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八,乖,等我(2/2)
“不,我是袋鼠爸爸。”
她噗哧笑了,脸上扬起明快而鲜明的笑容:“你儿子还在我肚子里呢。”
陆铮只是笑,并不反驳。其实在他眼里,不管是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还是她,都是他最珍贵的宝贝。
萧媛在市区吃完晚餐,和闺蜜分手后,从广场走下去停车场取车。忽然,她停下脚步——
从没想到再一次见到陆铮和聂素问会给她带来这么大的冲击。不仅是视觉上的,更是心理上的。
人群熙攘之中,只是无意中的一瞥,视线瞬间定格在那抹熟悉的清俊身影上,心脏仿佛被人凿了一击,钝钝的感觉。
陆铮拉着素问要去坐落在街边的一家婚纱店试穿,素问害羞,死活不肯进去,两人在婚纱店门外拉扯了许久,最终陆铮妥协,搂着她的腰,不知道说了什么,逗得聂素问捂着小腹乐不可支,埋在他胸口想笑又不敢大笑。
陆铮轻轻撩起她的头发别到耳后,目光诚挚而柔和:“有阵子没见你这么笑了,以后你得经常这么开心,可别得了什么传说中的婚前忧郁症。为了我儿子着想,你也得开心一点儿,嗯?”
聂素问笑着白了他一眼:“你心里就知道你儿子。”
“那得看我儿子在谁肚子里。”陆铮挑眉,大手小心翼翼抚上她还平坦的腹部。
素问拍开他的手,娇嗔道:“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不对劲呢?”正说着忽然捂着肚子眉头一皱,就弯下腰去,吓得陆铮立马变了脸色:“怎么了?”
素问呼一口气:“晚上吃多了,胃疼。”
陆铮一怔,呵呵的笑出来,当众弯下腰对着她的肚子亲了一口:“我还以为咱儿子不听话,踢你了呢。”
素问赶紧推开他,大街上呢!瞪他一眼:“你儿子才多大呢,两个月还没成型呢,有这么大本事么?”
“那不一定,你不知道咱家遗传的优良基因么?”
“你就吹牛吧。”
陆铮重新把她抱进怀里,抚着她的小腹,有板有眼的教训儿子:“臭小子,不许折腾你妈,不然将来你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你妈是咱家的宝,我都舍不得折腾她你知道不?”
话说得好听。素问在心里闷闷的想:不折腾她你儿子是怎么出来的?
萧媛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站在广场边,隔着人来人往,看着那一对旁若无人似的亲密,心中一阵一阵的荒凉。
除了萧溶,陆铮是她唯一真正爱过,也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而这个男人,现在很幸福,他手里挽着的,是他爱到骨子里的女人,那个女人肚子里怀了他的种,为他孕育着希望。
最重要的是,那个女人一脸餍足的笑容,无限依赖的看着属于她的男人。
在那一刻,萧媛的心情已经无法用语言来表达。她终于明白自己为什么始终无法对陆铮释怀,不,她纠结的并不是陆铮不爱她,她只是嫉妒,像发了狂的一样嫉妒那个女人,拥有了所有爱和幸福的女人,可以为爱人孕育孩子的女人,聂素问。
她在聂素问的眼中看到一个女人最幸福的眼神:痴迷,满足,依恋,爱……那是她奢望了二十多年,却一次也不可能拥有的眼神。
萧媛站在人群之中,捏着拳头,瞪着眼睛看那抱在一起的两人,眼中一片阴郁。
穿过广场上的人群,陆铮像是能察觉到凝注在背后的视线,忽的抬头向萧媛这边看过来,唇边的笑容就那么僵在那里。
素问倚在他怀里似乎还未察觉,陆铮的注意力也只在她身上停留片刻,就扭头搂着素问,说:“走吧。”
却在这时,耳边清晰的挺到萧媛走过来的脚步声。
“三哥。”她已出口唤他。
陆铮没有丝毫反应。
她又叫了一声,他依然充耳不闻。
素问终于从他怀里抬起头来,也看向萧媛。原先因为她纠缠于陆铮,并屡屡试图陷害自己的原因,聂素问一直对她没什么好印象,不过自己也陷害她被拘留了一回,算是扯平。加上上次在仁心医院,她和萧溶之间怪异的互动,让素问对她的敌意稍减,但依旧没什么好印象。
她推了把陆铮,在他耳边小声说:“我过去那边等你。”
陆铮这才转过脸来,对萧媛抱歉一笑:“不好意思,刚才没听到,你找我有事?”
