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1/2）

<!--go--> 徒旻安静默了一会儿，稳声说：“舅舅，安儿以为，目前形势，与其咄咄逼人，不若以退为进。”

徐升华感兴趣地说：“怎么个以退为进呢？”

徒旻安黑丝绒一般浓而秀致的眉峰微微蹙着，给他少年人原本稚气的脸平添几分老成稳重。

徐升华只听外甥语调平板地从容道来：“即韬光养晦，避其锋芒。如今皇父和皇后情意笃深，就算我们请了太后来，抬出孝道逼迫皇父同意立我为太子，可是，皇父是个心气极高傲的性子，纵然是依从了，心里岂能高兴？按下这一笔，以后细细地算账也未可知。而且，再怎么储君，也不过是个备选，而这个备选，始终是可以撤换的。皇父正当壮年，按着正常来算，至少这十年之内是不可能退下来，若是当上个十年的太子，在皇父的怒气和皇后一直不断的谗言之下，再怎么小心翼翼只怕也无法尽善尽美，一点口实不落下。而且，就算能做到尽善尽美，又怎么样？皇后抓不到把柄，还可以制造把柄，舅舅难道不知道什么是莫须有的罪名吗？到时候可就有说辞了，蒙受皇父厚爱，被立为太子，结果呢，反而是辜负了圣恩，各种罪名一罗列，只怕从云端跌入淤泥，再无爬起来的可能了。”

徐升华被徒旻安这一番展望说得悚然而惊，连连点头，说：“安儿虑得这一层极有道理，我竟然没想到，还一味要你蛮进，险些酿成大错。安儿啊，舅舅痴长你二十多岁，竟然还不如你的心机深沉。”

徒旻安说：“舅舅过誉了。安儿也不过是因为处境险恶，不得不样样事情都提前考虑周全了方可，因为安儿深知，一步错，就再没有翻身的可能了，故而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件事，原是我在心里掂量过许久的，觉得唯有这样行事才妥当。”

徐升华催着外甥快说。

徒旻安徐徐地说：“舅舅日后寻个外放的官职，我也寻个借口求皇父的恩准，跟着舅舅去习学习学，彻底脱开这里，叫皇后即便想要寻我的晦气，也寻不着。皇父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故而皇后每每示弱都能计谋得逞，她只怕早就哭诉过和皇帝情深意笃，却越不过我母亲在皇父心里的位置之类的话，故而这储君之位才这么悬了起来。而我一旦退让，也就在皇父跟前显了弱势，他看不到我，反而念及我的好处，而储君之位，说起来很不得了一样，其实，全凭皇父的心意。他心目中真正择定了谁才是谁，若不然，即便暂时被推上了那个位置，哪天皇父翻了脸，说不得爬得越高，跌得越重，倒不如现在就是个普通皇子，即便百密一疏，万一犯下什么过失过错，位置低的时候也好叫皇父饶得过。”

徐升华这才真正佩服得五体投地，外甥而今的年纪尚且未满十岁，就对世态人心洞若观火，真正是天生的帝王之才。

这一番能屈能伸、韬光养晦才是目前最最可行的办法。

徐升华想了想，说：“好，安儿，你姑且再忍这半年，我试着钻营一下，看能不能谋个外放的官职，先去看看情形，若是可能，你再做打算。”

徒旻安颔首道：“好，那就要偏劳舅舅辛苦了。安儿静候佳音，这段时间将不能随意出宫与舅舅相见了，舅舅有话与安儿说，可告诉我的心腹小豆子。”

徒旻安悄悄地回宫，休憩了一会儿又去自己的书房看书，看着《诗经》里的一句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不知道怎么地就怔忪了起来，一时神思天外，不知何时跌入梦乡，再见到那世外仙姝，她那一双熠熠生辉的妙目看着自己，流转间，似有万千言语。

直至掌灯时分，才醒了过来，却见惯常服侍自己的宫婢绿如笑道：“殿下看着书就睡着了，到醒来这书都还在手上，没掉下来，可见殿下读书用心，至睡间亦不忘。奴婢就怕殿下手酸，给您搬了一张小几子过来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