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1/2)
曼殊跟晨風么,既然进来了,对妖界也有忌惮,想着不如隐姓埋名,先摸摸妖界的底细,再看要怎么跟妖皇接触。
一方有意自我隐藏、另一方则吓得大举排摸。这就难怪妖界掀起一场混乱了。
有一辆马车辘辘的驶进街市。
拉车的那“马儿”,奇形怪状,一看就是妖物,也且不必说它。那车子驶进街市之后,上面的人把一个被毒打得很惨的家伙掀下车:“去你的吧!”还有:“这下子知道教训了吧?”
街市上的都认得这是权贵人家的,掀下来的这个家伙,不知怎么得罪人家了,被打也是活该。没人管闲事,就像没看到一样。街道上还是熙来攘往。炸油条的嗤哩嚓啦炸油条,涮锅子的唏哩呼噜涮锅子。涮完了,脏水啪的往旁边一倒——哟,正浇到那被打的人的头上!那人实在伤得太重了,微微动了动,连抬手抗议的力气都没有。浇水的人嘴巴动了动,并没有出声道歉。
唉!俗话说得好,大恩不言谢。其实大罪过也是一样的。你要是不小心踩了人的脚,说声对不起也罢了——其实人家也不一定原谅呢。你都把涮锅水浇人家头上了,一声对不起就能算数的吗?肯定不行啊!所以那泼水的也就索性不道歉了。
街声照样热热闹闹,人们有说有笑。那受伤的人就一直躺在那里,似乎是慢慢的养回一点精神了,可以翻身侧卧了。看来暂时死不了了,但是暂时还坐不起来了。有人可怜他,给他递了半个饭团。
“你看妖界跟人界有什么区别?”曼殊悄声对晨風道。
晨風表示同意。
有一个仗剑人经过街市时。那受伤的人眼睛忽然爆起亮光。
那个剑客生出了警惕。
这人得美号“九韶剑客”,仗着一把九韶剑,以击败刀魔出道,再未遇敌手。他修为很深、感应很敏锐。曾经有不少人想刺杀他,但是神奇的是,还没有接近他,就被他感应到。让他逃掉了!所以又有人谐音叫他“九勺客”,意思说他脚下像踩着九把勺子,随时会滑走。又说他如果是食物。你想用勺子捞他,哪怕在锅里连捞九下,都捞不起他来。
第十下呢?
咳!他哪能让你捞十下!你捞了九下都没捞着他。第十下之前他准把你干掉啦!
那受伤的人眼睛刚一爆起亮光,九韶剑就在主人手上颤动起来。起始时啸吟似有若无。转眼化作如龙行天际、低潜渊海,飘忽虚渺至极点的剑啸。这剑韵,变成重重叠叠的龙吟虎啸,笼罩着整个决战的草原方圆十多丈的空间,彷佛布下韶音的罗网,啸音反覆如****浪涌,不断包裹、缠绕,令人欲离难去。有如永远走不出的啸音的迷宫。而剑客的九韶定音剑,却化作青芒。在慕容垂的气墙外,硬生生凿开一道畅通无阻的康庄大道,化作耀人眼目的青芒,剑体以惊人和肉眼难察的高速振动冲剌,直捣受伤的人胸口。
咦,这一次,九韶剑客竟然没有逃!而是主动进攻!
他这剑啸,可称是奇功绝艺。
要知,高手对敌,所有感官无不投入发挥,听觉更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往往不用目视,只从其兵刃破风或衣袂飘动的响音,可有如目睹的判定对方的招式、速度至乎位置的微妙变化。
可是这一套听觉,用在谢玄身上却完全派不上用场,且必须把这心法完全甩开,否则必败无疑。如此充满音乐美感的可怕剑法,举世难逢。
曼殊又轻声对晨風道:“妖界的功夫,果然有独到之处。”他们心意相通,说话几乎不用真正发出声音来。故此任何人都没有惊动。
至于那受伤的人,嘴里却徐徐发出啸声。
不!早在九韶剑发出剑啸之前,他嘴已经张开了!但他啸声起得极低极轻,所以旁人一开始没发觉而已。
九韶剑客却不得不发觉。
这个时候他已经逃不走了!
只有一战!
受伤的人啸声已经浩大,把九韶剑的啸吟完全压下去,似若阳光破开层云,光照大地。手一翻,竟握起一道凶凶,那凶光化为霸王枪!枪化为滚滚枪浪,一波一波缓慢而稳定地向敌剑迎去。如有实质,却又是实中藏虚;似是千变万化,又如只是朴朴实实的一枪之势。其中精微奥妙处,尽显宗师大家的骄人本领。
他的动作潇洒飘逸,纵是在那么剑枪锋刃相拚生死决于一瞬的时刻,仍然从容写意,又把一切矛盾统一起来,合成他独一无二的大家风范。
他哪里是一个受伤的人!
他是谁?
“当!”剑枪交击,震慑全场的激响往四周扩散,彷如在平静的大湖投下万斤巨石,震撼激荡,直教人人耳鼓生痛。
九韶剑客衣袂飘飞,借势脚不沾地御剑飞退,定音剑遥指对手,心惊道:“你是谁?”