萧媛微微愣住了。陆铮是个性子有些清高的男人,对很多人和事都抱着冷漠疏离的态度,唯独对他认可的朋友亲近。过去他虽然对她的纠缠不屑一顾,但待她一直亲切有加,然而此时此刻,这种如陌生人一般的冷遇,着实让她内心有些悲凉。
萧媛看看广场那边坐着的聂素问,以前不管自己做什么,陆铮都还能原谅她,把她当妹妹,现在有了这个女人,他也开始刻意的和自己划清关系了。不仅如此,连萧溶……那个喜怒无常,把付出和利益计算得无比清楚的男人,也频频对她伸出手……
萧媛按耐住咬得咯咯作响的牙齿。她扫了眼那边的聂素问,又看看他们身后的婚纱店,嘴角一扬:“什么时候办事?外公不是一直想抱重孙,到时记得通知我。”
萧媛的表现这么豁然,倒叫陆铮一愣。
他没有说话,萧媛亦是笑笑:“我还有事,先走了,三哥。”
素问还在扭头看着别处,萧媛就已经走了,陆铮过去扶起她,刮了刮她冻得通红的鼻子:“跑这么快做什么,我跟她又没有什么话不能让你听的!”
“保持一定距离,是维持甜蜜关系的基本。这是一位两性专家说的。”她不想事事都管的他太死,他这样的男人,更应该有自己的空间。何况他们还没有结婚呢。
陆铮眉头一皱:“什么专家,乱写书就骗你们这些女孩子。”
“萧媛说什么?”
陆铮一愣,失笑:“刚还说不关心呢?”
“我是关心该关心的,不关心不该我关心的。你就把该我关心的告诉我好啦。”
“她说要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
萧媛转过身,拿出手机,拍下两人相依走进婚纱店的背影,然后传进了邮箱,点击发送。
还没等她走进停车场,手机就来了回复:“你想怎么用这张照片?”
萧媛一笑,面目在手机屏的冷光下显得狰狞:“想办法传到陆家。一定要让老爷子亲眼看到,千万别让陆文漪截下。”
*
新房子的诸事都安顿好,陆铮又让徐特助查了下行程,完成手上的案子,刚好有一段空闲时期,趁机放个大假,婚礼,蜜月都来得及安排了。
徐特助那日陪老板去接聂小姐出院,见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连新房都开始准备了,自然也明白个中道理,默不作声的开始为他安排日程。
这天早上,报告完当天的行程安排后,徐特助顿了顿,小声的提起:“您是不是该回家一趟?”
陆铮端到嘴边的咖啡停下,皱起了眉。
过完年,他又有好一期没回过陆宅。岗哨的警卫班十几年如一日,天寒地冻,披着军大衣,见到他的车,照例敬礼,放行。
陆铮在办公室坐惯了,出来的急,停车场又是一路供暖,因此只穿了件单西装,坐在车里也没觉得冷,这一下车,寒风凛冽,才微觉得凉意。
周四,下午,该是陆宅最冷清的时候,没想到意外的在车库看见陆文漪的车。黑色奥迪,中南海牌照,是公事配车。可见陆文漪是从单位直接赶过来的。
穿过中庭,那棵巨大的老银杏,如今叶子都掉光了,老远看见陆文漪站在廊下等着他。
陆铮有点意外,但表现得很平静:“姨妈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下面送了点八宝茶,我想着老爷子爱喝,就拿了点过来。”说着,笑了笑,“怎么,今天想到回来?”
“来看看外公。”
陆文漪拍拍他薄削的肩:“天气冷,才穿这么点儿,冻坏了回头又让人担心。赶快进屋暖暖。”
说着拉着他进屋,却不是正厅,而是偏院的一间房。
房里养着老爷子心爱的几盆兰,怕冬天冻坏了,一直是室内供暖,由专人小心照看着。所以陆铮一进屋,就觉得湿热的暖气扑面而来,四周都馥郁着清淡的香,南面一大扇的玻璃窗,外头正对着老爷子的书房,平常天气暖和的时候,开了轩窗,书桌就在窗下,老爷子写字累了,一抬头就可以看见满架兰,倒是别具匠心的设计。
如今这季节萧索,满院的树木都掉光了叶子,倒只有这房还盎盎生机了。
有人端来两杯茶,陆铮瞧了眼,是陆文漪身边的秘书。不是冯湛。老爷子还不知道他来。
揭开茶盏,八宝茶的香甜气息扑鼻而来,他呷了口,只觉得齿颊留香。
“还不错吧?老爷子就爱喝这茶,每年我得了就得巴巴的先给他送过来。今年也不例外。”说着,又像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陷入了沉默。
“唉,老爷子这病,也不知道还有几年了。”
一声叹息过后,谁也不说话。
陆铮忽然觉得开口很难。
“对了,你还没说今天回来为了什么事?”陆文漪像刚想起似的,放下茶盏问他。
陆铮看着她,年近五十的妇人,身上仿佛有一股与生俱来的气势,平静的眼神中尽显通透。
“我想结婚。”
这样的答案,似乎已在她意料之中。
她重新端起茶盏,慢慢喝了口,才问:“你想跟谁结婚?”
