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思故倍伤亲(1/2)
“父王久等了,孩儿给您请安。 ()”秦羽蹊的面容隐在一树枝桠的阴影中,显得苍白倦怠,她眼底深深的青色,还有愈发消瘦的身姿,让她变得像一片将碎的枯叶,仿佛一阵风吹来,就会扬到天空中。
宁亲王看着心揪,握住秦羽蹊的手,连连叹息:“唉!你这孩子怎么这般消瘦!上午看着还有点精神,现下是完全不行了,羽蹊,恒儿走了,但咱们府家还在,孩子也还在,你这样折磨自己,恒儿天上有知,也不得安宁啊!”
秦羽蹊更觉羞愧:“孩儿见到父王还这副样子,实在该罚,实在不合礼数……”
“羽蹊,你是个倔脾气的孩子,父王的规劝始终治标不治本,你就当是为了淇璋,好好将养着,等到有了机会,父王再给你说一门亲事,你还小,不能被耽误,也不能永远活在悲伤里!”
“父王……孩儿不走……孩儿此生是王爷的妻子,永远都是!”
听到她笃定的声音,宁亲王摇摇头:“罢罢罢,现在说这些也无用,时间还长,你慢慢想一想,颓废是一时的,人好好活着才是实在的。来,父王带你去好好走走,看一看恒儿留下来的……那些你不熟悉的地方吧……”
当年大婚后,她无心关注宁亲王府的琐碎,忍着情伤,打起精神应对大婚礼仪与王妃礼仪,就已够受,何况是与夙恒有关的种种。
宁亲王带着她走到存心殿后的奉珠堂,负手停下来,他指着房檐下的小石墩,慢慢与她道来:“这是恒儿六岁上学堂的时候,他母亲从后山挑了一块镇山石,据说镇山石保平安,日日让恒儿坐在上面读书写字,哪知道恒儿一坐就拉肚子,这石头凉啊,怪不得孩子,倒是他母亲不高兴了很久。”
“孩儿,很少听到关于母亲的事。”
宁亲王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恒儿看着开朗外向,实际上心软得很,他母亲的去世,给他的打击,远远大过了我,能够埋在心底已是不容易,又怎么好向你开口。”
秦羽蹊走到小石墩前,撩起裙子坐上去:“还真是凉凉的……”
宁亲王向看着夙恒小时候一般,和蔼地望着秦羽蹊:“好了,你身子虚弱,更不耐寒,快起来吧。”
“等一下……父王……上面有刻字呢!”秦羽蹊跳起来,蹲在地上研究石墩旁边密密麻麻的小字:“江东虽小,地方千里,众数十万人,亦足王也……原……原大王急渡……今独臣有船,汉军至,无以渡,项王笑曰:天之亡我,我何渡为……”
秦羽蹊读着读着,嘴巴便觉得苦涩起来,她仰起脸,对着宁亲王轻轻说道:“是《史记》中的项羽本纪,王爷从小就立志当大英雄,现在……也算是梦想得成了……”
宁亲王圆圆的脸上浮现出一抹骄傲的笑意:“是啊,梦想得成了,马革裹尸还,英雄血洒战场。”
秦羽蹊低下头,一手抚上那一行行小小的,歪歪扭扭的字,耳边仿佛响起了战场的号角声,还有短兵相接的兵器碰撞之音,嘈杂的乱语中,她好像听见夙恒举起长剑,大吼一声“杀啊!”,然后他披着霞光,驰骋在原野上,火红的光芒将他俊逸的面孔照的灼灼生辉,他提剑冲进敌人遍布的军营中,英勇地厮杀,奋力地战斗……最后……最后……
秦羽蹊眼前一黑,她连忙捂住双眼,但脚下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歪倒在冰凉的地面上……
“孩子!”
宁亲王连忙跑过来将她搀扶坐起:“孩子……羽蹊,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我没有事……”她慢慢松开捂住双眼的手,看向满脸担忧的宁亲王,她歉疚道:“父王,对不起……我可能没有办法再继续想下去……我害怕……好怕好怕……”
夙恒满身是血的样子,她不敢想,想之则要发狂。
“今天就不要再劳累了,来日方长,父王在府中等着你再来,父王这便派人把淇璋抱过来,你和孩子早早回宫休息!”
“不,”秦羽蹊慢慢站起来,下一次,谁知道还有没有下一次,她会坚持下去的!她一定会!
宁亲王看着秦羽蹊,始终不忍心逼迫她,只好点头答应:“重新经历这些,我总想着能给你一些安慰,但没料到也是一种刺激,恒儿走后,我时常流连徘徊在王府各个地方,想想他小时候的事,就什么都释怀了。”
“父王,羽蹊也可以做到!”
“将痛苦化作动力,我一个迟暮老者尚且不能好好掌握,何况是你呢。”
……
“万里铺子的做的车马模型,十分巧妙,恒儿一定要买到,我就说,你这次去学堂,好好写一篇字给父王,父王就买给你,但小孩子嘛,朝三暮四的,很快就会忘掉,没料到恒儿真好好地写了一篇字给我,那字写得真漂亮,直到现在我还压在书阁的第三行,”宁亲王踮脚,将一本满是尘埃的书拿在手上,摊开之后,掉出一片薄如蝉翼的宣纸:“这么些年,都快压没了,羽蹊你来看看……恒儿打小会写字,连先皇都赞不绝口。”
夙恒写的梅小凯,虽然稚嫩却隐隐能看出将来清风亮骨的笔触,很少有男子写这般秀气的字体,他也算是独树一帜。
秦羽蹊小心地捧在手心里,却觉得宣纸沉甸甸的,她想象中的夙恒,就像律铭一样的小岁数,一副要得到什么东西而誓不罢休的劲儿,偏偏还带着气定神闲的信心。
“很漂亮。”秦羽蹊点点头,又捧给宁亲王:“父王收起来吧,将来给淇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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