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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金片之谜(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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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报——”伴随着一声尖锐的叫喊,一名殿前侍卫跑步而入,跪倒在金殿之上,“启禀皇上,又有十二名与画像上的男子容貌相似之人被押,其中四名已查明年龄吻合!”

“很好,”百里曦照面无表情,“杀!”

“……是!”

侍卫答应一声,强忍心头的恐惧退了下去。自画像出现以来,百里曦照便命御林军照图像抓人,无论眉眼耳鼻,只要与画像上的男子略有相似之处的便一律抓回,然后对照官府之中登记的信息,凡是出生年月与前朝太子相近者,杀无赦!

包括方才的四人,只是今日便已有两百四十八个无辜之人白白送了性命,若是继续杀下去,究竟何时才是尽头?难道真的要杀尽金鼎国所有与前朝太子出生时辰相近的男子?那对于无辜的百姓来说岂不是一场灭顶之灾?

身为金鼎国真正的天子,宇文潇自然比任何人都着急心痛:百里曦照这个心狠手辣的乱臣贼子杀的是他的子民,也就是他的儿女,他岂能无动于衷?

“父皇,儿臣以为不能继续杀人了!”忍无可忍之下,宇文潇终于忍不住越众而出,扑通一声跪在了百里曦照面前恳求,“父皇,这散布谣言、炮制画像之人居心叵测,万万不可中了他的奸计啊!”

“哼!”百里曦照重重地哼了一声,根本听不进宇文潇的劝说,“潇儿不必多言,这次朕必须狠狠地给这些乱臣贼子一个教训,看从此之后哪个刁民还敢做他们的帮凶!”

“可是父皇,百姓是无辜的!”宇文潇急得快要吐血,冒着激怒百里曦照的危险跪地不起,“真正该死的是那些散布谣言、炮制画像的人,与百姓无关啊!恳请父皇多给儿臣一些时间,儿臣定要将主谋抓捕归案……”

“朕给你时间了,可惜你连个鬼影子都不曾抓到!”百里曦照刷的回头,两道利剑一样的光芒陡然射在了宇文潇的脸上,“你口口声声说那些百姓无辜,可若不是他们一直对前朝太子的事心存疑虑,又怎会心甘情愿地被人利用,主动替贼人传播谣言,散发画像?潇儿,你敢说他们其中没有任何人期盼着画像上的叛逆之言属实,期盼着前朝太子回归?!”

不错,这才是最令百里曦照恐惧的一点!当年害死太子(其实是宇文通之子)之后,百里曦照自知这件事做得不够高明,因此多年以来,他一直担心百姓们拿此事做文章,说他害死了前朝太子。更有甚者,他更担心有人会以此为借口竖起义旗,打着为前朝太子报仇的旗号夺走他的皇位。

可是如今,这些画像一夜之间遍布全城,百姓们更是议论纷纷,个个神情激动,颇有“久旱逢甘雨”、“普天同庆”之意,怎不令他惊慌恐惧?是以他瞬间失去了理智,即刻命令御林军照图抓人、杀人,宁错杀,不放过!

可他怎不想想,前朝太子若真的活在人世,真的想要夺回天下,那么在羽翼尚未丰满之前,他必定会隐于世人之中,以等待机会一飞冲天,又岂会如此轻易地暴露行藏,而且明目张胆地将自己的画像散布得满城皆是?这根本不合常理。

因此只能说,百里曦照此举正应了“做贼心虚”这四个字,被这四个字蒙蔽了心智的他,已经来不及也不愿意考虑此事的真假,只想尽快杀尽可能是前朝太子的人,方能高枕无忧。

百里曦照这句质问可谓正中要害,宇文潇根本不敢回答。若说是,则有犯上作乱之嫌,管他是不是皇上的乘龙快婿,一样人头不保。若说不是,则显然是谎言,同样是欺君之罪。

是以一怔之后,宇文潇接着便哑口无言:“儿臣……”

“不敢说,是不是?”百里曦照冷笑,看向宇文潇的目光中含着尖利的针,刺得宇文潇浑身发麻,“因此,朕绝不能给他们任何机会!总之,御林军必须不眠不休,早日替朕杀尽所有阴谋作乱之人,以保我金鼎国江山千秋万世!”

“可是……”

“潇儿,你不必多说!”宇文潇大急,刚刚开口说了两个字,百里曦照便冷冷地打断了他,“你一直在为那些刁民求情,难道你与他们……”

“儿臣不敢!”宇文潇暗中吃了一惊,忙不迭地叩头请罪,“儿臣对父皇一片忠心,绝不会做出对不起父皇之事!儿臣是觉得只杀这些百姓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要想一劳永逸,还是应该在幕后主谋上下功夫……”

百里曦照神色稍缓,点头说道:“乱臣贼子要杀,幕后主谋也要查!潇儿,你与御林军兵分两路,他们杀他们的人,你抓你的幕后主谋,若真能见主谋抓捕归案,你便是大功一件,朕绝不会亏待你的!”

“是,多谢父皇!”宇文潇无奈地应了一声,心急如焚。看来,不能再明着为那些百姓求情了,否则势必会引起百里曦照的疑心。一旦被他抓住把柄治了自己的罪,那……才真的什么都完了。

为今之计,只好尽早将幕后主谋揪出来,证明这一切与那些百姓无关,或许还可以多保住几个人的性命。

恐惧的折磨令百里曦照看起来疲惫不堪,因此便命群臣退了下去,自去休息不提。不过临走却留下话来,要御林军继续抓人,也命宇文潇继续追查幕后主谋。宇文潇无奈,领命退出。

“少情,追查幕后主谋一事算你我二人的,”当着群臣的面,宇文潇故意心怀坦荡地邀请着冷少情,“如今事态进一步严重,能否请过府一趟,你我好好商议一下该从何处开始下手?”

