以第二天一早吃饭之时,宇文潇便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道:“倾云,吃过饭后让无泪收拾一下,你还是回纤羽阁住吧。”
“嗯?”主仆二人齐齐怔了一下,不由互相对视了一眼,百里倾云才转头看着宇文潇,满脸疑惑:“王爷,你这是……何意?是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妥?还是……”
“哦不,自然不是。”百里倾云那小兔儿一般无辜的眼神令宇文潇心中一痛,自然加倍厌恶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面上还要尽力保持着微笑,“原先让你搬来飒然居,是怕有人会伤害你。如今已经查明一切都是荷露做的,而荷露已死,你已安全了,因此……”
是这样?百里倾云恍然,尽管心中不是滋味,还是微微一笑说道:“不是我做错了事就好。无泪,快些吃,吃完饭去收拾一下。”
“可是公主……”
月无泪满心不服,还想说些什么,百里倾云一个制止的眼神过去,她只得住了口,气鼓鼓地瞪了宇文潇一眼:王爷你搞什么?好不容易与公主冰释前嫌,心心相印了,不抓紧时间恩恩爱爱,顺便造几个小人儿出来给我解闷,好不好的为何又要分居?可恶!
接触到月无泪的眼神,宇文潇欲哭无泪:丫头,你瞪我做什么?你以为我愿意这么做吗?倾云是我此生唯一的真爱,你以为我不愿与她朝朝暮暮,长相厮守?可……如今这个时候,我万万不能激怒初弄影,免得局面真的无法收拾,你知道吗?
一顿饭在暗流涌动中结束,月无泪不敢违抗百里倾云的命令,嘟着嘴磨磨蹭蹭地收拾好了二人的东西,离开飒然居往纤羽阁而去。
宇文潇的理由虽然还算充足,百里倾云心中却难免失落。二人之间还并非真正的夫妻,原本她还希望通过每日的相处渐渐消除彼此之间的隔阂,谁知……
刚一踏出飒然居的大门,便看到初弄影迎面走来。当初弄影看到大包小包的月无泪,不由大喜过望:潇哥哥将百里倾云赶出飒然居了?太好了!
想起宇文潇要自己见了百里倾云必须行礼之事,初弄影有心不从,却又不愿惹宇文潇不高兴,因此假模假样地拂了一拂:“弄影见过王妃!王妃这是……”
“荷露已死,不会再有人伤及本宫,”百里倾云衣袖一拂,不动声色地解释,“因此本宫不好再继续打扰王爷,还是搬回纤羽阁比较好。”
“哦。”初弄影勉强压抑着心中的得意,“那……可要弄影帮忙?”
“不必了。”百里倾云摇头拒绝,态度还算温和,“初姑娘想必有事与王爷说,快去吧。”
言毕,主仆二人飘然离开。初弄影兴奋得满脸通红,几步便蹦进了飒然居,扯着嗓子大喊大叫:“潇哥哥!你真的将百里倾云赶出去了?你真好!我就知道你还是疼我的,你最疼的人是我……”
喊到此处,初弄影终于接触到了宇文潇的眼神,他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厌恶,瞬间将她后面的话全部堵了回去,并成功地令她恼羞成怒:“潇哥哥!你……你那是什么眼神?!你敢用这样的眼神看我?!你……”
说得对,真正的轻蔑并非满脸轻蔑的表情,而是什么表情都没有。宇文潇收回目光,面无表情地开口:“倾云已回到纤羽阁,你满意了?既然如此,你最好记住我的话:决不许去找倾云的麻烦,更不准再试图伤害她,否则我饶不了你!最多大家一起死!”
“是是是!我知道了!”初弄影还知道分寸,不愿逼得太紧,“潇哥哥你放心吧,我看百里倾云不顺眼,就是嫌她霸着你不放嘛!如今她都滚出去了,我才懒得理会她!”
