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他的剖白（2/2）

至于其他的，他不该多想。</p>

“沫儿，你若是喜欢的话……”</p>

宇文彻最终只道，“……我将这首曲子的曲谱写下来给你，你学会了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可以自己吹来听……”</p>

夏以沫淡淡一笑，道，“好。”</p>

她没有告诉他，她看不懂曲谱，而且，若是一个人的话，再好的曲子，只怕也难以真正排解人心中的苦闷……</p>

宇文彻望着她清透苍白的侧脸，张了张嘴，想说什么，终究却还是咽了回去。半响之后，方才转了话题，道，“原本前些日子，我就想来看你的……只是，当时你不方便见客，就拖到了现在……”</p>

今日，他原本是打算趁着进宫请安的时候，来看看她怎么样的，只是，他都已经几乎走到了缀锦阁的门口，却最终停了下来……也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刻，究竟在心伤着什么……</p>

他抱着一线希望，吹起笛声，既盼着她听到之后，能寻出来，心底同时却也知道，这样的几率太少太少……只是，就在他失落离去的时候，身旁的女子，竟真的如他所愿的走了出来……</p>

他不知道，她是否是猜到了他是吹笛之人，才走出来的……宇文彻也不敢这样想……</p>

有些希冀，他知道，越是希望，到头来，便越会失望。</p>

对于注定得不到的，或者保持距离，才是最安全的做法。</p>

可是，即便他看得如何的清楚，知道的如何清楚，但是，有些事情，却仍旧是身不由己、心不由己。</p>

所以，他还是来到了这儿，还是会为了见到她，忍不住的心底欢欣雀跃……</p>

身畔的男子，虽然只是寥寥数语，但夏以沫却还是能够听出他心中对她的关切之情……若非宇文熠城不准旁人来打扰她，他或者会早早的就来看望她的吧？……</p>

无论何时，被人这样关切着、惦念着，都会让人心中一暖。</p>

夏以沫也不例外。</p>

身旁的男人，就像是她昏暗生命中的一抹亮色，像是她冰冷心底的那一缕温暖，令她每每记起，都感觉到心中的丝丝熨帖。</p>

“谢谢你，景言大哥……”</p>

夏以沫轻声道。谢谢他还记得她，挂念着她。令她觉得在这个皇宫里，她不是一个人。</p>

宇文彻心底漫过阵阵的疼惜。</p>

望着女子眼底难掩的落寞，望着她透白如纸的面容，他的心中，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紧捏着一般，有不能呼吸的锐痛。</p>

“沫儿……”</p>

宇文彻不由轻声唤出她的名字，唯恐稍微大一点的声音，都会惊扰到面前不堪一击的女子一般，“我知道，最近发生的那些事情，让你很难过，也很痛苦……但是，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了，我们也只有一点一点的学会接受……”</p>

语声微顿，望着女子清减的面容，宇文彻嗓音中的关切与担忧，不自觉的更甚，“沫儿，无论什么时候，无论发生了什么，你都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凡事，总会有转机的，否极泰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p>

夏以沫怔怔的听着他的安慰之语，心中就是微微一窒。</p>

“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吗？”</p>

夏以沫不由喃喃问道。翠微会安然无恙的回来吗？她的丧子之痛，也终究有一天会过去吗？她与宇文熠城之间……</p>

脑海里蓦地闪过那个男人的名讳，夏以沫心头瞬时一苦……</p>

难道在这个时候，她还盼着她与他之间，还会和好如初吗？</p>

多么可笑。</p>

又是多么荒谬以及奢望的想法。</p>

她一切的苦涩，一切的茫然与凄楚，宇文彻都看的清清楚楚。他多想，他是那个能够抚平她心底所有伤痕的人啊……</p>

可是，他知道，他不是。</p>

心头一涩，宇文彻慌忙遮了去。</p>

“会的……”</p>

男人顿住了脚步，一双温润如玉的眸子，静静的望住身畔的女子，“沫儿，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有的不愉快，所有的痛苦和悲伤，都有尽头，总有一天，都会过去……你只要静静的等待就好……”</p>

