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条件（2/2）

“夏以沫，后悔毫无用处……”</p>

男人凉薄声线，一如清水，清冽而透彻，“所有的事情，发生了就是发生了，无论你怎么后悔，也都不可能有任何的改变……你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去弥补，亦或者无奈接受……”</p>

从男人薄唇间无意般吐出的“弥补”二字，在夏以沫被无尽的哀伤溢满的心底，掀起一丝希望，“怎么弥补？宇文熠城，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弥补？……”</p>

她突然很想知道，如果此时此刻，她求他，放过司徒陵轩，他会答应吗？</p>

她亦这样问了——</p>

“宇文熠城，如果我求你，放过阿轩……你肯吗？……”</p>

女子晶亮的眼眸，定定的凝视在对面的男人身上，充满无限的期待与迫切。</p>

宇文熠城浓黑的瞳仁，在这一刹那，沉如秋水，讳莫若深。</p>

…………</p>

长街漫漫，灯十里。到处是游人，欢笑如织。</p>

上官翎雪缓步走在宇文烨华的身旁，微微与他拉开着一段距离。</p>

这样的情景，让她不自觉的想到，那一年的元夕之夜，与丫鬟走失的她，也是这样与他并肩走在临江城繁华的灯火下的。</p>

那时的他与她，大抵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们竟是以这样的身份，再同游灯会的吧？</p>

即便从来不曾为当初的选择后悔过，但此时此刻，想到昔日的一切，上官翎雪还是不由的心头微微感伤。</p>

但这样的情绪，也很快便被对宇文熠城和那个夏以沫此时此刻不知如何的不安想法所取代。</p>

像是能够看穿她心中所想一般，身旁的宇文烨华突然漫不经心的开口道：</p>

“不知皇兄与沫儿如今怎么样了？是不是也像咱们这样并肩而行，共赏灯美景？”</p>

语声一顿，“你说，经此一役，皇兄与沫儿之间的关系，会否有所改变？”</p>

问出这番话的男人，语意稀松平常，仿若真的对这种可能性，十分的感兴趣一般。</p>

上官翎雪的心，却是瞬时一沉。</p>

“其实，沫儿她真的应该对皇兄的态度好一些的……”</p>

宇文烨华微微一笑，“这样，想必皇兄也不至于太过为难那司徒陵轩了……”</p>

语声巧妙的一顿，男人闲闲望向对面的女子，“俪妃娘娘，你说是吗？”</p>

明知道他说这番话，有很大的程度，是为着刺激自己，但上官翎雪却还是因为他所说的一切，而心中沉坠不安。因为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p>

她与他都同样的清楚，那个夏以沫，对宇文熠城的影响……尽管如今也许微乎其微，尽管这种影响，对那两个当事人来说，可能都没有察觉……但是，她却不能够容忍，这种可能，继续下去……</p>

“齐墨大哥……”</p>

上官翎雪望向对面的男人，语声低浅，柔弱而彷徨一般，“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原谅那司徒陵轩？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那么久，就算是我再执着于对他的仇恨，也不可能再换回我父亲和大哥的性命……既然如此，我再继续恨着他，又有什么意义呢？……”</p>

问出这些话的女子，似乎真的陷入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两难境地里一般。那娇艳脸容上，这一刹那浮现的不知所措与迷茫，当真是叫人一颗铁石心肠，都会转瞬化作绕指柔的。</p>

只可惜，宇文烨华却再也不是当年为着她不顾一切的傻瓜了……</p>

是呀，是从什么时候，对面前的这个女子，他再也不会即便明知她在利用他的情况下，亦会义无反顾了呢？</p>

是因为那个名唤夏以沫的女子出现之后呢？</p>

想到她，宇文烨华唇边不由自主般的抹开一丝浅笑。</p>

但此时此刻，他不想追究。</p>

对面的女子，还在等待着他的回答。或者期待着，他能够给她一个她所期待的答案。</p>

但是，他注定要让她失望了。</p>

微微一笑，宇文烨华望向对面的女子，语声疏淡闲适的就像是在谈论今日的天色一般：</p>

“只怕如今就算是俪妃娘娘你肯原谅那司徒陵轩，皇兄也未必愿意放过他了……”</p>

这一番话，男人说的极精简而模糊，上官翎雪却听得极为清楚，通透明了。心，终于不由的重重一沉。</p>

或许，只因为她的心底，也同样这样认为的吧？</p>

面前的宇文烨华，只不过将她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实，毫不留情的讲了出来罢了。</p>

