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八,裂痛(2/2)
素问的脸噌的蹿红,以前是帮她买内裤,现在连文胸都……她不要活了!
陆铮没察觉她这些小心思,笑着把袋子递给她,素问立刻蹦到床上,袋子里的文胸藏进被子里。
“赶紧穿好了来吃东西。”他笑着背过身去,虽然他笑得春风和煦特别真挚,但素问总觉得他是故意笑得这么开心的?
为了防止小鸡内裤的悲剧再次发生,她还是特地偷偷在被子里看了一眼那文胸的款式和纹,谁知陆铮跟后脑勺也长眼睛似的,直接笑着说:“放心好了,这次是我让导购帮我选的。我说买给我老婆的。”
“咳……”难怪这件用料这么的……精简。
素问挑着那像纱不似纱的薄薄肩带,为了某种情趣穿穿还行,日常穿着的话,也太那啥了吧……不过什么都比小鸡图案要靠谱的多。
等她换好衣服,陆铮已经把她的那份早餐递给她。
就在楼下某连锁品牌的快餐店买的,咖啡水水的没什么味道,薯饼也裹满了面粉,一口咬下去都是油,不过胜在物美价廉,满大街都是,又能填饱肚子。
素问看陆铮也是皱着眉,食不知味的咬着,就没什么怨念了。吃完早餐,陆铮沉默着收拾东西,素问因为伤了脚,就坐在床沿看他做事,心里纠结着,该怎么跟他开口领证的事。
虽然她确定陆铮不会拒绝,但总觉得这种事,让一个女孩子家开口,有点那么怪怪的。
两个人都低着头各怀心事,突然间又都一起开口:
“我有件事没跟你说。”
“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
“……”
“你先说吧。”半晌,陆铮有点不自在的开口。
素问愣了愣,想了想,笑着说:“还是你先说吧,说不定咱俩要说的是同一件事。”
陆铮也愣了愣,那笑却有几分苦涩:“……也许吧。”
他在素问身边坐下来,垂着的侧脸,下巴上略生出淡淡的青色,修长的手指穿插过,置于膝盖上,非常郑重的开口:“我要去当兵了。”
“嗯……?”素问脸上期待的神情慢慢凝滞,当陆铮下定决心转过头看她的时候,甚至能看到她嘴角还未来得及消失的笑。
她在期待什么吗?所以露出那样甜美的笑。
可现在这笑却僵在她脸上,配上那副僵硬的表情,简直比哭还难看。
“……”
很长很长的沉默,她试着想张张嘴,可什么也说不出。她甚至在脑子里很详细的打了腹稿,是该问他“为什么”,还是“去哪里”,“要去多久”,千言万语,却没有一句说的出口,太多的思绪,终于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陆铮看着她的表情,知道她一时很难接受。为了缓和下气氛,他于是笑了笑,问她:“你呢,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我……”她很艰难的说出一个字,声音就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嗯?”
素问使尽全身的力气,终于下定决心,咬了咬牙,直接站起来,从自己包里掏出两人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我想和你去领证,我要做你的正牌老婆。”
“……”
“……”
陆铮怔怔看着被摔在床上的两张身份证和户口本,恍惚记起昨晚自己从与浴室出来,就看到这样两张身份证被并排放到一起的样子,可他当时压根没往这上面想。
“你昨晚就是出去拿户口本了?”
素问点点头。
“昨晚太晚了,民政局都关门了,所以我想今早咱们去把证领了好不好?”
陆铮怔了怔,一直看着她,像看个陌生人似的。
“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这下素问真着急了,昨晚做了一夜的美梦,她万万没想到的是陆铮会拒绝。可今天,自从他开口说要去当兵了,好像气氛就开始不对了,什么都不对了。
她执拗的看着他:“昨晚不还好好的?你说过,要让我做你一个人的聂素问,我们结婚照都拍了,难道不能去领证吗?”她怕陆铮不相信似的,又竖起自己右手无名指,在他面前使劲晃着:“你看,你送给我的戒指,我时时刻刻都戴着,还有那个早夭的孩子……咱们本来就跟夫妻没有分别了不是吗?”
陆铮英挺的眉紧锁着,就是不看她,素问使尽了浑身力气,也没能得到他一句回答,忽然就脱力的跌坐回床上。
搭下的眼皮轻扇着,她忽然笑了声:“你是不是怕自己这一去当兵,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怕耽误了我……?”
“……”陆铮看了她一眼,仍是不作声。
“呵,军嫂……”素问自己想想也觉得挺不可思议的,以前完全没法想象的,她只在电视里或者听人说过,说军嫂辛苦,几年见不着一次丈夫,还有的结了婚就等于守活寡,那样的生活离自己太远了,她甚至无法想象,让她半年见不着陆铮她会不会发疯。
可她明白,陆铮如果没下定决心的事,是不会这样郑重对她说出口的。所以,他早就已经决定,抛弃她,选择独自放逐?