受伤的人只管双目一瞬不眨的凝注谢玄,忽然哑然失笑,摇头叹道:“逃不走的。”
原来九韶剑客借着问话,其实还是想逃!
他原来就应该逃的,但发现这刺客时,已经逃不掉了,所以决定硬碰硬。碰完之后,他怎么还想逃?这是明知不敌,急着想逃命啊!
可惜,注定的性命,想丢掉固然不容易。非死不可死,也是不容易逃得掉的!
受伤的人手上霸王枪弹上半空,虚划几下,就像书法大家,提笔在纸上龙飞凤舞的疾舒胸臆,他却借枪画出心意。
明明没有直接杀向九韶剑客。但晨風已经叹息道:“结束了。”
他的这虚招,隐含无比深刻的后着。本身已是一种玄之又玄的霸气。九韶剑客剑吟,霸王枪已横过虚空,循着似早已安置在空间中。弯弯的弧曲线路,击向谢玄,不理天下间千般万样的诸般武术。他这一枪,已尽显臻达巅峰又是最本源的精粹,本身充满莫之能御的威力。
剑啸声同一时间充盈场上,一改先前的气象万千、惑人心魄,此刻却是潇逸跳脱的清音。合形而成一种如诗似画,既浓郁又洒脱的意像,高低韵致的音符。一个接一个地被冷静精准的安置在空间内,本身亦似有种防御性的作用和魔力。
等到声音停止时,九韶剑客已经死了。
被称作“九勺滑头”的九韶剑客,竟然一袋烟的工夫。就被搞死了。
那受伤的人。刺杀成功了。
泼过水的人,吓得两股战战。一股暖液顺着腿往下流。
他吓尿了。
他刚刚可是把涮锅水泼人家身上了啊!泼了也没有道歉啊!这种事儿道歉也没什么用……要么除非是拿命来。
人家刚刚杀了一个九韶剑客,还怕再杀一个么?
现在泼水的人只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这刺客怕事,办完任务直接撤。
可是这刺客好像不是很怕事。他竟然朝街边看过来!
不但看过来,而且还走过来!
泼水的人僵住了。他也想逃,但是肌肉全都僵成了木头或者石头,动也动不了。连呼吸都呼吸不了。
那刺客走近街边。掏出饭团那么大的一颗金子,递给了刚刚拿饭团给他吃的人。
这金子边缘不整齐。是他刚刚用手指剪下来的。
一饭之恩必偿!
偿完之后又怎么样呢?睚眦之怨必报?
刺客淡淡的转身,走了。
他只偿恩。什么怨?他忘了。
功成,事了,身退。
他退。
退又哪有那么容易!
曼殊微“噫”一声
巷子两边忽然各出现十多名箭手,没有任何警告,就那么拉弓发箭!毫不留情地朝刺客放去。
这些箭手并不是刚才就埋伏好的。他们都是事件发生之后,才赶过来的!来时几乎无声无息,一来就位,立刻发击,虽然是群众演员的箭技,似乎只要是个士兵都能放,但他们却放出了剑道高级的精髓!
如果一定要作比较的话。曼殊只有在苏穋身上,才见过这种感觉的箭艺。
而刺客也很意外。他没想到杀个九韶剑客,会引出这些人。但是意外没有影响他的应对。他的霸王枪化作绕身疾走的激电精芒,遍游全身,以劲道却拿捏得恰到好处的手法,在或挑或拨或卸或移间,把左方射来的箭矢改变方向射往右方高处的敌人,右方的亦礼尚往来,顿变成左右互射的诡奇状况。
两边箭手飞快的变换身形,让过了所有的箭。
然后,有一个非常高大的汉子,挥手而出,一箭。不是用弓弦,而是用手放出去的。
这简直不是飞箭。而是飞箭了。
刺客喝了声“好!”,竟然那么一手往此冷箭抓去,丝毫不避,有如赌徒在赌桌上倾尽所有,博他娘的最大一铺。他五指已经紧执住箭身,那箭竟仍在他掌内火辣辣的滑钻了三寸,差半寸便到达他胸口。刺客猛的缩胸,但胸口仍然如遭雷殛,以他的功力,仍吃不消,往后挫退三步。
那些箭手哪里容得他退后,立刻一拥而上,施展出神妙的捆缚网,把他绑得个结实。高大头儿厉声喝问:“你是外面进来的?”
曼殊微微一笑,望向晨風。
原来是受他们的连累!这些人听说街道异动,以为是曼殊来了。现在妖界的网本来就收得很紧,立刻把这个刺客抓回去。
他们抓回去好好审讯了一番,才查清这个刺客的底细,原来不是外头的人,就是妖界本土的,一个很有名的人家的子弟,叫作燕飞。这次刺杀,也是出于家族恩怨。
官府本来不愿意介入人家的家族恩怨的。本来他们应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现在人都抓了。他们还能怎么办?装作啥都不知道,再把人放了?那死者的家里可不干!