上官翎雪忽而感到阵阵的迷茫。</p>

这样突如其来的威胁，迫的她有些措手不及。</p>

她该如何是好？</p>

她该如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p>

上官翎雪定定的望向对面的男人。</p>

他会怎么做？他还会像从前一样，为她做她所希望的所有事情吗？</p>

这一刹那，上官翎雪心思百转千回，寻找着对自己最有利的那一个可能。</p>

宇文烨华薄唇凝笑，仿佛对这一切都无知无觉，浑不在意。</p>

夜色流离，光影交错，灯美景，锦簇芳华，正当时。</p>

…………</p>

夏以沫在紧张的等待着对面的男人的回答。</p>

她问他，如今的他，可否放过司徒陵轩？</p>

但是，对面的宇文熠城，还没有回答。他冷峻的脸容，依旧如覆了一层做工精良的面具一般，掩住了他一切最真实的情绪。</p>

这种如同被判了死刑，却只能眼睁睁的等死的感觉，让夏以沫异常的不安起来。</p>

“宇文熠城……”</p>

她忍不住唤他。</p>

男人淡瞥了她一眼。薄唇微启，沉声开口道：</p>

“夏以沫，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p>

那“不可能”三个字，被男人平静而冷酷的说出，尽管早知道是这样的结果，但夏以沫还是不可抑制的感到阵阵的失落。</p>

“我知道……”</p>

自嘲般的笑了笑，夏以沫忽而只觉说不出的疲倦，“你是为那俪妃娘娘着想嘛……所以，你怎么可能放过害得她父兄惨死的凶手呢？……”</p>

她能理解，她真的能够理解。但是，她无法接受。</p>

难道司徒陵轩就真的要余生都被囚禁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日日遭受非人的折磨吗？</p>

一想到这一点，夏以沫便心如刀绞。</p>

许是她清丽脸容上，此时此刻那样的悲伤，令对面的男人起了怜惜之心，宇文熠城突然开口道：</p>

“夏以沫，虽然孤不可能放过那司徒陵轩……但或者，孤可以让他日日少遭受些折磨……”</p>

于绝望之中，蓦地听到男人的这番话，夏以沫心中激荡，当真是无以言表。虽然他只不过是免了司徒陵轩的些许折磨，但对她而言，却已是极大的退步了……果然，当一个人绝望的紧，旁人这时给她的一点点好，已令她感念如同过年了……</p>

“真的吗？”</p>

夏以沫急切的想要确认这是真的，确认他不会反悔。</p>

宇文熠城睥睨了一眼她兴奋的模样，语声淡淡的，“这就要取决于你有多听话了……”</p>

“听话？”</p>

重复着这两个字，夏以沫有些反应不过来。</p>

“今后不许跟孤作对……”</p>

宇文熠城语声清清冷冷，仿佛浑不在意的模样。</p>

夏以沫愣了愣，小心翼翼的问道：</p>

“你说的不许跟你作对……意思是从今以后，你说什么，我就要做什么吗？你让我往东，我不能往西，你让我站起来，我不能坐下吗？……”</p>

呃，他说的是这个意思吧？</p>

宇文熠城瞥了她一眼，慵懒而闲适：</p>

“你理解的很好……”</p>

这句话，男人说起来，还真是毫无负担啊，理所当然极了。</p>

夏以沫张了张嘴，又闭上了。</p>

好吧，这样奇葩的条件，她一时之间，真的无语了。</p>

“宇文熠城……”</p>

夏以沫试探性的开口，想要确认对面的男人是不是在开玩笑，又或者有没有什么讨价还价的余地。</p>

宇文熠城却像是能够看穿她的心事一般，只丢下一句，“你若是不愿意，就当孤方才的话，没有说过……”，就自顾自的迈起大长腿，向前走去。</p>

这一下，换夏以沫着急了……</p>

“我没说不同意啊……哎，宇文熠城，等等我……”</p>

一边急切的表示着自己的衷心，夏以沫一边极力的追赶着那个走远的毓秀挺拔的身影。</p>

月白如银，交织着五颜六色的各式灯，将整个长安街，都笼罩在一片繁华的景致之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