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老爸亲生的（2/2）

但是今天真的听见了，他的心，却是这么样地疼！

“辰辰，老爸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不是开玩笑，而是很认真地要告诉你。”

米思辰从老爸的眼神里瞥见了一抹不舍与忧伤，尽管被他竭力隐去，但是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她冰雪聪明，还是看出来了。

却，倔强地傻呵呵地发笑：“老爸，你该不会是让我去做卧底吧？呵呵，听说老妈以前就差点被人调去侦测系当卧底的！”

话音刚落，米思辰自己都愣住了。

她自己现在念得，不正是侦测系？尽管军训刚刚结束还没有开课，可是侦测系，可是沈霓尘亲自替她安排的。

本以为老爸会极力否认，但是，忽然间，沈霓尘沉默了。

他只是静静看着米思辰，似乎在思考，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将对她的伤害减少到最低。

他越是表现的如此小心翼翼，就越是让米思辰感到了一丝丝不安。

她别扭地挪了挪屁股，往后靠了靠，然后僵硬地笑着：“老爸，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沈霓尘伸出双手，微微用力地捏在女儿的两边肩膀上，怕她逃跑，也希望能给她多一些的勇气与力量。

“辰辰，你，不是老爸跟老妈亲生的女儿。”

呼吸，差一点就停止了！

米思辰没有哭，没有闹，没有任何激动反常，而是呆呆地保持原状，然后很木讷地反问了一句：“真的？”

沈霓尘重重地点了点头。

下一秒，眼前十八岁的季女孩忽然双手捂在嘴巴上哈哈大笑起来，她就像是受到了天大的刺激，然后精神失常了一样，一下子从床上蹦了下来，绕着床头来回跑了两圈，边跑边笑，然后又一下子跳回床上去，借着席梦思的反作用力蹦跶了好几下，最后一屁股重新坐下，坐回沈霓尘面前，却还是忍不住欢喜雀跃，一双眼睛里绚烂缤纷，空中绽放的焰火还要光彩照人！

“辰辰，你别笑，老爸说的是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

沈霓尘心疼地皱起眉，他不想伤害她，却还是刺激到她了。

也对，她才十八岁。

一向疼爱自己的父母，忽然不是自己亲生的父母，这样的消息，令谁都无法接受吧？

“哈哈哈！太棒了！原来真的有奇迹的！老爸老妈当年就是有奇迹的！没想到，我跟宸比你们还要幸运，不用悲催地等上两年，已经等来奇迹了！哈哈哈！太好了！哈哈哈！”

沈霓尘的额头顿时挂出三条黑线！

看着眼前的丫头疯子一样发作着笑功，沈霓尘无奈叹息：这就是自己养大的女儿，女生外向，直接省略了在亲情上的难过伤感，跨越到了为爱情的胜利欢呼。

还好，自己女儿爱上的，是自己的儿子。她再怎么女生外向，也是向着他们家的。

想到这里，沈霓尘喉咙里原本想好的安慰性地话语悉数散去，心里总算平衡了一点。

“辰辰，你小声点，你老妈会被吵醒的。”

米思辰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坐回身子，眼巴巴看着他。

亮白的灯光下，沈霓尘深深看她，决定，还是继续之前的话题。有些事情，该面对的，总要面对的。

“辰辰，当年你老妈怀念宸的时候难产，你乐启枫叔叔在纽约的福利院把你抱了回来，当时你只出生了两三天，乐启枫叔叔想的是，万一大人孩子只能保一个，那就保你老妈，然后让你代替念宸，陪她活下去。谁知道后来你老妈母子平安，出了手术室，你干妈将你的事情告诉了你老妈，你老妈就把你留下，还说，以后，你跟念宸就是龙凤胎，你就是她亲生的女儿。”

听到这里的时候，米思辰之前的兴奋一点点消散在空气里，她的鼻子有些发酸。

原来她是在福利院被捡回来的。

福利院，也就是孤儿的意思吧？难怪沈家人个个人高马大的，就她长得小鸟依人。可是，为什么她这么可爱，父母还要遗弃自己，把自己丢在福利院？

沈霓尘抬手轻轻擦了擦米思辰眼眶里的雾气，有些不忍心说下去，但是为了他们的未来。他不得不说。

“辰辰，乐启枫叔叔在十六年前，已经找到了你的亲生父母。你不是中国人，而是韩国人。另外，你的亲生父母已经去世了，他们是有着韩国血统与国籍的国际大毒枭，他们死于美国警方与帮派恶战的两面夹击。而你，在这个世上还有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那就是你亲叔叔，重新执掌了帮派老大位子的安培俊。”

米思辰的大脑一下子死机。

安培俊？好熟悉的名字。

“就是上次在宋爷爷生日宴上的那个安叔叔？韩国人？”

