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质（2/2）

再见孙道时，已经是在立政殿。

他负手站立堂下，目光随着长孙皇后煮茶的双手优雅动作而转动。

堂上的李世民不言，那么他亦不言。

在等着他与自己谈着条件，所以李世民无言；他知道堂上的那个人明白自己这般行动是为何，所以他亦不言。

整个大殿，只有长孙皇后时不时斟茶的潺潺流水声在响起，试图驱赶着不断围上来的沉闷。

“啪！”瓷器清脆的破裂声陡然间响起，惊荡起了大殿的沉闷气氛，更惊醒了泥塑般一动不动的两位。

“观音婢！”李世民可不管堂下是谁，听着声响立即跃起，冲跳过去夺过她的手，放于眼前仔细打量着，那焦急的神态，有一种仿佛一旦发现被烫出泡来就会高喊太医的架势。

“没烫到！”然而下首的孙道却是看得真切，长孙皇后是故意的动作，怎么可能受伤，因此见着他惊慌模样亦是故意的出言讽刺。

“陛下~”长孙皇后俏脸微红，也觉得自己的丈夫有些过头了，下面还有孩子看着呢。

“朕知道！”冷哼一声，李世民回身“朕只是害怕，怕有些人会借此生事而已！”

显然是在映射孙道利用长孙皇后的病来要挟他这件事。

“哼哼！”闻此言，孙道也是冷笑连连“那也比某些人好上数倍！”

“比我小却因须臾小事而折杀两条人命！”

“脑袋有些痛呢~”怒气初显的李世民刚张了嘴，却被这轻柔的虚弱声音突兀的打断；更重要的是，这声音他却不能无视。

不过，迅速地瞥过目光，立马转过脑袋，李世民与孙道两人看见的却并不是想象中的场景。

李世民身旁的长孙皇后，眯了眼双手扶额，有规律的揉动着。如果只是这样也没什么值得诧异无奈的地方，可那素雅贤淑的长孙皇后，却是得意地勾起了唇角，含着一抹小狐狸般狡黠的笑意。

偏偏他与他都无可奈何。

因为孙道欠她的，李世民更欠他的。

否则李世民也不会在这里喝茶，孙道也不会回到这个皇宫。

“泰儿的事，我会亲自教导！”见大殿中再次沉默下来，长孙皇后亦放下双臂，良久，薄唇轻启“现在要紧的事是，陛下与道儿的之间的信任问题~”

“我说我还会实现诺言，陛下会相信么！”孙道哼笑道，亦是直指关键！

可尽管知道这是重点，然而谁也没有办法解决！

“你拿什么来让朕相信？”沉着脸，李世民随后出言反讽“单单凭你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后又自愿回来？”

会不会又再次突然消失，这是李世民最为忧心的问题。

而这个问题，孙道不能给予肯定回答！

正如他所言，他只是保证会实现诺言，却并未对那个问题表态。

所以他必然要保留那个秘密，作为一个退路的手段，尽管此番做法弊处很大。

他只能沉默不语，因为根本没有深入思考过这个问题；换言之，他把主动权交到李世民手中，毕竟他几乎一无所有。

“那你要如何？”因此，他只能这样说。

“朕给你自由，但你的誓言实现之前，临川必须呆在宫中，半步也不许离开！今日之事重现，临川，死！周恬恬，死！翼国公，不存在！”然而李世民早已下定决心，做出了抉择！

“好！好！”于李世民话音落下的瞬间，他猛然间昂起脑袋，死死盯着他那张面色丝毫没有变化的脸“亲生女儿为人质、百姓臣下做威胁！好！”

从牙缝中挤出话来，本是冷着的脸逐渐铁青扭曲，同时他的胸脯忍不住剧烈起伏着“不愧为无情皇家！”

“不愧为铁血帝王！”

“不愧为千古一帝！”

他的身体经受不住，在剧烈地颤抖着，充满血丝的眼睛目眦欲裂“不愧为弑兄杀弟的李世民！”

“等到将来――”陡然间，他的话语戛然而止，仿佛是突然被人掐住了脖子。

不是因为面色铁青的李世民，而是因为他身旁那俏脸毫无血色、身子摇摇欲坠的长孙皇后。

他终究是欠她的！

所以他硬生生的咽下那句“将来李泰也会指着你的鼻子骂――你可以我为什么不能！”

前面的一句话，已然使得她到了崩溃的边缘。

于是，似乎是忽然间被抽去了魂，孙道整个人都颓废了，因缺乏睡眠而微黑的瞬间眼眶凹陷下去，他闭上眼，紧紧攥住的双拳不由自主的颤颤发抖，迈着似是千斤重的步伐，一步慢比一步，仿佛是踏在自己的心脏上。

最后终于到达彼岸，用弱的不能再弱的声音，摘得那来得艳丽红得发黑的彼岸之“握手言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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