“那是自然。”冷少情含笑点头,“食君之禄,忠君之忧,少情自当竭尽全力。不过少情只是王爷的下手,王爷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多谢。”宇文潇抱拳称谢,接着做了个“请”的手势,“请。”

“请。”

退朝之后,百里曦照依然满心烦闷,无法纾解,溜溜达达地一路来到了虞妃的寝宫。虞妃虽是一介女流,又久居宫中,但也并非不问世事,因此今日月华城中的变故她也已经听说,正自满脸忧虑地来回转圈。

“皇上驾到——”

内侍尖细的声音突然响起,虞妃吃了一惊,忙不迭地上前见礼:“臣妾恭迎圣驾!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百里曦照挥了挥手,神情间虽然烦躁,倒也不曾对虞妃恶语相向,“菱儿,朕心里烦闷得紧,过来陪朕坐坐,随便聊一聊。”

“菱儿”乃是虞妃的闺名,自从入宫为妃以来,已有许久不曾被人提及了。此刻听到百里曦照如此称呼,虞妃不由心头一热,竟有了几分初入宫中承宠的感觉,娇羞地一笑说道:“是,臣妾遵旨。盈袖,奉上热茶。”

盈袖答应一声,很快奉了热茶上来,然后识趣地退了下去,只留二人独处。口中说着要虞妃陪他聊聊,可是百里曦照落座之后便只顾盯着桌面发呆,一个字都不说。

虞妃见状,自然知道他是为谣言之事烦躁,便轻声说道:“臣妾知道后宫女子不得干政,不过……皇上总该保证龙体才是,皇上安康,才是万民之福……”

“哼!万民之福……”百里曦照冷哼一声,想起那幅画像便咬牙切齿,压抑不住杀人的冲动,“那些可恶的逆贼!居然敢散布这样的谣言?前朝太子明明已经……暴病而亡,又怎会……”

被他语气中浓烈的杀气震慑,虞妃吓得浑身一颤,许久之后才小心地问道:“恕臣妾大胆:皇上,前朝太子是否……真的已经夭亡了?”

“自然是!”百里曦照点头,“当日太子夭亡之后,朕便将他交给了内侍严之章,令其将尸体处理掉了!”

“那……”虞妃迟疑着,终于还是一咬牙说出了口,“前朝太子夭亡之时,皇上您是否亲眼所见?您是否亲眼见他没了气息?”

似是不曾想到虞妃考虑得居然如此周全,百里曦照颇为赞赏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朕的确亲眼见到太子没了气息,才令严之章将尸体处理掉的。而且谣言一起,朕便命严之章带人去掩埋尸体的地方查看过,确实挖出了一具婴儿的尸骨。”

“哦……”虞妃点头,眼眸中有着深思的神色,片刻之后陡然眼睛一亮:“可是皇上,如果挖出的那个婴儿的尸骨,根本就不是前朝太子呢?”

此言一出,百里曦照悚然一惊,失声反问:“你说什么?!不是前朝太子?!”

“对啊!”虞妃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也被自己的猜测吓得不轻,“皇上说当年太子是暴病而亡,但……如果他其实并未真的死去,只不过是暂时昏厥呢?臣妾听御医们说起过,以前他们曾诊治过类似的病人,看起来已经没了气息,似乎死了一般,但实际上不过是一时气息不畅,暂时昏厥而已,只消及时救治,依然可以重新活过来……”

虞妃所说的便是如今常见的“休克”,只不过那个时代还没有这个医学名词而已,听到这番话,百里曦照不由恍然大悟,失声低叫:“你……你是说当时太子虽然没了气息,但并未真的死去,等严之章将其带出去之后,他又醒了过来?”

“臣妾不敢确定,”虞妃摇头,不敢妄下结论,“臣妾只是想,如果前朝太子真的还在人间,那么问题一定出现在此处。如果当时太子真的未死,那就极有可能是严之章偷偷用另一个婴儿换掉了太子,从而……”

百里曦照骤然安静下来,双眼却渐渐变得赤红,片刻之后咬牙切齿地说道:“好你个严之章!朕待你一向不薄,你居然敢背弃朕?朕饶不了你!”

言毕,百里曦照刷的起身便走。其实他千算万算,却没有算到从一开始他带回宫中的婴儿便不是前朝太子。这一点还要感谢曲香暖的妙计,谁能想到她会将一个早已出生的婴儿绑在腹部,伪装尚未临盆呢?饶是百里曦照聪明过人,却还是上了她的当。

回到御书房,百里曦照立刻逼问严之章究竟将前朝太子藏在了何处。严之章大喊冤枉,几声之后百里曦照便没了耐性,命侍卫用刑。

不消片刻,严之章便已被各种各样的刑具折磨得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更是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就连手筋脚筋都已被挑断,趴在地上只剩最后一口气,连呻吟声都显得有气无力。

“严之章,你还不肯说实话?”百里曦照冷冷地看着瘫在地上的严之章,眼睛里满是暴戾的光芒,“说!前朝太子究竟在何处?!”

“老奴……冤……枉……”严之章已是气若游丝,却依然不曾改口,“皇上……明鉴,老奴……已经太子……的尸首……埋在了……”

“朕当然知道那里有具尸骨,但你如何证明那便是前朝太子?!”百里曦照厉声喝问,声音尖利,不堪入耳,“如果真的是他,那如今的画像又是怎么回事?!”

