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回:人间琐碎事多 情中微小事少(1/2)
卫琉知提起琐事来,面上虽无表情,但言语间却有些不喜。
那日某土豪慕名前往道观,因听闻观里神仙灵验,老道善捉妖,另有一古物玉柄拂尘。遂驾车百里只为一观。
卫琉知每每不愿见所谓的慕名者,一个人在山上大石上打坐吐纳,或是坐在房里清修练气,全算躲避。
这日也正巧赶上他在练气,心中正是宁静之时,忽听得门外人声鼎沸,一路人吵吵嚷嚷一路来到后院,酒气烟味混杂臭气熏天,吐痰自夸之声不绝,一路走一路清嗓子,片刻未停径直推开了自己房间的门。
身后的小道见此情景一步上前挡在门前,有些愠怒:“怎么不敲门,哪个叫你进的?”
那人听了哈哈一笑,这才赔不是,说是:“想看看就推门进了。”
卫琉知摆了下拂尘,心里倒没什么,口中道:“罢了。”
小道这才让开路,那些人此行还为着看一眼卫琉知的玉柄拂尘。
为首那人挺着个肚子进了来,眼睛就一直放在卫琉知手上的玉柄拂尘上。他刚想说借,身后跟着的友人为了彰显自己的眼光独到便说了一句:“就这啊,就这物件还不如油画值钱。”
听了这话,推门而入的这人还管什么古物不古物的,当即便丢开在一旁,绕着这间陋室走了几圈,且嗤笑道:“以为是什么好玩意,还不如我收藏的那件唐代的子孙绵延珐琅彩大盘呐。”
说话间有跟人比划:“有这么大!慈禧太后用过的,中间还有个岳飞。”
同行人免不了陪衬着夸赞几句。
他更加得意:“哎,一般一般,我大姐还有一幅林高的画,哦,梵高,梵高!呵呵呵呵,贵人多忘事嘛。”
同行中有人是来过的,此刻不免面色尴尬。
那说话人还是挺着肚子耀武扬威,绕了三圈后瞥一眼卫琉知:“那画都一般呐,就我这穷人这么穷也看不上破老道的破赶蚊子的,谁能看上他那扇风的啊!还白玉的,我看是陶瓷的吧。还是我的大盘好!”
卫琉知从头到尾除了那声“罢了”那是一个字也未曾脱口。
同行人中方才面色尴尬的那个终于沉不住气,此刻趁他话音刚落,忙道:“我还有事,对,那什么家里来电话了,我妈生孩子,对,先走一步。”
这人卫琉知记得,他是山下做山珍干货生意的,发家前便常常来往于道观,听说当年大雪封山,他还是叫道观里的人救下来的,不知这次怎么领了这蠢物前来。
看他走了,另外几人也觉得没意思,加之身边站着的几个道长脸色渐渐不好,也便就退出去了。
卫琉知低头扫了一眼那柄玉柄玲珑透雕盘龙拂尘,这本是五达观之物,是按照瞿白鹿的吩咐从储藏宝物的山洞里拿出来的,原先是拿到自己房里做个摆设,已陪伴自己多年,因想着来人间,不舍涌泉山,才将它一并带了来算是做个念想。
玉柄玲珑透雕盘龙拂尘,白玉龙身上龙鳞龙须分毫可见,龙眼由两颗黑玉镶嵌,龙口内玉珠可动,这玉珠乃是玲珑珠,共有七层,层层可动。最中央是枚素珠,无任何纹饰。
道人们看他们出去了,忙向卫琉知告罪,也随后关上门出去了。
这一众走了该有近半年的光景,一个外国人不知从哪里听说了,前来拜神是假,提出要买是真,卫琉知呵呵一笑,拂尘而去。
棠雪听着这些事并无厌烦之意,只是低头一味思量。
瞿白鹿了稍稍摇了摇头。
人这东西并没有什么可说的,这些事情卫琉知是应该要懂得解决,懂得无视的,而现在他并没做到。
卫琉知见她并未说话,便不复再言。
白鹿忽的想起什么,回头问他道:“怎么你下界换了副模样?”
卫琉知看着她,不免有些惊慌,却又是笑道:“仙君去看我了?哈!我就说怎么今天叫我回来。”
白鹿已经铺开一张纸,随手开始写写画画了。
他一笑:“我下界皆是变作五六十岁往上更老一些的人,或是面上有疤,或是长相不佳,或是口音太重,或是黢黑,或是过肥过瘦过白。仙君若是细细看了就知道人间没有完美的人,美过了倒不像人了。”
白鹿写完了一张字,抬头道:“拂尘莫要再带了。”
卫琉知经过几桩事后实在不喜人间,想要回来,同白鹿道:“拂尘自然...自然是不能带了。不过旧日出门至多一二日便归,如今要常驻人间,一待几年十几年......”
