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信中邀约(1/2)
“喝药吧……”</p>
夏以沫小心翼翼的扶柔香坐起,然后将搁在一旁凉的差不多的汤药端了过来,舀起一小勺,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唇边。 </p>
柔香欲伸手接过,“小姐,奴婢已经没事了,让我自己来吧……”</p>
夏以沫却没有由着她,温声道,“太医说,你现在应当静养,能不动就不动……”</p>
知她家小姐是心疼自己,小丫鬟眼眶瞬时一红,不由垂了眼眸,嗫喏道,“这些日子,一直是小姐在照顾奴婢……”</p>
闻言,夏以沫不禁一笑,“傻丫头……从前都是你和翠微照顾我……”</p>
说到翠微,主仆二人却同时心中一伤。</p>
夏以沫忙敛了去,将青瓷小勺中的墨色汤药,喂到柔香唇边,轻声道,“现在,就给我这个机会来照顾你吧……”</p>
柔香没有再说什么,垂眸含了汤药,眼中却是难掩的阵阵热意。</p>
殿中一时极静。只闻苦涩药香,袅袅萦绕。</p>
一碗药喝尽,夏以沫起身为她斟水漱口,柔香抬眸,一瞥之间,却是正触到自家小姐颈上的青紫掐痕……虽则这几日已渐渐淡去,但仍旧可以想见当时的触目惊心……</p>
小丫鬟心中不由的就是一紧。</p>
察觉到她的视线,夏以沫下意识的抚向自己的颈项……虽已过去了大半个月,但当初那种毁天灭地般的窒息惨痛,却仿佛仍如昨日一般清晰,锥心而刺骨……</p>
压下心底一瞬间翻涌而上的悲苦,夏以沫强撑着抿出一抹笑,解释一般,“这儿,已经没事了……别担心……”</p>
这样的小姐,却只让柔香看着愈加的心疼……当初,她从昏迷中醒来,就发现她家小姐脖子上的伤痕了……那个时候,那些触目惊心的青紫掐痕,还极其新鲜……因为伤在喉咙,她家小姐很长一段时间,说话都极其费力,嗓音暗哑的不成样子……</p>
即便她家小姐没说,这脖子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但柔香又岂会不知?这偌大的皇宫里,能够如此对待她家小姐的,也只有那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了……</p>
而这一切,究根结底,却还是因她而起……</p>
一念及此,柔香心中的内疚更甚。</p>
“小姐,对不起……”</p>
小丫鬟眼眶一红,强忍着眼底的泪水,只是,嗓音中却终不由的带了些些的哭腔,“是奴婢连累了你……”</p>
听她将罪责揽在自己身上,夏以沫赶忙道,“柔香,不关你的事……”</p>
语声一顿,眸中一涩,“如果要说连累的话,也是我连累的你……换药一事儿,原本就是冲着我来的……最后受苦的人,却是你……”</p>
夏以沫不由将掩在衣袖里的双手,握的更紧,仿佛惟有这样,才能止住那一股从心底最深处漫延而出的那股颤意……一瞬间,她突然有些分不清,自己究竟是为柔香受的这些苦不平多一些,还是恨那在背后使尽一切恶毒手段的人多些……</p>
她更不知道,若是柔香继续留在她身边,她还会遭受到怎样的磨难……</p>
心念一转,夏以沫已有决断。</p>
“柔香……”</p>
女子缓声开口,“……等你伤势好转之后,我就送你出宫吧……”</p>
柔香如何也想不到,她家小姐竟会突然要将自己送出宫,一时整个人都是一震,急声道,“小姐,你要赶奴婢走吗?……”</p>
她一向冷静,此刻,却是心头大恸,整个人都瞬时不知所措起来,因太过激动和急切,一动之下,不免牵扯到身上的伤势,瞬时痛的一张小脸,都紧紧皱埋在一起,原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容,眼下更是雪白一片,双眼却是通红,几乎淌下泪来……</p>
可饶是这样,小丫鬟却还是迫不及待的紧紧扯住自家小姐的衣袖,语声急促,“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不会离开你的……”</p>
夏以沫甚至能够听到她痛的嘶嘶颤抖的声音,心中一疼,只得赶忙将她扶了住,道,“柔香,你先坐好……你身上伤势未愈,若是再将伤口崩开,该怎么办?……”</p>
想到当初将她从暴室中救出,她浑身是血、皮开肉绽的模样,夏以沫心中便不由的扯出丝丝疼痛来,仿佛那些累累伤痕,就在她身上一般……</p>
她却宁肯受伤的是自己!</p>
柔香却一动也未动,固执的跪在榻上,咬牙道,“小姐,若是你执意要赶柔香走的话,柔香也惟有这样长跪不起……”</p>