严之章勉强抬起了头,直视着百里曦照的眼睛,艰难地说道:“老奴……不知……但老奴认为那是……贼人的奸计……前朝太子真的已经死……死了……老奴亲手将他的尸首埋掉了……当时陆御医和几名……紫衣卫都可……作证……皇上……明……明察……何况老奴还在服用……极乐丸……怎敢……背弃……皇……”

最后一个字还未说出口,严之章便白眼一翻昏了过去。百里曦照微微一怔,烦躁地挥了挥手:“拖下去!先押入大牢,命御医给他治伤,务必保住他的性命!”

“是!”

侍卫答应一声,上前将严之章拖了下去。百里曦照起身,在御书房内来回踱步,脑子更是急速地运转。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严之章承受了怎样的酷刑,如果他真的偷偷放走了前朝太子,那么他早就抵受不住酷刑的折磨而招供了。何况他的确已经仔细问过当年负责此事的御医和紫衣卫,他们均能证明当时严之章确实亲手将太子掩埋了起来。

难道说,自己真的冤枉了严之章?原本虞妃那番话也不过是猜测,并无真凭实据,倒也不能因此而定严之章的罪。可前朝天子若真的已经一命呜呼,画像上的男子又是怎么回事?真的只是前朝余孽的奸计,目的就是为了动摇人心,好抢走自己的皇位?

不!决不允许!

为今之计,只能寄希望于宇文潇真的能够查出幕后主谋了,而且还必须越快越好。因为近日百里曦照刚刚接到乌兰国国君派人送来的书信,说乌兰国太子端木摇曳很快就会出使金鼎国,共商结盟大事。

万一端木摇曳抵达之后看到如今的一切,那……金鼎国颜面何存?他这个皇帝又何以自处?若因此而耽误了结盟大事,岂非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塞外诸国之中,以金鼎国、乌兰国、曼陀国国力最盛,三国之中金鼎国的实力虽更胜一筹,却无论如何敌不过乌兰与曼陀两国联手。因此若乌兰国与金鼎国成功结盟,则百里曦照便可高枕无忧。但若乌兰国与曼陀国结盟,则金鼎国前景堪忧!

是以无论如何,结盟一事绝不容有丝毫闪失!要想保证结盟之事顺利完成,“前朝太子”之事就必须迅速而圆满地解决!

“潇儿,父皇就全指望你了……”百里曦照叹了口气,似乎瞬间苍老了许多,“但愿你不要让父皇失望……”

其实不必百里曦照再施加压力,宇文潇本身就比任何人都希望尽快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以解救那些无辜被牵累的所谓“前朝太子”。

凭直觉,他认为此事与上次谣言之事应该是一伙人所为,原本他以为会是秦莫忘等人,可是秦莫忘已经亲口否认,则他已完全可以排除在外了,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你认为是怎么回事?”走在回府的路上,冷少情突然开口,“照理来说,应该不是秦莫忘等人所为……”

“不是,”宇文潇毫不犹豫地摇头,“若说上次谣言之事我还会怀疑他,但此事一定不是他所为。莫忘记这样做的直接后果便是会有无数无辜之人被捕杀,秦莫忘绝不会做这样的事。”

“如此,也不会是忠于先皇的臣子了。”冷少情点头,摸着自己白皙的下巴,“他们都不会忍心伤害那么多无辜百姓。若动摇皇上统治的代价是这样,这代价未免也太大了。”

宇文潇点头:“正是如此。因此我在想,倘若这次的事与上次的事是一伙人所为,那么这伙人的身份只怕与我们最初的怀疑完全相反……”

“完全相反?”冷少情微微吃了一惊,继而反应过来,“你是说这伙人的目的并非为了伸张正义,而是为了一己之私?”

“……不知道。”宇文潇摇头,“如今人证物证均无,无论说什么都为时尚早。然而不管怎样,我绝不能容许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否则只会连累更多的无辜百姓!少情,这里有两张所谓前朝太子的画像,你能看出什么?”

说着,宇文潇自怀中掏出那两张画像递给了冷少情。

冷少情将画像接在手中,放慢脚步仔细地看了片刻,沉吟着说道:“纸是文宝轩的纸,纸质优良,经久不泛黄,永远洁白如玉。墨是飘香阁的墨,墨色深沉浓郁,清香宜人,同样经久不褪色,这炮制画像之人倒真识货。”

在月华城中,金鼎国所有文人墨客皆听过“纸出文宝轩,墨出飘香阁”这两句话,足见其纸墨的质量的确举国闻名。

宇文潇点头,冷笑一声说道:“这幕后主谋出手倒的确够阔绰,居然舍得用如此好的纸墨。嗯……还有呢?”

