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9章 无端生劫数（1/2）

燕七点了点头：“我早该回去了。妹妹你不知道，我是逃课才出来的，要是太晚了，说不定会挨先生的板子。”

说话间，画舫已就近停靠在了北边的小山脚下。

燕七穿好鞋子，几个跨步走到船头，纵身便跃了下去。

女孩儿追出来喊道：“哥哥，雨下得太大了！快拿了我的伞，不然回去你就成落汤鸡了！”说完，将自己的白色小伞递了过去。

燕七仰天一看，四下烟雨霏霏，迷蒙一片，雨势果然是更大了。于是微笑着接过了伞：“成落汤鸡也好啊！不用养一只鸡，我每天都能有鸡汤喝！”

女孩儿挡了挡额前的蒙蒙细雨，“噗嗤”笑道：“你又说的是什么乱话！你那样不洗澡的脏鸡汤谁敢喝了？”她停了一停又问：“我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哥哥？”

燕七双手合十，滑稽地念道：“阿弥陀佛，这位小施主！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善哉！善哉！”

女孩儿顿时娇笑起来：“你这逃课的小和尚！还不快快回去读书！别尽贪玩儿忘了时辰，小心先生让你的屁股开花！”

燕七笑了一笑，随意将手中锦盒塞入怀里，向中年妇人说了声再见，顶起小雨伞便冲入了茫茫春雨之中。

………………

小画舫的停靠处沿河向东约十余丈是护城的壕沟。壕口处，一条杂草丛生的山路蜿蜒通向了山顶。

这里距离府城倒也并不很远。只要顺着这条山路上去，翻过山顶再下去便有一座跨沟的小桥。过了小桥再直往东行半里，便可进入小西门回到金水河畔了。

燕七面前的这座小山并没有名字。不过，小山之上的一座道观却是鼎鼎大名。

它便是青羊宫。

相传青羊宫是太上老君度化关尹得道成仙之地。里面供奉着天皇地母、玉鼎真人、慈航道人等多路神仙，因此一直是巴蜀大地香火最旺的玄门圣地。

燕七以前也曾随几个同街的小孩来过青羊宫。上山的小路虽然弯来复去，却并不难走。当时，这里磬声悠悠，香烟缭绕，人如潮涌。

今天的状况似乎大有不同。抬眼望去，燕七非但看不到善男信女们人头攒动的热闹景象，从壕沟一直到山腰上的避雨亭，他甚至就没看见一个香客路人。

的确，老天爷下了好多天的绵雨，此刻甚至还吹起了不小的风。路上泥泞溜滑不说，顶着雨伞仍会湿满衣襟。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的虔诚度自是要大打折扣的。况且，今日还是花朝节，人们烧香拜佛大都去了花神庙和喜神祠，青羊宫一时香火不盛也在情理之中。

少了人声的喧哗，山野之间就倍显空旷和冷清。置身其中，人不免会觉得孤单寂寥，胆小的人甚至还会害怕。

燕七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几乎想再退回到小画舫上去。可又一想，男子汉大丈夫，这样回去不免惹得女孩儿笑话，那岂不失了他这哥哥的面子？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忽然听到不远处传来一声轻吟：“本怨春雨绵绵下，却是天公作美情。”

燕七侧目望去，才发现原来江面不知何时竟靠边划来一首精致的红色画舫。

这首画舫是两层楼舱，相较而言，比女孩儿她们的画舫大得多，也豪华得多。其二层上的舱四面无壁，视野显得极其开阔。

楼舱上，一个温文尔雅的锦衣公子正悠闲地坐靠在栏杆处喝着上等的美酒，览着河面的烟雨。他的身后站着一高一矮两个怪人。

燕七不禁大奇。这主仆三人方才明明还在万里桥头的酒肆，何以竟悄然行舟于此？

只见那锦衣公子眯缝起眼睛浅酌了一口酒，随手将一把玉骨折扇打开来，合上，再打开，又再合上。他的双目明显有些泛红，看情形，那成年的美酒让他已经有了七八分的醉意。

那矮子跪上长凳替锦衣公子续满了酒。又另倒一杯递给旁边的瘦子，谄媚地笑道：“不错不错，今天这细雨定是老天赐给二公子您的一番美情。”

锦衣公子冷冷地瞥了一眼矮子：“你刚才不是说此事非我哥带着鬼面秀士来便办不成吗？”

“办得成！办得成！”矮子忙满脸堆笑：“老天如此眷顾二公子，咱们岂有不成事之理？”

“正是正是！现在那彩车队伍已经绕进了小山后面，身手好的道姑们又都不在那画舫上，掳走这样一个才五六岁的小豆儿，还不就跟抓只鸡仔似的？”瘦子也凑过去说道。

锦衣公子看了看二人，微微一笑，道：“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得如此简单……”他忽然站起身，环顾了四周一下，眼睛顿时变得更红：“既然这样，那就速战速决吧！”

矮子和瘦子都没有再说话，他们显然都领会锦衣公子的意思，所以以极快的速度下到底舱，开始用力摇桨。

燕七听得心中大骇，暗叫道：“惨了，原来这三人竟是要对女孩儿不利！”他一念至此，哪里还敢怠慢，转身便往小画舫的靠岸处飞奔。

此时，天空云层厚积，迷蒙如霾。

冷风习习，吹得燕七手上的小白伞几乎翻了面。

河岸边，小画舫还没来得及摇开。透过蒙蒙的细雨，燕七分明看见女孩儿正扬起雪白的小手炫耀着她才刚刚收到的礼物。中年妇人和两名年轻道姑乍一听手链是燕七送的，都吃惊不已。于是反复询问女孩儿，燕七怎么会送给她这么贵重的东西。

“妹妹快走！有坏人来了！”燕七急得又是摇手又是大叫。

然而他很快发现一切都只是徒劳。等他跑至江边，等女孩儿发现他回转时，那红色的画舫早已越过壕口向小画舫撞了上去。

只听见“砰”地一声闷响，小画舫几乎被撞得倾翻了过去。两名年轻的道姑吓得惊呼万状。女孩儿更是站立不住，还跌倒在了舱板上。

“怎么回事？”大家惊魂未定，正待查探详情时，船尾方向有人朗声说道：“不好意思！下人们吃了些酒，胡乱操桨以至于惊扰到了几位。在下深表歉意，尚祈海涵。”

中年妇人看到是一首双层大画舫无端撞上了她们的小画舫，心中很是疑惑。不过既然对方已经先出声道歉了，她一时间倒也生气不得，只说了声“这么大的河道，简直莫名其妙嘛”，便赶紧过去将女孩儿扶起来。

锦衣公子歪头看了看两名年轻的道姑，含着笑对中年妇人说道：“尊驾要不要带着两位仙姑和小妹妹过来我这边喝杯水酒压压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