他慢慢的张嘴,却发觉要发出声音,太难。
陆文漪慢慢的笑了,笑里透着股冷冽,透着股了然:“姓聂那丫头?”
陆铮低下了头,没有再做声。
陆文漪只是冷笑:“当初你车祸,我看在老爷子的病经不起折腾,答应帮你瞒着这事。可我没答应让你这么乱来!”
话锋变得凌厉的时候,才让人联想起,这个微笑慈爱的人,是在政坛无往不利的陆文漪啊!
“你疯也要有个限度!媛媛你不喜欢,家里也由着你退婚了,我想着你年纪小,还能由着你任性几年。现在你是越发鬼迷心窍了,竟然要跟那女人结婚!你看看你身边的,哪个会糊涂到去找那个圈子里的人结婚,你是不知道那女人拍什么样电影吗?老爷子年前才被气得住了院,这会你又想拿这事刺激他?你不要脸,我们陆家还要脸!”
“……”
“陆铮,你记着,你当初是为什么姓了陆,不跟那男人姓吴。你一天姓陆,就一天要守这个家的规矩!我老爷子才从疗养院出来,这事绝不能让他知道。”
陆铮抿了抿唇,固执的看着陆文漪:“我不是任性。我确定,这辈子非她不可。”
啪——
陆文漪一个巴掌狠狠的甩过来:“我把你当自己亲生儿子,才不能一而再再而三的纵容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忽然跑来说要娶她?不就是那女人肚子里有了种?生不生的下来还另说,你就这么急不可待的来求老爷子了?”
陆铮的眼神猛的一跳。
被打的时候他都没有闪过一下,这会子心里却像漏开了一个洞,从无底的黑暗里伸出来一只手,紧紧的攥住了他!
“你别动她。”
陆文漪笑了笑:“我有说要把她怎么了吗?孩子在她肚子里,只要她安分守己,谁能把她怎么样。”说着,她把那搁在一边的茶又端起来,递到陆铮手里,“都凉了。天气冷,老爷子身体也不好,乱七八糟的事就别去烦他了。我知道你事儿忙,没事就往这边走动了。”
从陆宅出来天已经黑了,这季节天黑得早,前头转弯车辆的尾灯一眨一眨,像是渴睡的人,在眨眼睛。高架上依次亮起华灯,仿佛天上的一颗颗星子,都掉到这里来了。他扶着方向盘,漫无目的的转弯,看昏昏前路,觉得前所未有的茫然。
放在中控上的手机一直在闪啊闪,他良久才反应过来,原来是回陆宅前,他按了静音。拿起来看了眼,是素问给他的电话,因为他一直没接,就换了短信。这才想起昨天去逛的婚纱店约好今天送目录过来,素问一时拿不定主意,所以才打电话求助他。
看到她在短信里发了个愁眉苦脸的表情,以为他又在开会,为了不打扰他,于是把相中的婚纱一件件拍下来,分别用邮件发给他,还有男士的礼服,她也都替他参考了。
心头的负重因为她这小小的心思而忽然卸去了,他无奈的摇摇头,慢慢把车停进缓冲带,一条条翻开照片。
最后在一条鱼尾设计的白纱前停住了目光,手指轻点,回过去:“就这条吧,你穿一定好看。”
几乎是立刻,就收到了她的回应:“我也正好喜欢这条哎,总是蓬蓬的大裙摆已经审美疲劳了。对了,你什么时候下班?今天我学了煲汤,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他把手放在屏幕上,打了几个字,却突然觉得难以继续下去。仰头,靠在椅背上,兜手罩住了脸庞。
许久,他的双手才慢慢滑下,眉头依旧深锁,在键盘上打下了一行字:“还有一会儿就下班了,乖,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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