冷少情又对着画像仔细端详了片刻,接着一撇嘴说道:“这两张画像完全是两种不同的风格,足见并非出自一人之手,而且这两人均是普通的画师,并非什么名人大家。”

“对,”宇文潇冷笑,“因此我认为接下来当从两个方面入手调查:一是查一查这段时间以来都有些什么人曾在文宝轩及飘香阁购买过大量的纸墨,二……”

“查一查京城中那些画师的动向。”冷少情笑了笑,接过了话头,“这画像数量众多,应该不是出自一人之手。”

宇文潇示意冷少情将画像收起,这才接着说道:“不错,但此事务必要暗中进行,决不可惊动幕后主谋。何况他也一定可以猜到我们会从这两个方面入手,或许早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也说不定。但无论如何,总好过什么也不做。”

“我马上回去安排人手,去文宝轩和飘香阁暗查,同时查一查哪些画师曾有过异常举动。”二人在岔路口停下脚步,冷少情沉吟着,“不过如今我最担心的便是……那些画师很可能已经被灭了口……”

“不错,这也正是我最担心的。”宇文潇抿了抿唇,却抿不掉满脸的焦虑担忧,“不过就算他们被灭了口,最好也能有尸体留下来,或许还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如果连尸体都找不到了……那才真的是糟天下之大糕了。”

冷少情一怔,继而苦笑:“没错,若真如此,那就只能说明连老天都不帮你了。事不宜迟,我立刻回去安排人手,你……”

“我现在便去查一查那些画师的动向。”宇文潇急得手脚乱动,样子有些滑稽,“能早一刻找到他们,希望便多一分。”

“现在?”冷少情上上下下打量了宇文潇一番,“月华城中谁不认识一身白衣、风流倜傥的安逸王宇文潇?你以为这个样子出去真的可以查到什么东西?”

宇文潇有些傻眼:“这……”

“去我府中。”冷少情不由分说,转身便走,“待安排好人手去查纸墨的事情之后,我帮你易容改扮,我们一起去查画师之事。”

宇文潇点头,随后跟上,心中暗暗祈祷那些画师还在人世,虽然他也知希望着实渺茫,说不定那些画师早已被人毁尸灭迹,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一次,无论是宇文潇还是冷少情都不曾多虑,因为那些画师的确已经被人杀死灭口了。而最先发现这一点的,居然是百里倾云、月无泪主仆二人。

得知百里曦照正命御林军照图抓人,百里倾云心中大急,拉着月无泪进宫见驾,想阻止他滥杀无辜。然而进宫之后,她却无论如何都见不上百里曦照的面,内侍传出话来,说皇上政务繁忙,任何人都不见。

百里倾云无奈,只得怏怏地返回了安逸王府。可是就在她刚刚进入飒然居之时,便见初寒醉手中捧着一只洁白的鸽子,正在飒然居门前焦急地踱步。看到百里倾云,他眼睛一亮,扑过来见礼:“属下见过王妃!王妃请看!”

“初护卫免礼,”百里倾云应了一声,好奇地看着他手中的鸽子,“这是……飞鸽传书?”

哇哦!真好玩!之前经常在电影电视剧中看到飞鸽传书,想不到亲眼见到之后才知道,这小鸽子眼珠儿滴溜溜乱转的样子原来这么萌,可爱死了!

“是,飞鸽传书,”初寒醉不知百里倾云为何见到鸽子便两眼放光,但总算知道她并未将这鸽子当成一盘菜,因此压低了声音神神秘秘地说着,“是妖娆刚刚送回来的消息。属下怀疑这消息是关于画像之事的,但王爷刚刚派人传话回来,说与安阳王一同去做事,暂时不会回府,属下怕误了事,又不敢私自拆看……”

百里倾云恍然大悟:“你是要本宫拆开书信看一看?”

“是!”初寒醉点头,“王妃是安逸王府的主人,自然有权拆看。请王妃看一看究竟是什么事,若真的万分紧急,属下也好立刻去向王爷汇报。但事情若可以暂时搁置,便无需打扰王爷了。”

有道理。百里倾云不及多想,立即取下鸽子身上的书信打开看了看,只见一张小小的纸条上写着几行简单的字:“一个月前,京城中多位画师陆续出城,至今下落不明,疑与今日之太子画像有关。经查,曾有一画师行至半路时不慎跌落山崖,侥幸未死,独自返回。现已查明当日画师所去之处乃是城外六十里处的乱坟岗。”

画师、乱坟岗?如此说来,一定是那幕后主谋将那些画师秘密带出了城,在乱坟岗那边找了一处隐秘所在,然后炮制出了那所谓的“前朝太子”画像,以此激起百姓哗变的?

如果能够找到乱坟岗内的画师,甚至找到他们炮制画像的地点,岂非就可以找到更多的线索了吗?

想到此,百里倾云一把将纸条攥在手里:“无泪,你可会易容术?”

“会。”月无泪应了一声,却有些莫名其妙,“公主,您要做什么?给谁易容?”

“我,你,还有初护卫。”百里倾云沉吟着,举起手中的纸条晃了晃,“夜姑娘说,太子画像之事她查到了一些线索,就在城外六十里处的乱坟岗,我们立刻前去查看一下!”

“不可!”初寒醉立刻上前阻拦,神情颇为凝重,“王妃,既有线索,属下去查便是,您千金之躯,岂能轻易涉险?”

百里倾云摇头:“太子画像之事如此紧急,片刻耽搁不得,有你和无泪在,不会有什么危险。何况我们易容改扮之后再出城,更是万无一失。若真的查到了什么重要线索,岂非也可以为王爷分忧解难?”

“可是……”

“不必再说了,”百里倾云抬手阻止了初寒醉,迈步便走,“无泪,速去准备易容之物,我们尽快出城!”

