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位（1/2）

碧珊宫平日里本来也就算不上热闹，虽说住进来好几个秀女，但并没有很多奴才跟着伺候。并且自从卿子菀罚了几个秀女禁足之后，起先还观望着要不要过来巴结的奴才们也都收敛了心思，偌大的宫殿里更是冷冷清清。

可这会儿，光是一间主殿就挤满了人——殿内跪着以刘清棠为首的秀女们，殿外全是来偷看的奴才。他们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即便知道不该偷看，还是忍不住要往殿里的主位看去——许多人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当朝皇上，不说好奇，那是不可能的。

主位上年轻的皇帝正悠然自得地喝茶，他身后的贴身内侍小卓子现已要被下人们尊称一声卓公公。两人像是没发现殿外的奴才，亦或是发现了但并不说。殿外的丫鬟和太监翘首看去，透过跪在地上的秀女们，远远地只见皇上轻轻地掀起杯盖吹开漂浮在上的茶叶，唇边勾起的弧度让人隐约觉着不安。

心胜殿内跪了一地的秀女，谭雅茹却是从一开始就得了华桢良的命令，准了她坐在一旁。可看着地上恭恭敬敬地埋首下跪的女子，谭雅茹只能僵着，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正当她惴惴不安时，身侧传来一声轻唤：“雅茹？”

谭雅茹下意识抬头看去，只见皇帝正看着她，眸光内敛，即便剑眉飞扬，却仍旧是温润如玉的书生气息。目光相接，华桢良唇边的弧度上扬几分：“你也饮茶。”

他抬了抬手，一旁的小卓子赶紧奉上一杯茶。谭雅茹小心翼翼地道了一句“谢皇上”，犹豫了片刻才捧起那茶杯，端在手里，便没了动静。

华桢良并未收回目光，仍旧看着她，眼里的神色似笑非笑。谭雅茹心知皇帝的目光还在她身上，更是不敢有所动作。两人就这么僵持着，谭雅茹心烦意乱，并没觉察身前十步外跪着的女人抬起头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就在这时，华桢良却侧过了脸，目光在秀女们中扫视了一圈。方才还恶狠狠地盯着谭雅茹的女子有些惊慌地低下头，转瞬又意识到自己得在皇上面前露脸，赶紧调整了表情，慢慢地抬起头，像是受了惊吓一般，怯生生地看向华桢良。

却见华桢良的目光正落在自己的身上。

“朕记得……”华桢良微微抬眼，视线仍旧落在女子的身上，眉角轻轻上挑，颇有神采飞扬之意。他放下茶杯，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桌面，不徐不疾地开口道，声音温淳悦耳，带有低沉的韵味，“表妹的名字，应该是刘清棠？”

刘清棠张了张嘴，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直到小卓子轻咳了一声，她才意识到自己方才是被皇帝点名了。

“回皇上的话，臣妾的名字确实是刘清棠。”反应过来后，刘清棠深深地埋首，心里涌起蜜一般的甜意。

这心胜殿里的女人这么多，皇上一开口却叫出了她的名字，还唤她为表妹……

若是某日她入主凤宸宫，白日等他归朝，夜里与他分忧，听他唤一声“清棠表妹”，她唤他“皇帝表哥”……传入后世，也不失为一番佳话。

刘清棠这般想着，脸上露出了恍惚的神色。好在她是低着头的，倒不至于让别人看见了笑话。正在这时，她头顶传来华桢良的声音：“抬起头罢。”

“……是。”

刘清棠低低地应了一声，尚未抬起头，便听华桢良继续道：“这么好看的脸，可别被藏住了。”

他说这话时声音里带了点笑意，尽管压得很低，像是要可以藏起来，却还是被刘清棠听出来了。她又惊又喜，下一瞬又意识到这是大庭广众之下，所有人都听到了他的调笑。刘清棠不知这是好还是不好，但看着谭雅茹脸上浮现的红晕，便理所当然地觉得这是好事。她仰起脸，对上皇帝的目光，露出一个娇滴滴的笑来。

先前听说皇帝驾临，她特地打扮了一番。一头绸缎般亮滑的乌发被挽成了警鹄髻，发间特地别了刘太后送她的红宝石芙蓉点翠金发簪，嫌弃不够夺目，便干脆又配上碧莲翡翠耳挖簪。她耳边垂着累金丝珊瑚珠坠子，身上的袍子是倒映出点点光华的海棠色琉璃纱，领口出露出底下浅一个色的真丝鲛绡百褶裙。殿里的光线并不明亮，却更衬得她肌肤如玉，绣着茜色海棠的抹胸从薄雾一般的布料里透出来，乳白色上一抹棠红，既香艳又勾人。

皇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唇边的弧度不曾变过，温文尔雅的，看在刘清棠的眼里却不是那个味儿。她只觉得皇帝的目光全集中在她一人身上，看她的眼里是满满的爱意。她的脑海中早已想入非非，构画着自己带上凤冠母仪天下的情景，也没发觉自己的目光都变得呆滞了，亦没发现除了皇帝以外还有人在看她。