“说话客气些!”宇文潇毫不留情地呵斥,“否则你便给我滚出去!”
“你……”初弄影大怒,面红耳赤,“潇哥哥,你才要对我客气些!莫忘记如今是我在要挟你,不是你要挟我!”
宇文潇回头,冷冷地看了初弄影一眼,冷冷地一笑,甩袖而去。
“喂你……你……”初弄影傻了眼,迈步要追,却苦于不会武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宇文潇白色的身影很快消失无踪,不由气得抓狂,“可恶!可恶!宇文潇你……你不要欺人太甚!否则我……我……哼!”
真tmd憋屈!有把柄在手的人明明是自己,宇文潇才是被要挟的那一个,可他没有半分被要挟的样子也就算了,怎么比自己还要拽,还要横?简直要活活气死人!
初弄影很清楚,如果有一天自己真的一命呜呼了,那一定是被宇文潇气死的!
初弄影生气,那旁有个人比她还要生气——月无泪。
“公主,您说王爷是不是有病?”月无泪一边摔摔打打地收拾着东西,一边口出大逆不道之言,“原先也就罢了,如今他对您明明喜欢得紧,为何突然将您赶出来了?”
见月无泪一张俏脸阴沉得要滴下水来,且把摔得叮叮当当乱响,十足的孩子脾气,百里倾云不由失笑:“无泪,小心说话,不得对王爷无礼!王爷这样做,自有他的道理……”
“啥子道理哟!”月无泪气愤难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公主,奴婢瞧王爷一定要与初弄影旧情复燃了!您没发现最近初弄影经常在飒然居出现吗?这可并非好兆头!”
百里倾云一怔,恍然发觉月无泪所言甚是,近日初弄影的确频繁出现在飒然居!难道王爷与她真的……怎么可能?王爷不久之前不是刚刚跟自己表明心迹,并说对初弄影只是兄妹?难道他是骗自己的?
见百里倾云发怔,月无泪越发着急,上前推了她一把:“公主,您别只是坐在这里发呆呀!您要去看着王爷,不能让他被初弄影抢走!您比初弄影强了千万倍,只要您在一旁看着,初弄影绝对讨不了好去的……”
“无泪,莫要胡闹。”百里倾云轻轻呵斥了一句,躲开了她的手,“王爷让我搬出飒然居,就是不想时时刻刻看到我,我又怎能那么不分轻重,偏要去他眼前晃?”
“可……”
“况且,”百里倾云压下心底的失落,故作轻松地微笑着,“我搬出飒然居有什么不好?这纤羽阁清静得很,正好可以继续研制极乐丸的解药。等我研制出解药,解了王爷的毒,他定然很高兴。”
“也是。”月无泪郑重其事地点头,“既如此,就让初弄影再得意几天好了!公主,您可一定要加油啊!”
百里倾云点头:“说做就做。无泪,将解药取出来,我再研究研究。”
原本以为宇文潇要自己搬出飒然居并无他意,然而几天下来百里倾云却发现,自己似乎太乐观了些。
自搬回纤羽阁这今天来,宇文潇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居然连面都不曾露过。之前二人虽然各有住处,但宇文潇每天晚上都会来纤羽阁陪主仆二人共进晚餐,饭后还要与百里倾云畅谈至深夜才恋恋不舍地离去。即使为前朝太子画像之事焦头烂额之时,只要他还在府中,这个习惯也绝不曾改变过,害得百里倾云每次都要子时之后才有机会偷偷研究一番解药。可是如今……
月无泪曾偷偷打听过府中的侍女,说宇文潇这几日除了入宫之外便一直呆在飒然居,并未外出,那他究竟为何不来找公主了呢?难道真的与初弄影旧情复燃了?