“是!”月无泪答应一声,自去准备所需物品。初寒醉无奈,只得提前吩咐一名心腹去安阳王府通知宇文潇,去城外六十里处乱坟岗会合。

经过一番准备,月无泪将百里倾云打扮成了一个普通的小姐,并且遮住了她倾国倾城的容颜。而她自己和初寒醉则分别易容成了丫鬟和仆从,同样遮住了本来的面目。一切收拾停当,三人立即悄悄从后门离开王府,走出不远之后雇了一辆马车,直奔城外乱坟岗而去。

因为近日太子画像之事,城中戒备森严,无论进出都必须经过严格盘查,一旦有任何问题都会招来一场牢狱之灾。不过幸好初寒醉已在月华城中住了近二十年,对此处的每一寸土地都了如指掌,是以虽然驾驶着马车,他却硬是找了个隐蔽的出口顺利出了城。

“总算顺利出来了。”百里倾云吁了口气,心中颇有些后怕,“瞧各处城门戒备如此森严,我还真担心漏了马脚。”

“放心吧,王妃,”初寒醉呵呵一笑,顺口应了一声,“就算真的被守城侍卫拦住,他们也瞧不出什么的。”

“嗯,”百里倾云答应一声,“既然已经出城,咱们需尽快赶往乱坟岗才是。对了初护卫,夜姑娘经常帮王爷打探消息吗?”

不知百里倾云是随口一问还是看出了什么端倪,初寒醉心中不由一跳,尽力保持着平静的口吻说道:“倒也并非经常,不过夜姑娘身处烟之地,接触的人比较多,自然能够听到比较多的消息。她又是王爷的……红颜知己,王爷若是有事,也会找她帮忙的。”

“原来如此。”百里倾云不疑有他,点头应了一声,突又想起了宇文潇之前说的话,不由叹了口气,“也真是苦了夜姑娘了,明明早已有心爱之人,却不得不委身青楼,更连与心爱之人的孩子都未曾保住……真希望她能尽快与心爱之人长相厮守,永远幸福快乐……”

“王妃!您……”百里倾云的话令初寒醉又是感动又是吃惊,忍不住低声叫了起来,“你……你怎知夜姑娘早已有心爱之人?她的心爱之人不是……不是……”

“你说王爷?不是的。”百里倾云自然不知初寒醉就是夜妖娆的心上人,只知他对宇文潇一片忠心,是以这些事情倒没打算瞒他,“王爷说那不过是掩人耳目而已,其实夜姑娘另有心上人……算了,眼前还有更重要的事,这些事以后再说。初护卫,乱坟岗快到了吗?”

“……很快的,王妃莫急。”初寒醉的声音似乎窒了一下,才恭敬地回应了一声。

原来……王爷连这些都告诉你了吗?那岂非是说王爷已经不再介意你的身份,真心愿意接受你了?这倒是个好消息。需知从一开始,我便觉得你就是王爷命中注定的良人呢……

出城之后,初寒醉快马加鞭,驾驶马车来到了乱坟岗。将马车停稳,他搀着百里倾云下了车:“王妃小心些……”

“多谢。”百里倾云下了车,抬眼向前看去,“好……好一个‘乱’坟岗啊……”

不错,此处真不曾枉担了这个“乱”字,乱得令人哭笑不得。且不说那丛生的杂草铺天盖地,入眼尽是一片片茫茫的枯黄,更不说各色树木杂乱无章,枝节横生,缠缠绕绕,令人眼缭乱。单说那一座座显然从不曾被人问津过的坟头,大大小小、高高低低、圆圆扁扁,甚至还有些说不出形状的,即使此刻还是青天白日,阳光明媚,却依然驱散不了那股令人脊背发凉的森寒之气。

“公……公主,”月无泪虽有武功在身,却到底是个不曾完全长大的小姑娘,因此早已忍不住抱起了胳膊,颤颤巍巍地说着,“好……好可怕啊!此处还不知有多少冤死的鬼魂……”

“莫要乱说!”来自现代社会的百里倾云自然知道世界上根本没有鬼魂,却也忍不住有些头皮发麻,“初护卫,夜姑娘只说线索就在乱坟岗,但并未说明具体位置,我们只得一点一点仔细找找看了。”

“是!”

初寒醉答应一声,沿着脚下仔细地搜寻。月无泪虽有些害怕,但好在有人相陪,也希望尽快找到线索平息谣言之事,因此也就暂时将害怕放在一旁,同样低头寻找起来。

百里倾云却并未着急动手,因为自下了马车的一刻起,她便闻到有一股奇怪的味道一阵阵地传了过来,时轻时重,时浓时淡,似乎是被一阵阵的风儿从某个方向吹过来的。而依真正的五公主对毒药的研究,这股味道正是来自剧毒“无影散”!

“无影散”之毒霸道无比,中毒之后若不能及时服下解药,全身的肌肉便会一点一点地腐烂,到最后只剩一副漆黑的骨架!只是此毒一向极为罕见,怎会在这毫无人烟的地方出现?难道……

糟了!难道那些画师已经被人用无影散灭了口?这么说来,就算找到他们的尸首,他们也无法指证幕后主谋了?

思及此,百里倾云着实吃了一惊,然而不等她辨认出无影散的味道究竟是从何而来,便陡然听到耳边传来一声厉斥:“什么人?!”

百里倾云自是吓了一跳,本能地一回头,却突然感到劲风扑面,一只白的手掌已经向着自己的面门奔了过来!与此同时,她突然闻到那掌风里有一股再熟悉不过的清新之气,不由脱口说道:“王爷?!”

王爷?这两个同样字令来人吃惊不小,立刻沉腕手掌,稳住身形,仔细一瞧百里倾云温润的双眸,皱眉说道:“倾云?是你?你……你怎的变成这个样子了?”

与此同时,一同前来的冷少情已赶了过来,那旁听到动静的初寒醉和月无泪也奔到了百里倾云身边,两伙人互相瞪着对方,瞧着对方易容之后的脸,突然齐齐地笑了起来:

“你们……易容?”