他望住他的眸子，是那样的坚定，那样的笃定，让人不自觉的想要相信，想要期待。</p>

夏以沫眼中就是一热，隐忍的泪水，再也忍不住，顺着眼尾滚落出来。</p>

“景言大哥，谢谢你……”</p>

女子嗓音极轻，“……谢谢你跟我说这些话，谢谢你一直在我身边……”</p>

若是没有他，没有他给她的这一份温暖，在这冰冷寂寥的皇宫里，她要如何的度过这漫长的冬季呢？</p>

她何其幸运，能遇到这样一个良朋知己，让她在这个皇宫里，不至于那么孤孤单单的绝望下去。</p>

她眼中的泪水，一滴一滴的顺着眼尾淌落，宇文彻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种感觉，但想来，她的泪水，一定是极滚烫的吧，所以才会这样灼伤着他的心……</p>

这样一个女子，她原本眼中只应该盛着笑的，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伤心的哭泣……</p>

他多想伸出手去，拭去她眼角的所有泪意，告诉她，他会一直在她身边，尽他所能的护她周全，令她再也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p>

这个念头，就像是疯狂生长的藤蔓一样，勒进宇文彻的心底……或者，它早已就存在，早已在那里生根发芽，茁壮成长，不知什么时候，就长成了苍天大树，再也难以拔除……</p>

宇文彻不由的伸出手去，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指尖，冰凉而细小，让他忍不住想要握的更紧些，将他身上所有的温暖，都传递给她，让她再也不会觉得寒冷……</p>

“沫儿……”</p>

他低声唤着她的名字，这一刻，任由自己的心的牵引，说出那些埋藏在心底太久太久的期盼，“……只要你愿意，我会一直留在你身边……尽我所能，护你周全，令你这一世平安喜乐，再不受到任何的伤害……”</p>

这近乎承诺一般的剖白，令夏以沫于一腔悲苦中，蓦地寻回一丝理智……她不由的抬眸，望向面前的男子，她能够清晰的看到，那倒映着她身影的一双清雅眼瞳，此时此刻，蕴满着怎样的浓烈情愫，如同一汪厚重的潮水一般，蓦地压向她的心头……</p>

一刹那间，夏以沫只觉得心中既是震惊，又是感激与茫茫的苦涩……她一直将宇文彻当做至交好友，从来没有想过其他，她以为，他待她也是如此……但这一刻，她却真真切切的感觉到，面前的男人，方才的这一番话，并非仅仅是一时的冲动，而是字字句句，皆出自他的真心……</p>

这一份情意，她如何担得起？</p>

夏以沫不禁有些慌乱。</p>

宇文彻如此真心的待她，她心中自然是异常感激，亦令她觉得如此的温暖……但是，他的这一份真心，她却注定只能辜负……</p>

她知道，自己对他，终究只不过是知己的感情罢了，与男女之情无关……</p>

或者，是她一直以来，令他误会了吗？</p>

夏以沫不愿让面前的男人难过……</p>

虽然她不能回应他的感情，但是她不想伤害他……</p>

“景言大哥……”</p>

一时之间，夏以沫不知该如何开口。</p>

她张了张嘴，还没有来得及将下面的话说出口，却只听寒凉的空气，蓦地被一道锐利的嗓音划破，如同利刃一般，骤然响彻在两人之间，说的是……</p>

“你们在做什么？”</p>

这突如其来的冷冽嗓音，就像是淬了千年不化的寒冰一样，将原本平静的气氛，生生的划裂开来，漾起惊天的巨浪。</p>

宇文彻心中一凉，握在夏以沫指尖的大掌，一刹那间，无力的滑落下去。</p>

而宇文熠城已在这个时候，蓦然走到了他们的面前。</p>

他的身旁，还跟着上官翎雪。</p>

两人今日皆是一袭淡紫衣衫，远远瞧去，真真如一对璧人般。</p>

夏以沫眼底刺了刺。</p>

宇文彻已缓缓跪倒在地，“侄儿参见皇叔……”</p>

宇文熠城冷眸如刃，在他面上冷冷扫过，然后落在了对面的夏以沫身上，似竭力压抑着心底的怒火，嗓音寒凉，再一次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p>