眸底一热,隐忍的泪水,再也控制不住的从眼眶里滚落出来,小丫鬟却兀自强撑着不肯哭出声来,嗓音沙哑,一字一句,“……求小姐,不要赶走柔香……”</p>
夏以沫心中一窒。一颗心,一刹那间,像是被人狠狠捏着一般。</p>
她何尝舍得将她赶走?可是……</p>
“柔香……”</p>
掩住瞳底涩意,夏以沫轻声劝道,“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但是,如果你继续留在我身边的话,那些人,不知道还会用什么样的手段,对付你……我根本无法护你周全,只有将你送走,才能够保你平安……”</p>
语声一顿,后面的话,夏以沫没有说出口……我不想你最后落得翠微一样的下场……</p>
想到至今仍旧全无消息的那个小丫鬟,夏以沫心中又是一痛,像是被人拿刀子绞着一般。</p>
可是,即便她不说,柔香也知道。</p>
“小姐……”</p>
眸中一定,已渐渐冷静下来的小丫鬟,却是坚定异常,“柔香知道,你是为着柔香着想……但是,柔香不怕……柔香是在鬼门关走过一遭的人,从前没有怕过那些人,以后更不会怕……”</p>
她一向性子淡,此刻双眼之中,却尽显凌厉。</p>
夏以沫知她虽然平日里最是通情达理,但心智却异常坚定,若是她决定的事情,旁人如何相劝,都没有用……况且,她眼下身上还有伤,她又不能太过相逼,一时之间,心中当真是又急又痛……</p>
“柔香,你怎么就不明白呢?”</p>
握着她的手,夏以沫又着急,又有些无力。</p>
小丫鬟却是一片平静,“小姐,柔香明白你的心意……只是,翠微如今还是下落不明,小姐身边只剩柔香一个人……柔香也只剩小姐一个亲人……柔香绝不可能让小姐你一个人,留在这个皇宫里,面对那种种的刁难和陷害的……”</p>
她这样执意的留下,留在她的身边,只因她也清楚,在这个宫中,他们的处境;清楚如果他们继续留在这里的话,可能会面临的危险……她看的这样清楚,可是,却仍是执意留下……</p>
夏以沫眼中一热,泪水瞬时涌了出来,“柔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继续留在这里,还会遇过什么样的事情……我不想,你再因为我的缘故受到连累和伤害……”</p>
她真的不想再经历多一次,像半月之前,将被折磨的奄奄一息的她,从暴室里救出的那种恐慌和痛楚……这一次,面前的小丫鬟,能够大难不死,她不知道,下一次,她还能不能够救得了她……</p>
她不能冒这样失去她的风险。</p>
望着自家小姐痛苦的模样,柔香也是两眼通红,哽声道,“小姐想让柔香离宫,是舍不得柔香再面临危险……同样的,柔香不想走,也是因为舍不得小姐一个人……”</p>
语声一顿,小丫鬟眸中坚定如斯,“无论如何,柔香都绝不会离开小姐的……”</p>
掷地有声的话语,一刹那间,回荡在整个寝殿之中,声音不大,却是异常清晰,异常坚定。</p>
夏以沫心中一窒,她比任何人都明白,自己这个小丫鬟的固执,心中滚烫与激荡,久久不能平息。</p>
“柔香……”</p>
千言万语,此时此刻,仿佛变得也不那么重要,眸中一定,夏以沫不由握紧了她的手,一字一句的道,“好,既然你不想走,就留在我身边……你放心,我绝不会让暴室的事情再发生,我不会让任何人再伤害你……我们都会好好的……”</p>
夏以沫眼中已不见什么凄楚软弱,惟剩坚韧,锐如磐石。若说从前,她还是太软弱的话,那么从今往后,她绝不会再手软,她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她身边的人……</p>
哪怕是拼尽自己的性命,她也会护卫她的平安……</p>
夏以沫发誓。</p>
她知道,她面前的小丫鬟,却是与她同样的心理……毕竟,如今,在这个皇宫里,他们能够倚靠的,也不过惟有彼此罢了……</p>
主仆二人,一时之间,两双手紧紧相握。</p>
夏以沫心中一苦……如今,在这偌大而冰冷的皇宫里,也惟有柔香,也唯有与她的这一份相依为命的姐妹之情,是支撑着她继续走下去的最后一抹温暖了……</p>
她会拼尽全力的维持下去。</p>
她会护柔香周全……她们两个人,都会好好的……</p>
这也是夏以沫如今仅有的期盼。</p>
其他的,什么都不重要了。</p>
可是,脑海深处,却终不由的闪过那个男人的身影,刺痛如昔,丝丝入骨。</p>
夏以沫阖眸,逼尽瞳底涩意的同时,也将那个人的身影,抹了去。</p>
……</p>
午膳过后,柔香服了药,便睡去了。夏以沫又陪了她一会儿,自己也去睡了。</p>
这半个多月以来,为着照顾柔香,她却是有些心力交瘁,如今,小丫鬟已经脱离危险,只需好好将养就可以了,她也总算是可以微微松一口气了……</p>
