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幻灭尽灭，非幻不灭（1/2）

第十二章、 幻灭尽灭，非幻不灭

位末非再一次走进镜屋。

此时红幻常也走向水潭边。

他在屋子中央站定，虚闭双眼，调整呼吸，然后盘腿坐下，双手结个禅印，开始默念自己的心诀。

她在水边站立不动，闭眼听风，一道心诀在意念中，如氤如氲，罩着潭面……

位末非面西而坐，西面便有个他；西面的他越过他的头顶，又到了东面，在后面护着他；后面的他在东面望着西面的他；他在他里面……位末非背东而坐，后面的他就是他；背着的他看不见他，西面的他望着他的背，他在他眼里，他在他身外……左面的他不看他，看着另一个他，还是他；右面的他与他平行，身前身后都是他；上面的他浮着他、涌着他，下面的他擎着他、又托着上面的他……他不是他，他就是他。

“叮！”一点麻豆掉入水中央，一层层涟漪开始在潭面上扩散，一个个同心的圆，在水上形成。氤氲罩着水面，最外一层涟漪触到岸边，向空中升起，告别了微笑，也告别了泪滴；又一层涟漪紧随其后漫过来，向上升起……一匝水屏形成，水屏到达一定高度，在空中合拢，水屋出现。四围的音声顺着不断上升的水屏在高处撞裂……阳光照进水屋，水屋内雾气腾腾，彩虹道道；水面上涌出兰，叠成台，转瞬间，红幻常已安坐台之上！

他在哪里？

东边有片杨树林

坡上是郁郁的春

没有人翻越过的山梁

早晨有太阳把村庄照亮

西边有条小河

环抱大片水草

水草衬着夕阳

牛羊回到村庄

南面是麦田和果园

守住夏天

麦子让我们繁衍

果实香甜

北面背靠古城

坐视人们的梦

每一天敲响的

依旧是最初的钟声……

水潭开始浸漫，漫过她居住的地方、漫过城市、漫过她在乡村的园……水屋放大了，她在万之上端坐……

我抱着的瓶

和你抱着的一样

瓶里的十分美丽

我和你一样

抱着瓶不离

我抱着的这一天

和你抱着的一样

山高路远

谁在终点

我和你一样

就在这一天

我和你一样

这样抱着

像四季抱着时间

像苦难抱着人间

我们的瓶开着美丽的朵

我们的一天长在另一天之上

儿开了又谢

一天之后又是一天

我们抱着自己的身体

不知抱的是谁

就这样抱着

我们的瓶

的眼泪浇灌了朵

陶土的沉默凝成瓷器

就这样抱着

我们的瓶

像爱抱着人伦

就这样抱着

像星光抱着梦

当黎明升起

掉落的记忆

像被雾水打湿的衣

位末非安坐镜屋，纹丝不动，无量无数的自己从身体里走出……

在你高过百年老树的时候

我会到来

在你给树浇水的时候

我和你一起等待

你手搭成屋檐

长望蓝天

我攀着时间的索链

一潭水

映着白天和黑夜

儿啊，你开吧

开过万年等你

长成树的那一天

水继续浸漫，漫过陆地、漫入海洋，水球形成，水屋打开，台遍满，飞四射……

玩水的时候

我遇见你

天空是一种颜色

天空是蓝色

雨季还没有到来

雷在远天响着

牧羊的人

悠然闲躺在山坡

草木茂盛生长

高过秋天的目光

不慎碰倒

阳光的杯子

你的脸开始泛红

第二天再去河边

只有一串足印

天空呈现两种颜色……

位末非飞快念动心诀，一团耀眼的白光把身体围拢，镜屋内的身体突然间消失，屋内银光四射，白焰灼灼……

在山中打铁

在坡上放牧

祖先的坟头长出绿树

孩子领着黄狗

时光

落入记忆的深渊

你提着陶罐走向水边

水岸上

聚集了这么多人

在足底磨斧

在屋顶筑路

一生的长度交给秋

大雪填满山沟

白日

滚过梦的边缘

你提着衣衫走向水边

哦！水岸上

聚集了这么多人

在火中跳舞

在崖上等候

孤独的火焰烧成石头

有风吹过空谷

飞天

带走神话的遥远

你提着盐筐走向水边

水岸啊！在你这里

聚集了这么多人

幽谷兰主此时出现，紫衣搭身，足踏云霞，行在万水之上……

劈开木头

把火焰藏进来

劈开时间

把酒藏进来

劈开嘴唇

把沉默藏进来

我在你的叙述之外

你在我的遐想之外

劈开文字

把书信藏进来

劈开声音

把消息藏进来

我在你的渴望之外

你在我的热情之外

劈开悲伤

把岁月藏进来

劈开岁月

把日子藏进来

劈开日子

把忆念藏进来

你不是遥远

你是现在

劈开荒凉

把脸藏进来

劈开虚构

把泪滴藏进来

你是我的传说

我是你的神话

白焰把内部烧毁，内部把外部胀裂，局限被打开，光芒万丈……

鸟蛋的化石是一只纸船

逆着记忆

驶到眼前

纸船载满沧桑

沧桑里藏着一个

情爱秘密

搬运工把货物卸下

谁又从爱情码头出发

你的美丽是只信封

捎信人膝盖裂为两半

驿站口

信不得不解封

千年古道上再加一万年

脚面长出青苔

看见你的笑还在

九月金君姗姗来迟，面洁如玉，发滑似缎，腰缠四季，身后霞光万道……

在大地上奔跑

嗅着铜的味道

山脉挡住的视线

还在地平的视野

盛装而出

水做衣裳

森林的仪仗

浩浩荡荡

成群结队的雁

驮着夕阳

火烧红的天空

化作星星的梦

光芒把内部照亮，外部的虚无，像降落的帷幕……

泪滴溅出

击穿石头

大山崩裂

涌入眼目

海里的盐

纷纷跃出水面

天上的云

在风中飞尽

拿掉我

你是全部

九月金君翻转白天与黑夜，发髻滑落，长发滚过背脊……

你向我走来

我在等待

我向你望去

时间裂开

我等了你一万年

有了四季

你走了一万年

没了山水

你把信捎给我

便是希望

我望着你走来的方向

路伸向家乡

位末非的身后是一个结局，眼前是一个开始……

一粒种子出走

一个世界诞生

当我匍匐在地

野挥舞着手臂

春风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