他不往下讲了,瞿白鹿边写字边道:“知人方能治人,人没有妖魔恶毒,却比妖魔难缠,且全是难缠在小事上。为日后计,且稍稍受这几年,实在厌倦便躲闲回来住几日就是。往日里知道用用脑子,怎么这次去了一趟就变傻了。年纪见长,模样上也二十好几了,行为举止却不如年幼时了。”
卫琉知知道她的意思,想到她去看了自己心中又正高兴,没听完最后两句便连声称是。
棠雪一笑,抬起头看着正微笑的瞿白鹿,心头一热道:“看仙君近日面色大佳。”
白鹿手中的笔不停,一个个的字顺着笔尖写出来,听了棠雪这么说,也是一笑道:“事皆顺遂,安能不乐。”
没有人不喜欢好日子,舒舒服服的顺顺利利的好日子。
现在,孔桃待瞿白鹿渐渐有了感情,在白鹿的心里,她回来是早晚的事,瞿白鹿想再给她一些时间,一些可以令她在平安的生活里逐渐明白的时间。除了孔桃,仑者山也无事,马华光那里一切顺利,涌泉山又向来太平。
虽然没有个结果,但像这样就已经很好了。
过去多年的时光里,一味的将自己埋入对往事的追悔莫及之中。
多年前,瞿白鹿曾抱着酒瓶,对五达洞府前的桃树自言自语:“无定数,唯求安。可定数不定,安也不定。万事不顺,诸事艰难......。”
对比今日,人未变,世事更迭而已。
过了两日,瞿白鹿才想起来,手机里的短信还没有回,可是打开手机之后,发现短信内容却是:“......”
白鹿不解,便依样画葫芦还了一个同样的信息给他:“......”
上午六点发的信息,下午两点半收到回信:“你来不来。”
于是瞿白鹿又回了一个:“去哪?”
“彼岸茶社。”
“哦,知道了。”
最后一个信息发完,白鹿便把手机往香袋里一放:对啊,马华光这事还没办完。安安稳稳过了劫数才好啊。
叫来洞府中人嘱咐几句,白鹿又往人间去了。
白鹿从街角一路走来,阳光还是那么刺眼,照的街上的人都莹白莹白的。
下午两点四十七,人们已经陆续开始工作了。
马华光也不会例外。
所以,只消在彼岸茶社里等着就是了。左右手里有一本三秋元君的小文集,还有本符文,即便是什么书都不看,在等着他的时间里吐纳练功,也不至于无趣。
马王爷的劫数,清闲下来细细想来,真的不知道这劫数究竟能不能平安度过,修仙劫数众多,但成了仙人以后劫数就少多了,像是这情劫,在瞿白鹿看来真的只有天地间最衰的人才能轮的上,比如那个一直沉沦在忘川,永远都活在新鲜里的仙人。
之前马王爷曾差自己多次去看她,看那个被困在忘川水里的女子。
如果这次劫数过不了,马王爷是不是也有可能会服下忘川水呢?那可不行啊,这不就算是没能办成令么。况且,忘川的水对神仙好像是无用的吧?记不大清了。
正怔怔想事,没留神马华光已经站在自己面前了。
修长干净的手按在瞿白鹿面前摆放着的易经上。他看她正发着呆,又抬起手在瞿白鹿面前晃了晃:“怎么了?”
瞿白鹿猛然缓过来,身形也是一晃,摇了摇头,按着自己的额角道:“无事。”
他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沓文件夹,马华光看她失了神似的,就抱着文件从对面转过来,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瞿白鹿恍惚间没有看向他,马华光抬起手,顿了一下才放到瞿白鹿的头上,桌子上和窗户旁边的光恍惚间让人觉得很温暖。
她有些慌张,但转瞬就调节好了自己的情绪:“你给我发短信了?”
他若有所思,把手放了下来:“嗯,对。”
不待瞿白鹿再次说话,马华光问道:“如果以后你有两天不出现,可不可以联系我?即便我没有联系你?”
她抬起头:“嗯?”
马华光今天穿的是西装,不像平时那么随意,可能是有客户要来的原因?他的身材本来就修长,很适合穿这身西装。
他放下手里的文件,看着瞿白鹿的眼睛:“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你的一些生活,我感觉你就像是不真实的。虽然说现在是男女朋友关系,但我总觉得和你不大熟。”
白鹿不大理解:“你不是有我的号码么,想打就打给我啊。”
马华光抿了一下嘴,抬头盯着她:“你不能打给我么?在想我...想起我的时候?”
白鹿看他表情郑重,眉头微皱目光也是直勾勾瞧着自己,心里明白他是真的这么想,便当即点了点头:“好啊。”
他虽然松了一口气,却仍没有完全相信她的话,她说话总是很随意的样子。让人不知道是该相信,还是不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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