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坟前对峙，真相揭（2/2）

宇文熠城清俊的眉眼，又是微微一蹙，道，“张嘴……”</p>

夏以沫仿佛这才回过神来，垂眼望了望他擎着瓷勺的修长手指，敛眸抹去了瞳底的一丝涩意，轻声道，“不用……”</p>

顿了顿，话音里终是带了几分柔和，“……我还是想让齐墨大哥陪我一起去……”</p>

语声极轻，似带了几分商量，甚至几分小心翼翼的乞求。</p>

宇文熠城擎着羹勺的手势，微微一顿。却是没有再说什么，只道，“吃东西吧……”</p>

夏以沫似迟疑了片刻，然后听话的张嘴，将他喂来的银耳百合羹，咽了下去。</p>

一时之间，静默的房间里，只闻细微的瓷器相碰的轻响。</p>

当夜，宇文熠城没有离开，就宿在了缀锦阁里。</p>

夜色阑珊。身畔的男子，呼吸匀长，即便睡梦中，清俊的眉眼，也仿佛微微蹙起。不知此时此刻，他梦中的人，是谁？</p>

夏以沫轻轻下了床。窗外，一片漆黑。遥挂在天边的半阙冷月，不知什么时候已沉了下去，厚重的天幕上，只寥寥点缀着几颗残星，在浓烈夜色里，闪烁不定，忽明忽暗。</p>

明天，明天一切就会真相大白了吧？</p>

夏以沫下意识的抱紧了双臂，忽而觉得如此的冷。</p>

身后，床榻上沉睡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没有起身，也没有开口，只将一双晦暗的寒眸，静静的凝在她身上，古潭般幽邃的瞳底，有清光湛湛，深不见底。</p>

夜色深沉。</p>

……</p>

第二日，是个阴天。懒洋洋的日头窝在厚重云层后，只露出一圈白光，瞧着有些叫人眼涩。</p>

一大清早，宇文烨华的马车，就候在了宫门外，等着接她一起出城。</p>

夏以沫这一次只带了柔香一个人。但宇文熠城已暗自安排下了影卫，悄悄跟在他们身后，保护安全。</p>

后面的这些事情，是宇文熠城自己告诉她的。</p>

夏以沫并不在意。</p>

其实，无论他安排的这些影卫，究竟是真的为保护她的安危，还是纯粹只为监视，如今的她，也都不在意。</p>

起身，用过早膳之后，她与宇文烨华没什么阻隔的就出了城。</p>

一路疾驰，往西而去。</p>

最后停在了一处极荒凉的地方。</p>

秋意已浓。道路两旁的大树，叶子枯黄，渐露出衰败的模样，随处可见丛生的野草，风一吹，连空气中都仿佛弥散开丝丝腐朽的气息。</p>

夏以沫的指尖，沿着墓碑上的刻纹，一点一点划过。端正的“司徒陵轩”四个字，一笔一划的刻在大理石碑上，冰凉刺骨。</p>

再也不复昔日的暖意。</p>

天气渐冷。不知如今躺在地下的他，可会也觉得冷？</p>

宇文烨华站在她身侧。有一刹那，似想要躬身将她扶起，但最终却没有动。只轻声劝道，“沫儿，你也不要太难过了……”</p>

夏以沫没有看他，指尖抚过碑墓上凹凸不平的刻痕。半响，却是突然开口，唤的是身旁男人的表字，“齐墨大哥……”</p>

她道，“……阿轩临死之际，你在他身边吗？……”</p>

宇文烨华点了点头，张了张嘴，像是想要说什么，但最终只道，“司徒公子走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痛苦……沫儿，你不要太伤心了……”</p>

夏以沫却像是没有听见一般，指尖仍摩挲着碑刻的“司徒陵轩”四个字，低声问道，“他是怎么死的？”</p>

简单的一个问题，宇文烨华却像是难以回答般，半响，方道，“司徒公子当时中毒已深，即便服了烟三月的解药，却也总归是无力回天……”</p>

夏以沫轻声问，“当时是齐墨大哥你，拿的解药给阿轩吧？”</p>

宇文烨华不知她为什么要问这些，但还是道，“是……”</p>

夏以沫眸光轻转，浮光蔼蔼，看不分明，嗓音似更轻，道，“所以，阿轩的死，只是意外吗？与旁人无尤？”</p>

宇文烨华却是语声发涩，许久，才道，“司徒公子的死……谁也不想的……”</p>

夏以沫静静的听着，从他口中轻描淡写的吐出的那一句“谁也不想的”，就像是听到了一个极好笑的笑话般，轻轻笑了，“齐墨大哥，在阿轩的墓前，你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不会觉得于心有愧吗？”</p>

起身，抬眸，夏以沫缓缓望向对面的男子，一双澄澈透亮的眸子，此时此刻，映着他的身影，却是溢满无尽的痛楚与……烈烈的恨意……</p>

宇文烨华心中瞬时一紧，“沫儿……”</p>

他焦声唤她的名字，一时之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心中隐隐的不安更甚。</p>

夏以沫定定的凝住他，眸里尽是苦涩，犹不能置信一般，“是你和上官翎雪联手害死阿轩的，是不是？”</p>

她哑声质问着他，一字一句，几乎从齿缝里挤出来，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尾音渺渺，终是难掩藏也藏不住的轻颤。</p>