夜幕降临,月无泪烧了几道精致的小菜,却并不急着动筷子,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张望,口中还不停地嘟嘟囔囔:“还不来?还不来……”
“无泪,莫要瞧了,王爷不会来的。”百里倾云的容颜略显憔悴,心中的担忧更胜月无泪,“他若是要来,这个时辰早就来了。”
“公主,您这样下去可不行!”月无泪回头,十分严肃地看着百里倾云,“您扳着指头数数,您都几天见不到王爷的面了?便是感情再好的小夫妻,也经不住天长日久不见面啊!”
百里倾云何尝不知事有蹊跷?可宇文潇既然不来,自有他的理由,难道要她用绳子将他绑来吗?何况宇文潇如果愿意解释,也不会沉默至今了。
淡淡地笑了笑,她摇头说道:“无泪你不懂,有些事情并非我能改变的,尤其是感情的事,若非两情相悦,无论做多少都是徒劳。”
“可您跟王爷,明明就是两情相悦啊!”月无泪不服气地嚷了起来,真心为两人着急,“奴婢虽然不如您聪明,但也看得出王爷对您是真心,您更是早已对王爷情根深种。既然你们彼此有意,为何要一连几天不见面?这岂非太奇怪了吗?”
百里倾云叹息:真正的五公主对宇文潇情根深种是事实,然宇文潇对百里倾云是否真的动了心呢?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纵然是,只怕宇文潇心中也另有更大的秘密,才令他不得不将自己的感情隐藏起来。
百里倾云正在叹气,便见月无泪略一沉吟,然后动作麻利地将几道菜放到了托盘上,不由愕然:“无泪,你做什么?”
“公主,王爷不来找您,您便去找他啊!”月无泪端起托盘,兴兴奋奋地建议着,“走,咱们去飒然居,与王爷……”
“无泪,莫要胡闹。”百里倾云哭笑不得,摇头拒绝,“王爷不来,自然是因为有事要做,我们怎可去打扰他?”
“再忙也要吃饭的。”月无泪不肯放弃,抢先一步出了门,“公主快走吧!陪王爷吃完饭再说嘛!”
说话间月无泪已经走远,百里倾云无奈,只得随后跟了上去。来到飒然居,二人一眼便看到宇文潇就坐在大厅的椅子上,正对着面前几道菜兴致缺缺。手中倒也拿着筷子,却只是有气无力地在盘子里挑来挑去,显然没有多少胃口。
听到脚步声,他回头一看,顿时一怔:“你们……”
“王爷吃惯了奴婢做的菜,别的菜都不合口了吧?”月无泪笑吟吟地进了门,将托盘放在了桌子上,“来,还是尝尝奴婢的手艺吧。”
宇文潇看了看随后进来的百里倾云,神情间显得有些复杂,惊喜,痛苦,无奈,犹疑……凡此种种。面前的人是他一生的最爱,可是为了保证她的安全,却又不得不伪装冷漠,这种折磨有谁知?
看到宇文潇的神情,百里倾云已是心中一凉,却故作轻松地微笑道:“王爷这阵子似乎很忙,都好几天不去纤羽阁了。我怕王爷忙坏了身体,因此让无泪烧了几道菜过来……”
“我没事,不必……担心。”无法确定百里倾云此言是否有责怪的意思,宇文潇多少有些不自然,是以语气也有些硬邦邦的,“主要是……是乌兰国使者团很快便会到达,父皇命我全权负责一切接待事宜,因此……是忙了些。”
原来是为这件事?怪不得呢。百里倾云闻言登时放下心来,点头说道:“国事固然要紧,身体更不可丝毫大意。王爷,近日无泪的厨艺又精进了不少,快趁热吃吧。”
宇文潇心中一热,刚要点头答应,初弄影便在此时迈步而入。看到百里倾云,她自然醋意横生,不咸不淡地哼了一声:“哟!原来是王妃到了,弄影见过王妃!”
“初姑娘免礼。”百里倾云淡淡地应了一声。
“多谢王妃。”初弄影又哼了一声,满脸警觉,“王妃不是搬回纤羽阁了吗?怎的又来飒然居了?是来找潇哥哥的?”