灵光一闪，那次宴会上，那个奇怪的安叔叔一直想方设法接近自己，问的都是跟自己出生时间还有出生地有关的问题。

当时她还觉得这个叔叔太奇怪了。现在想来，会不会他已经对自己的身份怀疑了？

沈霓尘郑重地点了点头。

“辰辰，你知道的，念宸将来必然是j集团军的接班人。但是，一个解放军的军长，是不可以娶一个国际毒贩的女儿的。而且，这些年你的叔叔一直没有放弃过寻找你。你的叔叔在一次恶战中受伤，已经失去生育能力了，他找寻你的目的，就是要你回去继承整个安氏的毒品帝国的。”

沈霓尘说到这里的时候，米思辰吓傻了眼睛，她张大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愣愣的样子，好像已经石化了，或者傻掉了。

沈霓尘怕这丫头一时接受不了，所以说的很慢，很用心，他等着她的大脑，跟他说出的话产生互动的化学反应。然后再根据她的反应，考虑下一步要怎么开口，才尽量不会伤到她。

可是，这一小段说完，沈霓尘却等了很久。

米思辰呆滞的样子让他忍不住自责，会不会是自己说的太直白，或者太早了。他比谁都不愿意让这个宝贝女儿受到伤害。

半晌，夜风沙沙沙打在窗外的枝桠上，隐隐还听得见树叶亲密地声响。米思辰忽然脑袋一歪，眼里一下子就闪出了泪珠：“所以，你现在是要告诉我，我不配跟宸在一起？”

沈霓尘一愣，这下终于明白了，对这丫头来说，一切都不是重点，重点就是她能不能跟沈念宸在一起。

以前，沈沫就说过，沈家专门出情种。没想到，领养的女儿长大了，也继承了这样的传统。

他有些安抚性冲她一笑，随即面色上又认真了起来：“胡说，出了我们米思辰，老爸想不出，这个世上还有谁比你更适合沈念宸的了。”

小丫头一下子激动了起来，她紧紧抓着沈霓尘的手掌，呼吸急促的厉害，张大了嘴吧，像是得了哮喘，却愣是没说出一句话来。

沈霓尘接着说：“别急！老爸安排你进军校，军侦测系，就是为了你以后可以跟你弟在一起。你知道么，安培俊跟宋家在首尔联手开了一家叫做百乐门的娱乐会所，那家夜总会，其实就是掩人耳目，帮安培俊洗黑钱的工具。宋家让宋心陌后天去首尔接手管理百乐门的事情，老爸安排你后天跟宋心陌一起出发，以宋心陌的女友，或未婚妻的身份，陪着他去首尔。你冰雪聪明，应该会知道，老爸的用意吧？”

米思辰有些不敢置信地盯着沈霓尘，眼里的泪水像是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哗哗地落了下来。

她忽然发现了一个事实：如沈霓尘所说，他们十六年前就知道了她的身世，却还把她留到现在。那么无疑，就是要将她养大，然后来对付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

“你，养的不是女儿，而是杀手，是吧？”

之前一直沉溺在对沈念宸的爱情里纠结万分的米思辰，忽然感到了些许，因为亲情可能被变质的恐慌。

她望着沈霓尘不语却有些痛心地眸子，接着道：“如果我卧底成功了，我就是大义灭亲的英雄，就可以跟沈念宸在一起。但是如果我不成功，或是不幸死掉了，那么就是个养女而已，养女，顾名思义，就是养大一个女杀手，没什么大不了的，是不是？”

沈霓尘深吸一口气，然后很认真地握住女儿的一双，冰凉透顶的小手，郑重道：“米思辰，你老妈到现在还不知道，我已经知道你不是龙凤胎之一的事实。沈念宸到现在还不知道，你不是他亲姐姐的事实。你的外公外婆，都不知道你其实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你自己用心想一想，你跟宝儿比一比，我们对你怎么样？”

“退一万步说，剿灭毒枭是海关跟警方的责任，与我解放军军队其实没有太大的关系。我何必去惹一个那么危险的人物？我干脆在十六年前，在你还没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扔掉你，不要你好了。但是米思辰，你听好，我之所以留下你，是因为三点。”

米思辰一愣，耳朵不自觉地竖了起来。

沈霓尘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道：“第一，我们全家移居认定了你，你就是沈家的孩子，我不舍得丢下你不管，更不忍心看见你，走上你亲生父母的老路。那是一条布满鲜血的不归路，老爸希望，漂亮可爱的你，可以一生无忧地快乐生活。第二，念宸喜欢你，他从小就喜欢你。你乐启枫叔叔那个时候就告诉我，念宸对你的感情可能比姐弟感情还要多一点。在我细细观察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也发现了。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说到这里，沈念宸忽然扬手从口袋里掏出钱包，里面有一张缩印的全家福照片，跟他军区办公桌上的那张全家福一模一样。

“米思辰，你看好，这张照片里的人，一个都不能少，全都是沈家的人。你，念宸，还有宝儿，永远都是我的孩子，是沈家的孩子。这三个必须留下你的原因里面，没有一个是跟要借助养你长大来做卧底有关系的。我跟你乐启枫叔叔之所以想出这个法子，是为了漂白你的身份，让你可以光明正大地跟沈念宸在一起，结婚，生子。况且，养大一个你，就是为了让你去做卧底，这买卖也太亏本了。你自己想想，从小到大，养你的钱，养你的精力，还有耐心，还有感情，如果只是为了培养一个卧底，划算么？”