宇文烨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喉头苦涩，像被粗粝的沙子磨着一样。</p>

他从来没有期待过，这件事能够瞒住，但是，当眼前的女子，真的站在他的面前，指出他就是杀害司徒陵轩的凶手之时，他还是觉得说不出的难受……</p>

但这一切，本就是他咎由自取，不是吗？</p>

当他决定这样做的时候，他就已经应该预料到会有今日的局面……只是，眼睁睁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因为司徒陵轩的死，因为知晓真相之后，种种的痛不欲生，宇文烨华却忽而怀疑，自己这样做，到底是对，是错……</p>

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已作出了这样的事，就要承受这样的后果。</p>

所以，宇文烨华只是极轻的开口道，“对不起……”</p>

一句“对不起”，令所有的怀疑，尘埃落定。</p>

这轻巧的三个字，却像是一柄淬了剧毒的利剑一样，直抵夏以沫的心头，见血封喉，痛彻心扉。</p>

“为什么？”</p>

夏以沫厉声问着，冷冽嗓音撕裂如同丝绸，破碎的不成样子，“……齐墨大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阿轩与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你为什么要致他于死地？……”</p>

原以为已经不会再流的泪水，在声嘶力竭的问出这一番话之后，终是止不住的从眼尾滚落，夏以沫无措的痛哭着，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双腿再也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缓缓蹲了下去，在司徒陵轩的墓前，哀泣如受伤的小兽……</p>

宇文烨华怔怔的立在原地，呆呆的望着从女子眸底浸出的大片大片的水泽，那些滚烫的泪意，一滴一滴，就像是砸在他的身上一般，锥心刺骨的疼。</p>

宇文烨华向前迈近一步，半跪在她的面前，迟疑着伸出手去，想要将她眼尾滑落的泪水抹去……</p>

“沫儿……”</p>

他唤她。</p>

可是，他微微发颤的指尖，尚未触碰到她，面前的女子，却似突然受了惊一般，蓦地向后退了一步，重重跌坐在地……</p>

宇文烨华下意识的想要向前，将她扶起，想要殷切的询问，她可有哪里伤到了……只是，手伸到半途，却终究收了回来……</p>

他只能与她像这样隔着千山万水一般的距离，哑声向她道，“沫儿，对不起……”</p>

仿佛，除了这三个字之外，他与她之间，便再也不能有其他的可能了。</p>

夏以沫定定的望着他，就如同看一个陌生人般。漆黑的眸子里，仍有泪意，神情却平静了许多，“是为着上官翎雪吧？”</p>

女子凉声道，“因为上官翎雪恨毒了阿轩，也恨毒了我，所以，为着她，就连齐墨大哥你，都不惜来伤害我……”</p>

就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极好笑的事情般，女子苍白唇畔，忽而勾起一抹自嘲的讽笑，“齐墨大哥，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将你当作我最好的朋友……我以为，无论发生什么，你总会站在我这边，让我可以信任，让我可以依赖，永远都不会做伤害我的事情……”</p>

轻声一笑，“但原来，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我的一厢情愿……”</p>

余音渺渺，渗进风中，被吹得散了，像陡然截断的一阕笛声，戛然而止。</p>

宇文烨华一字一句听着，只觉从她口中每吐出一个字眼，他的心底，就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一下般，千疮百孔，鲜血淋漓。</p>

他怔怔的望着面前的女子，有一刹那，想要张口说些什么，微微张翕的唇瓣，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喉中泛苦，涩涩发疼。</p>

夏以沫仿佛也不需要他再说什么。许久才抬起头来，脸上已瞧不出什么凄惨软弱，只是面色仍然差些，也不看对面的男子一眼，只踉跄起身，指甲嵌进掌心，手握的用力，话却说的极轻，淡淡的，“齐墨大哥，你对我做什么，都没有关系……只是，你不该伤害阿轩……”</p>

这句话的意思是，若他只是伤害她，她可以原谅他……但是，司徒陵轩的死，他永远都得不到她的原谅……</p>

在她说出这番话的一刹那，宇文烨华就明白，他与她之间，再也不能像从前一样了……他再也不是她的朋友……再也不配得到她的原谅……</p>

冷风萧瑟，沉默的在两人之间吹过。</p>

明明相距不过咫尺，却是遥不可及的距离。</p>

宇文烨华听到她轻声向一旁的丫鬟道，“我们回去吧……”</p>

嗓音低哑，眸中犹有泪意，却再也不看他一眼，转身，缓缓向马车走去。</p>

宇文烨华怔怔的立在原地，望着她单薄的身影，一点点消失在视线的尽头。</p>

不晓得何处吹来一阵狂风，掀起阵阵沙尘，似有几许入了眼睛，像锋锐的利刃一样，磨的他眼眶发涩，生生的疼。</p>

宇文烨华怔怔的立着，任阵阵凉风，吹得衣袂烈烈作响，细听，似什么人在低低饮泣。</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