宇文彻情知再瞒不下去，虽今日的局面，不是他想看到的，但是，事已至此，他也只有面对……</p>

就在他孤注一掷的打算承认之时，夏以沫却抢在他出声之前，开口道，“景言大哥只不过是见我因为翠微的事情担心，宽慰了我一下罢了……宇文熠城，你不要疑神疑鬼……”</p>

听得她的解释，宇文熠城却为她口中那样自然而然的对别的男人的称呼，而觉耳中一刺，凉凉道，“景言大哥？……孤竟不知何时，沫儿你与孤的侄儿，这样亲密了……”</p>

夏以沫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我与景言大哥向来投契……”</p>

语声一顿，“……你不关心我已经许久，不知道也没什么稀奇……”</p>

她故意这样说，只是想将面前男人的注意力，引到自己这边罢了。</p>

果然，听得她这般的指控，宇文熠城落在她身上的冷锐眸光，不觉含了几分深幽。</p>

男人尚未来得及开口，却听他身旁的上官翎雪，柔声替他说起话来，“沫儿妹妹，你这话，未免对陛下太过不公……陛下待你如何，旁人不清楚，难道你还不清楚吗？就拿眼下来说，陛下是听闻你出了房门，担心你身子不适，这才急匆匆的赶了过来……”</p>

女子语声似不由的一顿，一双明眸，似下意识的在夏以沫与跪在地上的宇文彻之间扫过，然后续道，“……只是，没有想到，到了这儿之后，却见到沫儿妹妹你与睿王殿下举止亲昵，似有隐情……陛下会误会，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p>

果然，听得她口中似不经意的提及的“举止亲昵，似有隐情”八个字，宇文熠城眸中瞬时又是一厉，落在夏以沫身上的一双冷眸，隐隐簇着沉郁怒火。</p>

那上官翎雪看似调解的一番话，其实却是挑拨，夏以沫又何尝听不出来？刚想开口，却听跪在一旁的宇文彻，沉声开口道，“方才是侄儿举止失当，冒犯了越妃娘娘，请皇叔降罪……”</p>

他心中早已后悔自己的冲动……并非是怕宇文熠城知晓他不该有的心思，而降罪于他……而是，他本不欲令夏以沫感到困扰，更何况是因为自己的事情，而牵累她，被皇叔迁怒呢？……</p>

所以，他宁肯将一切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只盼能让那个女子置身事外。</p>

夏以沫知道他是在维护自己，可是，这种情况下，她又怎么能够做到无动于衷呢？</p>

“宇文熠城……”</p>

略略沉吟，夏以沫望向对面的男人，开口道，“我与睿王殿下真的没什么，你不要误会……”</p>

她的声音，不由的放软了。</p>

于她而言，这样的解释，已经算是示弱了。</p>

宇文熠城何尝听不出来？</p>

只是，这样的事，她平常是一向不屑于解释的，如今，却为着宇文彻，甘愿向他服软……</p>

这个念头，拂过宇文熠城的心底，令他眸中的锐利，更是一戾。</p>

但，男人却忍了住。</p>

眼眸微垂，宇文熠城淡淡扫过那个跪在地上的男人，清冽嗓音，也听不出什么情绪来，“起来吧……”</p>

夏以沫没有料到，他竟如此轻而易举的就将此事揭过，心中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p>

“谢皇叔……”</p>

宇文彻却情知，事情不会这样轻而易举的解决。只是，如今，也只能如此。</p>

“跪安吧……”</p>

宇文熠城不看他，只淡淡道。</p>

宇文彻垂首，应了一声“是”，忍住想要抬眸，望向对面的女子的冲动。</p>

转身，就要离开。</p>

走出几步之后，却听得宇文熠城的声音，在身后蓦地响起，说的是，“过了三月三，彻儿你就回西北吧……”</p>

语声一顿，“在此期间，未得宣召，也不必进宫请安了……”</p>

宇文彻脚步瞬时一顿。</p>

半响，男人应道，“是……”</p>

一步一步，缓缓离去。</p>

只余背影，落寞的拉成一道极长的影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