百里倾云凝目一瞧,便觉察出初弄影的态度早已与过去不同,典型的阳奉阴违。更奇怪的是,宇文潇明明也看出了这一点,却几次都默不作声,任由初弄影继续嚣张。难道真如无泪所说,他二人之间已旧情复燃了?
心中有气,百里倾云神情一冷,淡淡地说道:“本宫要不要来飒然居,是不是来找王爷,也要向初姑娘你一一汇报,或者需要经过你的允许吗?”
“你……”初弄影登时大怒,心说你当然要向我汇报,更要经过我的允许!因为潇哥哥是我的,跟你丝毫关系都没有!潇哥哥之所以还未将你扫出门,只不过是怕你那死鬼老子起疑心而已,真以为你是个人物了?居然对本姑娘摆什么公主架子!
只可惜,初弄影刚刚说了一个字,便听到宇文潇沉声喝道:“弄影!不得对王妃无礼!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了是不是?!”
“我……哼!”初弄影悻悻地收回了即将出口的怒骂,不服气地哼着,“潇哥哥你放心,你跟我说过的话我都不会忘的,我还等着跟你……好了好了,我不说了还不行?那可是我们俩的秘密,别人是不能听的,对不对?”
眼见初弄影还在胡说八道,宇文潇自是害怕百里倾云误会,不由又气又急地瞪了她一眼,冷声说道:“行了!我跟你没什么秘密可言,你出去!”
“潇哥哥!你……”看到宇文潇气急担心的眼神,初弄影就算再愚蠢也看得出他绝对不是为了自己,不由醋意横生,怒气上涌,不顾一切地开始叫嚷,“我警告你别太过分了!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若是再这样对我,我……”
“我的忍耐,也有限度。”宇文潇冷冷地打断她,一语双关,“因此你若愿意忍耐,我总能叫你得偿所愿。但你若定要挑战我的底线,后果你心里清楚!”
“你……”
“出去。”宇文潇冷冷地挥了挥手,“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选好了告诉我答案即可,其他的废话我一个字都不要听。”
“你……”
“出去!”宇文潇猛一回头,目光冷厉如刀,“莫要逼我动手!”
就算再怎么横,初弄影还真不敢挑战宇文潇的底线,只得强装镇定地点点头,故意甜甜地笑着:“好啦!别生气啦!是我不该任性,好不好?我也知道有些话是比较难以开口,你也很为难。因此我会给你时间说清楚的,好不好?那我先回去了,你与王妃……慢慢说,我不着急。”
说完,她打了打胜仗一般瞟了百里倾云一眼,昂首挺胸地出了门。
方才听到的一切令百里倾云疑惑不解,同时也担心不已,不由眉头一皱开口说道:“王爷,你……”
宇文潇的脸色十分难看,更为无法摆脱初弄影的要挟而烦躁不堪,心底早将初寒醉骂了个狗血淋头。若不是他多嘴,初弄影也不会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她也就不会为了争风吃醋而拿无数人的性命开玩笑……
一阵烦闷上涌,他对百里倾云自然也就没了好脸色,十分冷淡地说道:“倾云,你回去吧,这飒然居你以后还是……先不要来比较好。若有需要,我会去纤羽阁找你。”
不错,为今之计,还是尽量不要让初弄影看到自己与百里倾云有多亲密比较好。否则万一她受刺激过深,不顾一切地揭穿了一切,那就什么都完了!
虽然如今百里倾云会受些委屈,但只要等到大事一成、大仇得报的时刻,两人便苦尽甘来了!来日方长,千万不可为了一时的欢愉毁掉一生的幸福!