唉。现在官府抓着个烫手山芋,吃不得、丢不得,也很为难啊!
就在这个时候。有人劫狱。
其实这狱劫的水平很业余,但是官府正在发愁的时候呢,一听说劫狱,太开心了。赶紧的!能倒不能倒的,就赶紧往地上倒,放那劫狱的过去了。
燕飞莫名其妙就被救出来,问那救他的道:“你是谁?”
那救他的。莺声呖呖,敢情还是个姑娘:“哟!人家救了你,你怎么不先道谢。怎么这么狠霸霸的!”说着还把小蛮鞭在地上跺了一下。跺得身子都袅袅的颤了一颤。
燕飞脸往下一沉:“你是谁?”
那姑娘气恼的把蒙脸布一摘:“你看!你看!看我是谁。我会害你么?”
燕飞回身就走。
“哎!”那姑娘叫道,“你欠我一条命!你说怎么办吧?”
燕飞缓缓回头,看着她,眼神很奇怪的样子。
“好吧……”姑娘自己心虚。改口。“真的关在那里我知道你也死不了……一条命什么的就……怎么说都是欠了我一次人情吧?!”说到后来又凶起来。
燕飞一句话都懒得跟他说,继续往前走。
“喂喂!”姑娘追他,“想不到燕飞是这么知恩不报的人!……哎哎,你往哪儿走?”终于发现方向不对:“我说你!你回牢里去?”
燕飞冷哼一声,算是认可了她的话。
“喂!”姑娘急了,“你不能回去啊!”
燕飞根本就不理她。
“你浪费我的心血!”
燕飞本来就不要她的心血。
这姑娘也没办法了,只好道:“你不为我想也要为官府想想嘛!”blabla,把官府说得多可怜。好不容易丢掉了一个烫手山芋。回头一看,我去!这山芋又滚回来了!真是烫得要哭了!
这姑娘词藻动人。不吝啬夸张之能事,不过说的事儿大体也没错就是了。如果官府听到她的话,一定感动得流泪,把她引为知己,封为官方带盐人。
燕飞被她说得也没办法,看样子这官府大狱果然不能再回去。他把气都撒在这姑娘头上:“我说纪小诗!我们黄纪两家是世仇!世仇!你总跟着我干嘛?!”看样子他真想把纪小诗的头凿开来,看看里面到底是怎么运作的。
“唔,”纪小诗喜孜孜道,“好歹听你说一串话儿了。”又道,“你怎么,就为了世仇,就不敢理我了吗?”
燕飞冷哼道:“我要是想理你,就算世仇,与我何干?纪小诗,你别往你脸上贴金。我不理你,跟世仇无干。是我看不上你。”
纪小诗奇道:“我对你这样好,你还看不上我?”
“所以说你干嘛对我这么好。”燕飞很受不了,“你有病啊?”
纪小诗终于也生气了:“你这是什么态度?你不应该感动吗?”
“感动?”燕飞吃惊,“我有病吗?”
纪小诗一跺脚,走了。
燕飞觉得他自己是真的有病。他走啊走的,总觉得会不会她又悄悄跟在他身后。他回头看,看不到人。看不到人他也不放心!他索性回去找她了!嗯,不把她的踪影找出来,他不放心!
他自己都觉得他是有病。真的有病!
后来他在孟吉山下发现了她。
她在那里打老虎吃,可是厨艺不高,把虎肉煮得很不像话。而且她一路都险些烫伤。要不是有妖术,还得把山都给烧了呢!再高的妖术,也变不出一顿好肉来。纪小诗对着焦肉苦着脸,挣扎于要啃这焦肉还是啃那生肉。
“哼!”燕飞实在看不下去了。
纪小诗看到他来,非常开心:“哎!你来了!你怎么来的?”看看自己手里的肉,很失落,“我要是能烤一顿好肉招待你就好了。”
“你这几天都吃什么的?”燕飞实在理解不了她。
“我……我啃的是生肉。”纪小诗的声音越来越小,“不过我想,是不是换焦肉会比较好……”
两样都不好,好不好?!
燕飞问:“你不会买吃的吗?!”
“我急着来救你……没带钱……”
“不会当首饰换啊?!”
“怕被家里发现……”
“所以你为什么不回家!!”为什么。到底!燕飞觉得自己脑壳要炸。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纪小诗嘴一扁,“我怕回去要被爹爹打。”
燕飞也没办法了。他就去教她烤肉。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教她!为什么,到底!他觉得自己是真的有病。
烤肉的白烟在妖界的孟吉山上腾。人类的孟吉山,也有白蒙蒙的山雾。
对了,人类也有一座孟吉山呢!样子跟妖界的很像呢!人类跟妖界,好像有某种相通之处呢。
这个时候,人类有一个黄家少爷,从西边进了孟吉山的,还有个叫阿当的小朋友。从东边进了山。
孟吉山脉连绵甚广,在其中行走的人,如果不是刻意相约。根本碰不着,何况他们进山的日子差了整整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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