所以昨天找到他时他才会那么的反常,一句话都不跟她说,甚至从车上就跑掉。
呵……她费尽心思帮他,最后得到的结果却是,被抛弃?
郝海云倒还真有点未卜先知。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哭,还是在笑,嘴角用力的扯着,咧着,眼底却控制不住的往外流着泪水。
“你不说你要去当兵,也许我还能缓缓,等着你,可你这么说了,我今天就是绑,也要把你绑去民政局把证给领了。你以为我是什么样的女人,你去当兵了我就会不甘寂寞再另投他人怀抱吗?我认准了你就绝不会再嫁给别的人,你今天不同意,没关系,不管是十年,还是二十年,我都会等你,等到你同意为止!”
她说完,就安静的看着他,不吵,也不闹。
而陆铮只是仓皇的看着她,不解,也不想去理解。她说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那么明明白白的落在他心里,就像是浅潭里的鱼,溅起一池涟漪,他不敢动,更不敢说一个字,只怕自己的尾轻轻一扫,便惊动了人,从此万劫不复。
她等了许久许久,从双眼通红等到眼泪干涸,从满怀希望等到灰心沮丧,她甚至觉得眼前坐着的男人已经成了一座雕像,因为他一动没有动过,一个字没有对她说。
“你告诉我,是娶,还是不娶?”应该是逼迫的语气,听起来竟像极了卑微的恳求。
“素素,”他终于叫她的名字,仿佛这两个字带着某种痛楚,他的声音仍然很轻,就像往日一样温柔,他说:“我不在的时候,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别总是再这样弄伤自己。”
她一愣,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干嘛用这种语气跟我说话,好像诀别一样的!我不要听你说这些,我要你说,亲口说,你会娶我,我们现在就去领证!”
“素素……”他深吸了口气,把手递到她面前,“别闹了,把身份证还给我。”
她一动也不动,他伸着手,掌心在她面前很久很久,她还是没有动,那两张身份证被她拗在手里,几乎要弯折变形了。
她多么希望他们两个就像那两张身份证一样,紧密不离的贴在一起,永远不再分开。可他只是瞥过视线,看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轻轻的站起来。
一直到他从自己面前掠过,素问才震动的抬起头。
起身的有点急,右脚顿时钻心的疼痛,她都顾不上了,只顾得扑到他身上去,两人之间拉开的距离有点远,她踉跄了一下没能站稳,也没能抓住他,整个人重重的撞在电视柜上,磕得她眼泪又要掉出来了。
陆铮似乎停下来,看了她一眼,又或者没有?
当素问忍着痛抬起头的时候,只看到他冷硬的背影。
她疼到揪心,更难以忍受的是那种从心底发出的哀恸,她有点歇斯底里的冲他吼:“谁要你为我好了?你少自作多情了!你走啊,你走了以后我们就一刀两断,看我以后还会不会再理你!”
他的肩头微微一动,然后是轻轻的“喀”一声,房门在她面前关上。
“……”
吸进肺腑的那一口气,被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她以为呼吸会停滞,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
她突然从柜子上撑起,拖着打石膏的脚,跌跌撞撞扑到电梯门前去,数字已经迅速变化,减少下去,如同人绝望的心跳,她拼命按钮,可是没有用,他已经走了,没有用。她拼命的按扭,绝望的看着数字一个个减下去,他是真的已经走了。她掉头从消防楼梯跑下去,一边走,右脚一边歪着,无穷无尽一层层的台阶,旋转着向下,无尽的向下……她有时三两层的往下跳,有时几乎是脚不挨地的滑下去,完全是忘了自己右脚伤着的事实。
空洞的楼梯间里只有她自己的脚步声,嗒嗒嗒嗒,嗒嗒嗒嗒……伴随着急促的心跳,怦咚怦咚,怦咚怦咚,那样急,那样快,连呼吸都几乎困难,只是来不及,知道是来不及……
“啊……”一声闷哼,她重重的坐在地上,满头大汗,都不知道是磕到哪了,疼得她龇牙咧嘴,想哭都哭不出。
回荡在耳畔的是她急促的呼吸声,大口大口,像是不能呼吸了,只要一停下来,那种绞住心脏的裂痛就袭了上来,她用掌心重重的拍打在满是灰尘的冰冷水泥地上,仰起脖子大叫:
“啊——”“啊——”“啊——”
仿佛要撕裂嗓子一般的叫法,响彻静谧的空间。
即使这样,痛苦也无法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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