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守灵 （上）（1/2）

晦涩难懂的经文从他那沙哑而略带哭腔的口中传出，莫名有股梵音沁耳的韵味，原本老态龙钟的容颜也在这一刻变得宝相尊严。细看，倒有几分得道高僧的风范。

直把我看呆了。

葬师还管念经超度？

“看个屁，快上去帮忙！”刘老能嘴上念着，手也没停，照着我的后脑勺就是一巴掌，差点没把我给打蒙。

经过前两次变故，我对这种事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安全着想，还是小心翼翼死死盯着遗体并挪着小碎步慢慢上前。

地上跪着的陈建斌这回也站起来慢慢接近遗体，在离遗体一步之遥时，我两同时选择停下观望。

等了大概三十秒，见倚靠在陶缸上的遗体没反应，陈建斌才鼓起胆子上前扶住遗体，脸上化悲为喜，说道；“我爹好像变回来了。”说完，双手环胸抱起遗体想放进陶缸。但一个人不好操作，一直放不进。

见此，我才敢上前。对着遗体三拜说声“对不住”后抱住其双脚和陈建斌一起将其放进陶缸。

说来也奇怪，当我抱住死者遗体时，竟没有想象中的害怕或不适，反而感觉就像吃饭喝水般平常，甚至，心中还有些小小的期待。说实话，我当时都受不了自己竟会有这么变态的想法，暗骂自己声变态后把它压下去。

遗体是双脚先进的陶缸，大概三分之一露在外面，正好被陈建斌抱住。他让我帮忙扶住，然后自己弯下腰伸手去摆正遗体。

缸口本来就不大，他这一弯腰伸手，我也看不到他在干嘛，只是配合他把遗体一点点放下去。到最后，遗体就剩胸部以上露在外面。

“行了。”陈建斌从我手里接过遗体，双手托住慢慢放进陶缸。直到最后，就剩眼睛往上还露在陶缸外。他又是弯腰下去捣鼓一阵，让我再次帮忙扶住，自己朝放角落的木炭和白石灰走去。

借此，我才看到死者遗体在缸内呈盘腿打坐状，双手正放在大腿上，跟寺庙打坐参禅的法师相似。这才回想起死者生前信佛。大概，这缸葬跟佛门有点渊源。

陈建斌将黄纸包裹的木炭和白石灰提到陶缸旁，然后一根根一包包拿出来小心翼翼的放进陶缸。

“陈叔，缸底为什么有三个洞，不会影响吗？”趁他放东西这会，我说出心中的疑惑，因为我看到缸底有三个鸡蛋大小的洞口。

“祖仔（我在村里的小名），可不敢乱说，这洞洞是给我爹的灵魂留的通道。等他下葬后，灵魂通过这洞洞入土为安，然后转入轮回。”陈建斌神神秘秘的，还指着正在诵经的刘老能说道；“这些都是仙师教我的。”

听完，我心中也暗暗称奇。八九十年代那会，在我们赣南农村基本都是土葬。一来，乡下老人讲究个入土为安；二来文化水平也不太高，国家也没推行；三来乡下土地多，不存在什么资源浪费的问题。

缸葬，这也是我二十年来第一次见到。特别是看到死者不是装入寿棺而是装入陶缸，心中震惊无比。特别在经历穿寿衣、睁眼掐人这些事后，突然觉得这个世界原来还有这么多神奇的存在。

第一次，我打心眼里不再看不起刘老能，而是多了些敬佩。心里也萌发了要跟着他好好学，去体验这世间的神奇。

渐渐，两个袋子见底。陶缸里已经堆砌到遗体的胸口，遗体不用再扶着，我也得以抽开手。算算，我扶着遗体也有十多分钟，手都麻了，甩甩手准备放松下。

“小子，端杯水来。”刘老能见我有空，立马使唤上。

“师父，是要那种‘买的水’吗？”我还以为他要用阴·水。

刘老能见我今天第二次喊他师父，脸上多了些笑意。然后指着自己干裂的嘴唇说道；“白开水，我喝，有点小口渴。”

靠，小你妹啊！

当时我的心情是这样的。

不过确实，刘老能念经能有快二十分钟，一直没停过。我心中虽然蜚语，但还是赶紧到堂前给他倒杯水送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