宇文潇心中自是计较得不错,然不明内情的百里倾云看到他的态度,一怔之后便不可避免地心痛起来:“王爷,你……不解释几句吗?方才初姑娘说的那些……”
“没什么好解释的,”宇文潇扭头,不敢再去看百里倾云水润的眼眸,免得冲动心痛之下将她搂在了怀里,“弄影是什么样的人你心里清楚,该信她还是信我,你自己选择,自己决定。时候不早了,你回去吧。”
你又说让我相信你,却又如此迫不及待地赶我走,一刻都不愿与我在一起,我……我如何信你?罢了,我从来不是死缠烂打之人,你既对我无意,我也不再纠缠便是。
百里倾云心中难过,微叹一声说道:“王爷既然觉得我如此碍眼,那我这便回去,并且再也不会无事来这飒然居便是。无泪,我们走。”
百里倾云扭头便走,月无泪急得火急火燎,上蹿下跳:“公主!公主您先别走!把话说清楚啊!王爷!王爷您为何不跟公主解释一下?公主误会您了呀!”
“没什么好解释的。”宇文潇还是这句话,心却痛得抽成了一团,痛得他气息不稳,脚步踉跄,“但……但你告诉倾云,我从来不曾觉得她碍眼,她……我……你回去吧!”
看得出宇文潇也不好受,但他毕竟是个男子,月无泪自然更加担心百里倾云,是以点头之后飞奔而去:“公主!您等等奴婢!公主……”
百里倾云虽先行一步,月无泪却有轻功在身,是以很快便追了上去:“公主,您慢些!王爷让奴婢告诉您,他从来不曾觉得您碍眼……”
“是吗?”百里倾云苦笑一声,“那他为何那么急着赶我走,而且一句解释都没有?我也看得出他必有苦衷,可他宁愿将所有的秘密都藏在心中,也不愿与我分享,这只能说明我从来不是他心里的人。既然如此,我还执着些什么?”
“可……可……”月无泪总觉得宇文潇必然不是这个意思,却又不知该如何替他辩解,急得抓耳挠腮,“可奴婢瞧王爷对初弄影也客气不到哪里去啊?公主您觉得他们像是旧情复燃的样子吗?”
百里倾云一抿唇,接着摇头:“难说。王爷这个人深不可测,表现出来的未必是他心里真正的意思。他之所以对初弄影如此,想必也是因为对初弄影有几分真心吧?他们毕竟从小一起长大……”
对了!难道宇文潇之所以如此反常,是因为初弄影?刚才初弄影也说事情很为难,难以开口等等,莫非……
刚刚想到这里,二人已经回到了纤羽阁。刚一推开房门,一缕清冽的兰香便扑鼻而来,连对此并不算敏感的月无泪都闻到了,不由脱口说道:“安阳王?”
“哈哈!果然强将手下无弱兵!”爽朗的笑声中,一个长身玉立的白色身影已经映入了眼帘,俊美潇洒,风流倜傥,“看来身上这兰香太浓也并非好事,至少令我很难隐藏行迹了!”
看到冷少情,百里倾云低落的情绪不由好了些,微微一笑说道:“少情你来了?来了很久吗?”
“不太久。”冷少情微微笑了笑,笑容如冬日的暖阳,令这无边的夜色都骤然淡了许多。
迈步进入房中,百里倾云点头为礼:“坐吧。今日来找我,是兴之所至还是有事?”
“是兴之所至。”冷少情依然微笑,目光却变得有些凌厉,在百里倾云脸上逡巡了一圈,“倾云,你脸色不好,发生什么事了?跟宇文潇闹别扭了?”