“王爷还不是一样?居然还换上了灰布衣服,好难看哦!”

“可不就是?两位王爷还是穿白衣最好看……”

“倾云的脸是无泪的杰作吧?手段还可以,平常人应当看不出破绽……”

一阵寒暄之后,宇文潇才脸色一正说道:“倾云,你们怎会在此?”

“因为夜姑娘的飞鸽传书。”百里倾云将那张纸条取出,递给了宇文潇,“你不在府中,又不知什么时候回来,我怕耽搁下去会出现更多的意外,因此便命初护卫陪我过来查探一番。为掩人耳目,出发之前还让无泪帮我们易了容。没想到我们刚刚赶到便遇到了王爷……”

宇文潇明了地点头,接过纸条打开看了几眼,接着便抬头看着百里倾云似笑非笑,涂满易容之物的脸上看不出喜怒。

百里倾云见状有些担心,以为他在责怪自己私自拆看书信,忙不迭地连连道歉:“对不起王爷,我不是有心私拆你的信件的,实在是事情紧急,初护卫又说可能与太子画像之事有关,因此我便……至于偷偷到这里查探更是我的主意,与旁人无关……”

“我又不曾怪你,慌些什么?”宇文潇摇头,语气温和得很,果然没有丝毫怪罪之意,“何况我的便是你的,既然是我的东西,你为何不能看?你为我担心,想为我分忧,我高兴还来不及。”

这样?那就好。百里倾云松了口气,继而奇怪地皱眉:“那……王爷方才为何不说话?害得我还以为……”

“我是在想,”宇文潇呵呵一笑,得意地转头瞟了冷少情一眼,“你方才是因为闻到了我身上的清新之气,因此才认出我的吧?这一次你总算没有先闻到兰香了……”

就这个?百里倾云与冷少情对视了一眼,瞬间极度无语:“这……这也值得反复思索?不错,我方才的确是靠这个认出你的。王爷,你并未接到夜姑娘的飞鸽传书,怎会跑到这里来的?”

还是快些转移话题比较好,否则宇文潇还不定说出什么肉麻的话,没看到一旁的冷少情已经笑得眉眼弯弯的了吗?

好在宇文潇也分得出轻重,微微叹息一声说道:“我与少情自宫中出来之后,便认为此事不能再耽搁,必须尽早查清楚……”

因此两人便马不停蹄,立刻分派人手乔装改扮,去文宝轩和飘香阁查找线索,而他们易容之后则开始调查画师之事。而这一查之下,还真就查到了一个重要线索,便是夜妖娆在传书中所说的那个侥幸生还的画师,从而同样往乱坟岗而来。

其实这个线索的得来纯属侥幸。当日那画师失足坠落山崖之后,他的同伴见那山崖深不见底,落下去只能是死路一条,因此便放弃了救助他的打算。何况就算他死不了,也根本没有通往崖底的路,更何况当时雇主催得急,也不容他们耽搁太多时间。

谁料到那个画师大难不死,掉下山崖之后因为求生的本能手脚乱动,居然真的抓住了一挑长在半山腰上的藤条,便顺着藤条一点一点地落到崖底,就这般捡回了一条命,这才帮了宇文潇他们一个大忙。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若真的做了天地不容之事,早晚会得到报应。

查到这一线索之后,二人不敢耽搁,立即动身赶到了乱坟岗。谁知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看到有人捷足先登了。不过幸好,是自己人。

如今两路人马成功会师,百里倾云等人顿觉无比安心,月无泪更是长长地松了口气说道:“太好了!王爷和安阳王来了,咱们便不必怕了!便是有鬼,他们也不是两位王爷的对手!”

听着月无泪清脆悦耳的声音,冷少情忍不住哈哈一笑说道:“原来小无泪怕鬼?早说嘛!我再半夜三更去找倾云的时候,就扮个鬼好了!”

“安阳王!您……”月无泪登时不乐意了,跺着脚气急地嚷嚷,“太过分了嘛!您要是真的吓奴婢,奴婢以后再也不烧菜给您吃了!”

这么严重?冷少情状甚无辜地摸了摸鼻子,百里倾云忙上来打圆场:“无泪,不得无礼!王爷,既然如此,那我们还是尽快找一找有什么线索吧。”

宇文潇点头:“倾云,你们早到一步,可曾发现什么?”

初寒醉与月无泪齐齐摇头:“不曾。”

百里倾云却有些迟疑:“王爷,你可曾闻到什么奇怪的味道?”

“味道?”宇文潇吸了吸鼻子,实话实说,“除了少情身上的兰香,便只有一股……嗯……类似腐烂植物的味道了。”

“怎会?”百里倾云轻轻皱眉,空气中无影散的味道仍然十分清晰,“你们呢?可曾闻到?”

众人皆摇头,唯有对毒药还算精通的冷少情沉吟着说道:“似乎有一种……难闻的药味,但又绝不是寻常草药的味道,是……某种剧毒?”

“不错,是无影散!”百里倾云重重点头,“我方才便闻到无影散的味道就在附近漂浮,因此我想,如果那些画师果真是被人带到此处来画太子画像的,那么他们只怕已经被人用无影散杀死灭口了!”

“无影散?”众人齐齐变色,宇文潇更是失声惊呼,“传言中了无影散的人,全身肌肉会慢慢腐烂,最后只剩一副漆黑的枯骨……”

“不错,”冷少情皱眉,“因此死者的身份便无法再确认,从而杀人于无形!”

宇文潇咬了咬牙:“好,事不宜迟,尽快找到无影散的来源!倾云,味道是从哪个方向传来的?”