挨到枕头,夏以沫不一会儿便沉沉睡了去。只是,这一觉,却睡得不甚安稳。梦中一忽儿是柔香浑身是血的模样,一忽儿是宇文熠城死死的扼住她脖颈的情形……那样窒息的惨痛,即便是睡梦中,也仿佛清晰到令人心悸……</p>
夏以沫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她拼命的想要醒来,可是,身子却是那样的沉重,就如同被什么魇住了一般,无论她怎么试图将眼睛睁开,整个人却还是沉坠在那些痛苦的梦境之中,如被困住的一只小兽,无法挣脱……</p>
梦中,她似乎听到有人在不断的唤她,“夏以沫……”,那样熟悉的嗓音,叫她心痛……</p>
不知过了多久,鼻息之间,似乎萦绕开浅浅的茉莉清香,似带着安抚人心的魔力一般,将那些可怕的梦境,一点一点的扯远,如被人死死的压住的四肢百骸,仿佛也渐渐变的轻飘起来,如同风吹蒲草,悠悠荡向不知名的远方……</p>
一切都如此的安静。所有的痛苦和不堪,都仿佛渐渐远去、模糊,直到消失不见……</p>
夏以沫渐渐沉入黑甜梦乡。</p>
这一觉,却是直睡到傍晚,方才缓缓醒转。</p>
刚刚醒来的时候,睁开眼睛,触到窗外暗沉的天色,夏以沫一时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黎明,还是傍晚,分不清自己此刻究竟深处何方,甚至是梦是醒……</p>
温暖的寝殿中,仿佛还残留着梦中的茉莉香气,清新而怡人。</p>
夏以沫下意识的向墙角的紫铜熏炉望去……有袅袅轻烟,一缕一缕的从中散发而出……正是她睡梦中闻到的那股味道……</p>
她一向没有熏香的习惯,但眼下这殿中的安魂香,又是从何而来呢?</p>
夏以沫突然想到,梦中唤着她名字的那道清冽的嗓音……她以为是做梦……难道竟不是吗?</p>
难道那个男人真的来看过她吗?</p>
夏以沫心头蓦地一跳。一时之间,却分不清,究竟是怎样一种感觉。</p>
自从那日那个男人,近乎逼迫的留她在他身边,这半个月来,他却甚少再踏进缀锦阁,听闻是那阮迎霜,因为寒蝉草一事,元气大伤,身子一直不怎么好,而远在褚良国的阮元风,也在得知亲妹遭受的一系列委屈和迫害之后,虽然因为政事牵绊,未能亲自前来离国,却也是派来了心腹,一来为着保护阮迎霜的安全,另一方面,却也是有着震慑的意思……</p>
无论是因为阮迎霜自身,还是因为她背后的褚良国,总之,这些日子,宇文熠城确实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她身边的……</p>
尽管夏以沫装作不在乎的模样,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那种心底刺痛的感觉。</p>
面对那个男人,她终是做不到完全无动于衷。</p>
明知道,在他的心目中,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甚至有比她更重要的人,可是,当他真正时时陪在另一个女子的身边的时候,她还是会觉得心中难受……像被人拿着细针,一下一下刺着般的难受……不会致命,疼痛却是极尖锐而清晰……</p>
这些日子以来,为着照顾柔香,她迫着自己不去想他,身体的疲累,让心底的痛,渐渐麻木,在她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的时候,在她以为自己再也不会期待的时候……那个男人,却再一次跳进她的生命里,打乱她所有的平静……</p>
哪怕是在梦中,他都不放过她……</p>
只是,梦由心生。到底是他不肯放过她,还是她自己不肯放过自己呢?</p>
夏以沫不知道。</p>
也不想追究。</p>
缀锦阁里没有掌灯。她就那样缩在床角,双膝紧抱在胸前,将自己整个人都埋在这样的黑暗之中。</p>
偌大的寝殿里,一片寂静。惟有角落里,紫铜熏炉里燃着的茉莉清香,幽幽漾在空气里。</p>
许久,方才听到突如其来响起的敲门声。</p>
“娘娘……”</p>
门外是小顺子的声音,带着试探。</p>
听到人声,夏以沫下意识的抹了抹脸,触手却是一片水泽……原来,方才,她竟不知什么时候,哭了出来……</p>
拭了拭脸上的泪意,深吸一口气,夏以沫开口道,“进来吧……”</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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