“他?不,不曾。”本是家事,何况并非好事,自不愿被人知道,是以百里倾云立刻摇头否认,“少情,你可曾吃过晚饭?若是不曾,让无泪去烧几道菜,我陪你小酌几杯。”
“求之不得。”冷少情点头,毫不客气,“不瞒你说,今日我还真带了一瓶好酒,想与你一起饮酒论笛的。”
原来是有备而来?百里倾云忍不住失笑,果然发现桌上放着一个精致的白色瓷瓶。再看看冷少情手中崭新的玉笛,她不由好奇地问道:“你买了新的玉笛?何必呢?你的玉笛还在此处,横竖我也不会吹,倒不如……”
“无妨,我教你。”冷少情手中的玉笛潇洒地转了一圈,“辛苦月姑娘去烧菜,不如……我先教你吹奏《梁祝》可好?这曲子你最熟,我只需教教你指法便可。”
百里倾云如今满腹心事,哪有学吹笛子的雅兴?然冷少情如此兴致勃勃,她也不忍拂人好意,只得示意月无泪下去准备,然后取出冷少情所赠玉笛:“学便学,只是不准嫌我这徒弟笨,来吧。”
百里倾云此语显然太过自谦。真正的五公主不止舞姿动人,且精通音律,是以待月无泪将几道菜端上桌,她以可以独立吹奏《梁祝》了。
将最后一个音符吹出,百里倾云如痴如醉,久久不能回神。冷少情亦满目赞赏,击掌说道:“好!好一曲《梁祝》!倾云,你非但不笨,反而冰雪聪明,实是我生平仅见。”
“过奖啦!”百里倾云俏脸一红,颇有些赧然,“来,少情,请入座。”
当下三人分别落座,月无泪将冷少情带来的酒打开,分别替二人倒了一杯。冷少情举起酒杯:“来,倾云,我敬你。”
“好。”百里倾云平日虽滴酒不沾,却抵不住最近因宇文潇的态度而生出的满心烦闷,是以早存了借酒浇愁的心思,便痛快地端起酒杯与冷少情碰了碰,接着一饮而尽。
“咳咳咳……”被那辛辣之气呛得连连咳嗽,百里倾云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泛起了微微的红晕,明艳不可方物,透着引人犯罪的力量,令冷少情看得有些痴了,目光直直地盯着她绝美的脸,半晌无言。
百里倾云尚不自知,只觉最初的辛辣过后,另有一股清冽、清香的气息自喉间泛起,令人心旷神怡,不由呵呵一笑说道:“果然好酒!香气宜人,清冽甘甜,真是人间极品!少情,喝啊!”
“……嗯。”
冷少情勉强收摄心神,同样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月无泪替二人满上,却微微有些担心:“公主,您别喝了吧?您可从来不曾喝过一滴酒,小心喝醉了……”
“醉了不是更好?酒逢知己千杯少!”到底不胜酒力,一杯下肚的百里倾云看起来已经微有醉意,温润的双眸泛着朦胧的水光,美得宛如蒙着轻纱的月儿,“少情,在此处你是我唯一的知己,我敬你!”
唯一的知己?不胜荣幸。
冷少情心中大是受用,果然将第二杯酒喝了个底朝天。百里倾云依法施为,喝到了兴头上,伸手便去拿酒瓶:“再来……”
“慢着。”冷少情抢先一步将酒瓶拿了过来,眉头微皱,“倾云,你这并非陪我小酌,根本是在借酒浇愁。告诉我,究竟发生何事了?”
“管那么多?”百里倾云烦躁地一挥手,似乎要将宇文潇从自己的脑海中彻底驱逐出去,“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少情,今日我们不醉不归!来,把酒给我……”
说着,她站起身,歪歪斜斜地跑到冷少情面前,伸手去抢酒瓶。冷少情哭笑不得,一抬胳膊拦住了她:“倾云!你给我坐回去!真是!早知你酒量酒品都如此之差,我便不找你喝酒了!这要是被宇文潇看到,我可浑身是嘴都说不清了!”
月无泪也有些傻眼,扑过去将百里倾云拖了回来,轻轻拍打着她的脸颊:“公主!您清醒清醒!早说了小心喝醉,偏不听……哎呀安阳王,都是你啦!我家公主从来不曾喝过酒的,今日居然为你破例了,你……你可真是公主的知己!”