“看风向,”百里倾云仔细辨认着无影散的来源,“应该是从这个方向……”

说着,她向东南方迈步而去,众人不敢怠慢,立即跟了过去,但又不敢靠得太近,免得干扰她的判断。循着无影散的味道,百里倾云渐渐来到了其中一座坟前,抬手一指说道:“是这里了!无影散的味道应该是从这里散发出来的!”

那座坟在连绵不断的乱坟堆中显得十分平常,甚至比任何一座坟都毫不起眼,坟前不仅什么都没有,而且坟头上还有一层厚厚的杂草,随着秋风轻轻地摆动,令人禁不住冷汗直冒。

盯着那座外观毫无异常的乱坟,宇文潇倒还算平静:“你确定?”

“确定。”百里倾云点头,“别看这里看起来似乎一切正常,但王爷若将这些杂草移开,或许就会看出问题。”

宇文潇点了点头,垂在身侧的右手缓缓举起,一团明亮耀眼的白色光芒已经在他的手指间轻轻地流动,华丽眩目。不等百里倾云赞叹出声,便见宇文潇猛一挥手,白色光芒激射而出,坟头上所有的杂草瞬间无影无踪,露出了焦黄的泥土!

厉害!

百里倾云咂舌不已,看向宇文潇的眼神中满是崇拜的光芒。冷少情却早已见怪不怪,上前几步仔细观察了片刻,皱眉说道:“这坟头上的泥土虽然经过了小心地修复,但仍可看出最近有翻动过的痕迹,倾云,怕是叫你说着了,这座坟绝对另有玄机。”

那是自然,论武功咱甘拜下风,但若论医术与毒术,在这金鼎国之中只怕还没有几个人是咱的敌手。

百里倾云心中得意,口中却来不及炫耀,接着说道:“王爷,快!杂草被移除之后,无影散的味道又浓烈了几分,这坟中绝对有问题!你能否将这座坟打开?”

“可以。”宇文潇点头,手上的白色光芒更加强烈,“你们往后退一下。”

众人点头,立刻向后退了一段距离,远远看着宇文潇。宇文潇心无旁骛,凝神静气,一道比方才更强烈的白光激射而出。然后只听一声轰然巨响,但见泥土漫天乱飞,许久之后才尘埃落定,原先那座坟已经被打开,露出了一个乌黑的洞口!

那旁几人立刻奔到近前定睛一瞧,百里倾云忍不住叫了起来:“果然有机关!走,进去看看!”

说着她一提裙摆便要往前冲。宇文潇哭笑不得,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莫慌!里面还不知有什么玄机,你又不懂武功,不能自保,还是跟在我后面比较好。无泪、寒醉跟上,少情,你断后。”

两个武功最高之人守住头尾,将其余三人护在中间,这样无论敌人从哪头进攻都不会令人太过措手不及。是以对于这样的安排众人均无异议,一行人小心翼翼地往洞内走了进去。

洞中不见天光,到处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宇文潇掏出火折子打开,一团昏黄的光芒在洞中晕染开来,虽不甚明亮,但仍可以看出这条通道又窄又矮。不过较之于安逸王府后院井中那条地道,此处好歹还能容一人站立着走过,不必爬行。

一行人向前行了许久,走在最前面的宇文潇突然觉得眼前一亮,居然已经走到了地道的尽头,前方已经是一个空旷的石洞。

“无影散?!”跟在他身后的百里倾云突然大叫了一声,“大家小心,千万莫要乱碰此处的任何东西,小心中毒!”

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不只是百里倾云,就连对此味道并不敏感的宇文潇等三人都猛然觉得一股强烈的气息直冲脑门,闻之令人烦恶欲呕,险些背过气去!这就是无影散的味道?

情知众人忍受不了这股怪味,百里倾云忙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打开,倒出里面的药丸分发下去:“这是清热解毒丹,含在口中可以缓解无影散带来的不适。”

众人依然将药丸含入口中,一股清凉芬芳的气息瞬间散发开来,果然舒服多了。宇文潇深吸一口气,举着火折子往前走了几步,已经来到了石洞的深处。

只顾四处打量,脚底下似乎绊到了什么东西,宇文潇一个趔趄,好不容易才稳住身形,然而当他低头去看那害他险些摔倒的罪魁祸首时,终于忍不住失声惊呼起来:“啊!这……”

然而他的惊呼声还未完全发出来,便听到月无泪与百里倾云同时惊叫:“呀!尸体……”

不,准确地说,那已经不能称其为尸体,而是一副副漆黑的枯骨!瞧那些枯骨的状态,再加上石洞中那浓烈的难闻气味,若说这些人并非中了无影散而死,只怕白痴都不会相信!粗粗算来,石洞中的枯骨少说也有十几具,居然都被人在此处灭了口!

看清楚了石洞中的情形,众人均震惊而无言,气氛沉闷得很。许久之后,冷少情首先开了口:“这些枯骨应该就是京城中失踪的画师了,很明显,他们被人带至此处画了那些前朝太子的画像,事成之后又被人杀死灭口,并将尸骨留在此处,神不知鬼不觉。”

“只可惜,却被公主闻到了从此处散发出去的无影散。”月无泪恨恨地跺了跺脚,勉强压制着将幕后主谋撕成碎片的冲动,“王爷,接下来该怎么办?”

宇文潇目光深沉冰冷,淡淡地说道:“四处看一看,看能否找到其他的证据或线索。”

“是!”

