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2）

我和一路撒纸钱的钟叔走最前头，后边儿是抱遗照的双方父母，和三两个亲戚。

向上的山路并不好走，夜很黑，这时候飘了点零星小雨，穿着寿衣很闷，走到白芳芳和她老公坟前时，我已不知觉出了一身汗。

此时亲戚递了个温水壶给钟叔，钟叔叫我拿着两个杯子，他把水壶里的热茶倒进杯子里，叫我递给男方父母。

双方父母哽咽着喝完茶后开始往后退，两座坟前就剩我和钟叔，和摆在墓碑前的两个黑白照片框。

钟叔拿过亲戚留下的东西一一摆出来，是一些吃的，一个大卤猪蹄和水果，都是白芳芳生前喜欢的。

钟叔拿出一段白绸缠在两个墓碑上，坐了堆火，放了只没爪没嘴的烧鸡在两坟正中间，再拿出张白纸对着读。

我只能听懂大概意思，类似于主婚人宣读婚词，读完后凑火堆上点燃个头，再白纸凑到白布前，像两个碑都烧了的样子。

白布烧完，钟叔拿出四根香，三根点燃插在坟前，开始一点点的烧纸钱，三根香快烧完了，钟叔插上第四根，正要点上，说我们该随俩鬼一起去了。

钟叔的意思，是我们要在三支香烧完前把身上的寿衣脱下来烧了，这才配成了一对冥婚。

我以为就要结束了，哪知道钟叔握着打火机点燃后去点第四只香，中途不知哪刮来的风，把打火机中的火给吹熄了。

钟叔又试了一次，这次打火机更是火苗都没见着，钟叔的额头上起了汗，一副吓坏了的样子，低声说，不可能啊，怎么会这样。

我听钟叔的语气也吓得不行，钟叔说，咱们必须在三支香烧完之前把身上的寿衣给烧了，才能随俩鬼一起走，要是三支香烧完之前没成功，那白芳芳和她男人肯定会择日来取我们阳寿。

我听完非常紧张，看钟叔手里的打火机迟迟没反应，三支香都快烧完了，阴冷的山风刮在我出了一身汗的身上，非常冷。

再这样僵持下去不是办法，我提了口气说，钟叔，让我来吧。

我把打火机接了过来，一按，打火机马上像变了个样子，火苗窜得就起。我拿着打火机，把第四只香点上了。

当我回头看钟叔时，他好像完成了一桩心愿，深深的呼出一口气，再看着我，眼睛眯了眯。

“烧寿衣吧，洛子。”

我跟钟叔很快把身上的寿衣脱下，再把之前的衣服换上，看寿衣和着纸钱渐渐烧成一缕黑烟往天上窜，钟叔把第四根香拿在手上，叮嘱我待会儿千万不能回头。

我们往男方家回，一路上钟叔抱着香，走得很快。我跟着挺吃力的，特别是在这泥泞的山路上，就剩我和钟叔两个人，我脑子里想的都是钟叔说的不要回头。

但人的好奇心往往在恐惧的时候更强烈，我琢磨为什么不能回头，越这么想我越盼着回过头去看看背后到底有什么东西，当我注意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好像真有什么东西就跟在我后边，特别近，我要是真回头，说不定就能眼对眼看见了。

就在我准备把头往后转的时候，耳边传来一声厉呵，我赶紧正了脑袋，一看钟叔面无表情的样子，刚才的声音，不是他发出来的？

我们又回到了男方家里，这段冥婚随着第四只香撒下的灰迹画上了句点。

第二天一大早，我醒得很快，听见动静出门一看，我妈带着姥姥回来了！我高兴的冲她们跑，刚跑到一半，见我姥姥和我妈的脸色前所未有的难看，姥姥说。

洛子，你脚后跟为什么没着地？

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