“哈哈!对不起啦!”冷少情哭笑不得,只得干笑了两声,故作潇洒地转动着手中的玉笛,“我也并非故意,不过就是想与朋友聊聊天而已,哪想到她酒量那么差?”
“不是差,是根本一点酒量都没有!”月无泪白了冷少情一眼,娇俏俏的模样儿真惹人疼,“安阳王,您下次再来啊,带什么都可以,可千万不能带酒了,听到?”
“是是,知道了!”冷少情倒真给月无泪面子,虽然被一个侍女训得灰头土脸,却半点也不恼,乖乖点头答应,“可是……月姑娘,倾云究竟怎么了?是否与宇文潇有关?”
月无泪登时气满胸膛:“哼!王爷他……”
百里倾云纵然酒量太差,也还不至于喝两杯酒便醉得人事不知,只不过是因为心中烦闷,因此头脑有些发晕而已。听到月无泪要编排宇文潇的不是,她立刻开口阻止:“无泪!不可乱说!我不过与少情喝几杯酒,哪来那么多有的没的?来,少情,我真的没事,再喝几杯如何?”
还喝?丫头,你知道你如今的样子有多撩人吗?我冷少情自问并非君子,若真的再喝下去,你我之间可就不只是知己、朋友那么简单了。
冷少情摸着自己白皙秀气的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百里倾云醉态可掬的样子:“倾云,我……嗯……”
一句话尚未说完,冷少情突然浑身一震,一种并不陌生的感觉紧跟着铺天盖地一般涌来!如宇文潇体内剧毒发作之时一样,先是觉得浑身上下冷飕飕的,接着奇痒无比,然后就是噬骨的疼痛,痛得浑身每一寸肌肤上都仿佛有千万只蚂蚁在无情的啮咬,逼得人几乎发疯!
是以就算冷少情功力深厚,也依然无力抵挡剧痛的折磨,不由猛的捂住了心口,一声压抑不住的呻吟陡然冲出了口。
“少情?!”百里倾云立刻吓了一跳,原本的醉意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抢上一步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体,“少情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少情……”
冷少情痛苦地喘息了几口,额头的冷汗已经汇流成河,沿着他俊朗的脸颊疯狂地流着。不过片刻,他那原本红润的双唇已经变得一片青紫,看上去触目惊心!
“安阳王!您是不是……”月无泪见状虽也大大地吃了一惊,然而紧跟着便想起了什么,焦急而又试探性地问了一句,“是不是您体内的极乐丸发作了?那你应该带着……解药吧?”
什么?极乐丸?原来这便是极乐丸发作之时的状态?
百里倾云微微吃了一惊,却来不及多说,疾声问道:“少情,解药在何处?你自己还能取出来吗?若是不能,我帮你……”
“怀……怀中……”冷少情紧紧捂着心口,竭力抵挡痛苦的袭击,“倾云帮……帮我……”
怀中?百里倾云有些赧然,要她伸手去一个男子的衣服里东摸西摸,着实有些不合时宜。然而她自问与冷少情是知己,朋友,心怀坦荡荡,何况此时情况危急,人命大于天,也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是以她立刻伸手在冷少情的怀中一阵摸索,摸出了一个小小的锦盒:“这个?”
“嗯。”冷少情答应一声,抖抖索索地接过盒子打开,倒出解药服了下去,然后闭起双眼调整着气息。
许久之后,那股蚀心磨骨一般的剧痛才渐渐退了下去。见冷少情缓缓睁开眼睛,百里倾云忙低声问道:“少情,怎样了?”
“无妨。”冷少情摇了摇头,疲惫地喘息着,“只要服下解药便暂时无碍了。”
百里倾云稍稍放了心,接着眉头一皱说道:“少情,你应该知道剧毒什么时候会发作吧?为何不提前服下解药,非要等到剧毒发作,再来承受这样的痛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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