众人答应一声,纷纷点起火折子四处查看起来。石洞中除了那些枯骨,还有一些剩余的纸张和笔墨,均出自文宝轩与飘香阁,足以证明此处正是炮制前朝太子画像的地方。另外便是一些日常生活必须的锅碗瓢盆,石洞的角落里还有几个简易的炉灶,以及一些油盐酱醋等物,也可看出这些画师在此处住了不短的时间。

百里倾云慢慢在山洞中走动着,仔细地注意着周围的一切。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了其中一副尸骨的手上,那堆漆黑的手骨之下,居然盖着一个小小的圆形金片!那金片只有指甲大小,若不仔细看还真不容易发现!

百里倾云微微皱眉,俯身将那金片捡了起来,翻来覆去地看着。宇文潇一转身,恰好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忙凑过来问道:“倾云,发现了什么?”

“这个。”百里倾云将金片递到宇文潇面前,“王爷,这金片显然不是普通百姓所有,说不定就是那幕后主谋的,你可认得此物?”

“没印象。”宇文潇看着那小小的金片,眉头微微地皱着,“不过此物出现在此处显然非比寻常,还是先收起来吧。”

收好金片,众人见山洞中已经没有什么线索,便按原路返回,从坟中走了出来。为保护现场,保存证据,几人合力将这座坟重新掩盖起来,并以杂草覆盖之。瞧瞧已经没有明显的破绽,宇文潇吁出一口气说道:“好了,我们立刻回去!”

当下五人不再耽搁,立即驱车返回月华城,并各自回府。趁着在路上的功夫,各人也将脸上的易容之物揭了去,恢复了本来面目。可宇文潇刚一跨进府门,便看到初弄影迎面跑了过来:“潇哥哥!你回来了!”

宇文潇原本就满心烦躁,看到初弄影脸色自然更加阴沉,脚步一错便躲开了她的手,淡淡地问道:“有事?”

“我……”初弄影笑容一僵,当场便要翻脸,然而瞧瞧一旁的月无泪等人,她也不愿让宇文潇在众人面前丢脸,只得强撑着微笑说道:“没……没什么事,只是听说月华城中有大事发生,你又一直不曾回来,我怕你出事……”

“我没事,”宇文潇拂袖便走,毫不客气,“我还有要事与寒醉他们商议,你下去吧。”

初弄影大怒:“潇哥哥!你……”

“弄影,不要胡闹!”初寒醉并不知那天晚上初弄影到底对宇文潇说了什么,但他却可以感觉得出宇文潇对初弄影的态度已经不是讨厌那么简单,因而暗中忧心不已,“你也知道月华城中有大事发生了,皇上命王爷调查此事,王爷忙得要命,你千万不可给王爷添乱,知道吗?”

这样?那就先放你一马好了。初弄影还算分得出轻重,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瞟了百里倾云一眼,装作乖巧的样子点头说道:“我原也是担心潇哥哥出事,既然他没事我自然就放心了,那我先回去了。”

众人暂时还顾不得理会初弄影,进入飒然居落座,各人的神情都有些凝重。尤其想起在石洞中看到的一切,更令人为那些无辜枉死的画师唏嘘不已。

片刻之后,宇文潇长叹一声,掏出那片小小的金片举到众人眼前:“目前为止,这金片是唯一的线索,大家仔细看一下,有谁曾经见过它吗?”

说着,他将金片递给了夜妖娆,夜妖娆仔细地看了许久,却只是摇摇头,又递给了初寒醉,初寒醉同样摇头……直到金片传到百里倾云手中。

方才在石洞中时光线太过昏暗,什么都看不清楚,此时将金片放在眼前一打量,百里倾云却突然觉得这金片十分眼熟,不由眼睛一亮叫了起来:“呀!我见过这金片……”

“什么!?”众人齐声惊呼,语气语调以及说出来的话居然一模一样,“你见过?!哪里见到的?!”

“呃……”百里倾云被众人吃人一般的目光吓得缩了缩脖子,手中的金片险些掉在地上,“你们……”

宇文潇沉住了气,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尽力和颜悦色地说道:“倾云,大家心中着急,因此情绪有些激动。你别慌,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见到过这金片?”

“我……想想……”百里倾云也知事关重大,皱着眉头仔细地想着,“我的确曾在什么地方见过过,而且……是在什么人身上……似乎……是什么人来着……”

脑海中明明就有一个模糊的影像,似乎就是这样一些金片在明晃晃地闪动,折射着耀眼的光芒。而且绝对不是一片,是好多,宛如鱼鳞密密麻麻地排列着……可到底是什么呢?

众人见百里倾云正盯着金片苦思冥想,自然也知这是紧要关头,是以均不约而同地闭了嘴,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生怕任何一丝细微的响声都足以打断百里倾云的思路,从而前功尽弃。

尤其是宇文潇,眼巴巴地盯着百里倾云俏丽的脸,心中无数次地期盼着下一刻她便突然大喊一声“我想起来了”,那就太完美了……

“啊!我想起来了!”

陡然间,耳边传来一声兴奋的大叫,宇文潇一怔,竟然有些怀疑是自己的幻觉。然而下一刻他便反应过来,的确是百里倾云开了口,不由兴奋地跳了起来:“倾云,你想起什么了!?”

“金片……金……片……”百里倾云竟然比任何人都激动,结结巴巴地语不成句,看到众人焦急的眼神,她干脆直奔重点,“太子哥哥啊!”

“什么?!太子?!”

此语一处,众皆哗然:她……她……她说什么?太子?百里风羽?难道这一切都是他在幕后策划的?可他又是为了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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