“我今天跟你说这个，是因为安培俊很快就会来找你了，他不可能放过你，如果我不帮你，就没有人可以帮你了。而你是我的女儿，还是我未来的儿媳妇，我自然要帮你的。难道，你愿意就此过着血雨腥风，如履薄冰的日子？你愿意与念宸分开，与沈家分开，从此去做你的黑帮掌门人，彻底跟我们断了来往？”

“呜呜呜。”

米思辰又哭了。

她害怕。她不是冷血动物，自然知道沈家对她是真心的好。但是，一想到毒品，一想到大毒枭，一想到卧底，光是这些冷冰冰的词汇，都已经让过于年轻的米思辰胆颤不已！

“呜呜。老爸。为什么我会是大毒枭的孩子？呜呜。为什么？怎么会这样！呜呜。”

沈霓尘酸着鼻子，将自己疼了十八年的宝贝女儿紧紧拥在怀里。

她的眼泪就好像是被打开闸门的水库，不断向外翻涌着一道道水柱。本来就不高大，颤抖的小身板更是在沈霓尘的怀里蜷缩成一小团，那么轻柔，就好像特别易碎的玻璃娃娃，炸裂开，片片晶莹的玻璃片直扎在沈霓尘的心脏上，痛的他无以复加！

“宝贝女儿，不要怕，老爸不会让你有事的，老爸相信你，你是这个世上最善良，最聪明的丫头。老爸一直相信你，你也要相信老爸，老爸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

不知哭了多久。

时光微凉，那一场远去的往事被春水浸泡，秋风吹拂，早已洗去铅华，清绝明净。

米思辰哭的没力了，依偎在老爸的怀里，可怜巴巴地说着：“在中国再呆一天就要走了么？那我走了，宸怎么办？万一他知道，我以宋家未来孙媳妇的身份跟着宋心陌去了首尔，会不会误会？会不会伤心？会不会，爱上别人？”

沈霓尘轻语：“我会安排他接受一段长期特训。我会告诉他，你一直在等着他。他不会知道你跟宋心陌的事情，老爸不会让他知道，老爸跟你保证。”

又过了一会儿，飘渺的女声又一次飘荡在房间里：“万一，我是说万一，万一我死掉了，你就告诉宸，说我爱上别人，结婚了，不会回来了，让他把我给忘了，好好工作，好好生活。”

沈霓尘叹了口气，声线沙哑：“乖女儿，老爸说了，你不会有事的，不会有这种万一的。”

说完，他捧着女儿的小脸，一边擦着她的泪痕，一边认真地重复：“相信老爸，好么，就好像老爸相信你一样！老爸用生命起誓，绝对不会让你有生命危险的。你会活着回来。一定会活着回来！”

米思辰苍白的小脸，在惨白的灯光下，显得格外凄美。

末了，她浅浅一笑：“老爸，还有最后一个问题。就是，我，大概会去多久？”

米思辰害怕，她不怕死，她最怕沈念宸会思念她思念到发狂。她最怕等她九死一生地回来了，换回的，却是另一番人世沧桑。

什么时候起，自己居然也会像小说里的女主人公一样，这么深刻地学会把一个人放在心里了。那时还说，要在西山军校找一个白马王子，谈一场小说里那样浪漫温馨的恋爱。

米思辰莞尔一笑，笑的绝美，仿佛是在用尽全部的力气，仿佛下一秒，她就会灰飞烟灭。

沈霓尘的眸色紧了紧：“两年，24个月，730天，你仔细数着，时间一到，不管你有没完成任务，老爸都会接你回来，接你回沈家来，跟我们在一起，就好像以前一样。”

米思辰眨眨眼，歪着脑袋，吐了吐舌头：“我知道了。我会一天天数着的。老爸，不早了，我想睡一会儿。你先回去吧，一会儿老妈发现你不在，就不好了。”

沈霓尘宠溺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深深看她：“不要担心，老爸会安排最靠得住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潜伏进去保护你。所以，不要害怕。”

最后一次跟女儿保证过后，沈霓尘起身，走出房间。

空荡荡的房间，前不久，她还在跟心爱的男孩子一起在上面抵死缠绵过，如今，又只剩下她一个人，再过些时间，怕是要荒废很久了。

米思辰百感交集，原本应该倒头狠狠睡上几天补充体力的她，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她抬手看了看弟弟送给她的戒指，嘴角扬起一抹苦笑。

呵呵，原来，真的有奇迹。只是，老天爷就是爱这么斤斤计较，给你一点希望，就非要你用别的失望来跟他交换。

她挪动着纤细的小身子，趴在桌上，很认真地写了一封信，写给老妈米娇的。这封信写了一个多小时，最后，她将它用胶水黏好，塞进了衣柜的最底层。

心想，两年的时间，如果她真的有意外，此生再回不来了，这封信，应该足以解释一切了吧？

当晨光招摇地洒在沈念宸的床上时，他不习惯地眯起眼，迎上的，却是姐姐的一双深情款款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